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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白舍眉头深锁,牙关紧咬,原本血色尽失的双唇变成了深沉的紫黑色,她凭着残存的意识控制着自己,努力想要平静下来,然而那毒在她体内不断流窜,侵蚀着她的意志,凌乱素衣裹着的身体依然在勾着暗沉幽灵花的锦被下颤动着。
“莫……莫灵素……”她从牙关里咬出这几个字来,纤瘦惨白的手臂伸了出去,似要抓住些什么。
莫灵素赶忙拉住了她的手,见那条黑线已经延伸到了她的手臂,不由得伏在床榻旁,低头两手将她冰凉的手掌包住,抵到自己的嘴边,干涩的声音竟有些嘶哑:“我在。”
白舍用来缚眼的白色绢布掉落一旁,上面绣着的时样锦线条不知何时呈现出了极浅极淡的紫色。
她头痛欲裂,另一手痛得死死地抓住了锦被,喘着气含糊不清地说道:“帮……帮我……救救……救言歌……和……和子墨……”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别人。”莫灵素两眼紧紧一闭,深吸了一口气,更加用力地扣紧了她的手。
不料她的身体因为毒素的流窜又开始剧烈震颤起来,手脚不受控制地胡乱舞动着,几乎要掉到地上。莫灵素几番将她手脚按住,固定在床上,但白舍意识一片混沌,痛苦得叫出声来,用力地踢打着面前的人。
此时她额头上也多了一条黑线,且也不断向身体其他部位延伸,双唇已经被她咬破,紫褐色的浓稠血液顺着唇瓣流到嘴角,再迅速地淌到了下颚,滴落在暗沉的锦被上。
莫灵素不得不松了手,退到床榻旁,双眉紧拧,静静站了好一会儿。突然,他细长的双眸紧缩,瞳孔里散发出灼热的火红色光芒,狭小的空间里竟然可以听得到他牙关咬动的声音。
他注视着她苍白痛苦的侧脸,近乎于咬牙切齿地道:“白舍,影下颜,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千方百计地把你逼下筌遥山,让你脱离那个人的保护,经历那些晦暗不堪的遭遇,费尽周折才让你为我所用,你不能就这样死了!你不能死!影下颜,你听到没有!”
一股带着愤怒气息的力量迎面一击,莫灵素猝不及防,身子一飞,撞倒了身后的架子,架上的瓶瓶罐罐呯砰碎了一地。
白色身影迅疾落地,骨节分明的五指狠狠停留在莫灵素的喉颈上,很快就出现了血色的勒痕。
月微面色阴沉,目光冷如寒冰,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咬牙一字一顿道,“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是谁敢一次又一次钻我的空子来兴风作浪,不曾想,竟然是一个丑陋低贱至此的御魂师。”
莫灵素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突出的眼球里闪过一抹愤恨,却又很快勾起了唇角,一甩长袖,没有反抗,喉结抖动着发出一声嘶哑的笑来。
“说,你做这一切究竟有什么目的!”月微怒意更增,浑身充满了危险的气息,用力将他摔在地上,抽出了长剑抵在他的胸口。
“哈哈哈……我的目的?还不是为神君你顺水推舟嘛……”他长发蓬乱,死白的面上依旧挂着笑,狭长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戏谑之意。
“瑛下尊主想知道如果重来一次拂清会做出怎样的选择,神君答应了她,要帮她实现这个夙愿,我便借望鹤之手让全天下的人将酷似瑛下的影下颜当成众矢之的的宿主,来逼拂清在瑛下和天下之间做一个抉择;
白舍坐卧他人暖怀之时,神君对她思之如狂而求之不得,我便借于复之力杀了苏言歌迫使伊人重回筌遥山,她也便重回神君的怀抱;
神君想要让真正的宿主现世祸害苍生来惩罚拂清对瑛下的忘情负义,我便让白舍将那血引引出被众仙除掉,好让他们掉以轻心,让魔界得以趁虚而入,集齐五宝,让宿主现世……为了孝敬神君,我……可是费了不少周折呢……”
月微目光凛然,将利剑顺势划入他的胸膛,“若容你活在世间,如何才得安宁。”
转身落到白舍身旁,见她中毒至深,不由得眉头紧锁,握紧了她冰凉的手,心疼地唤了声,“小舍,都是我不好……”
莫灵素冷笑一声,身子在剑下化作一滩飘着幽灵花瓣的血水,缓缓流动,在离开剑锋之时又化回了人形,“神君若知有今日,当初又何必愚蠢到为了实现对一个所谓知己的承诺而去伤害自己最爱的女人。如今她中毒已经深入骨髓,若神君没有为了到九渊去找鲛人之泪而丢掉剩下这一半神力,或许她还有救,可是现在……呵,再无人有回天之力了。爱她,却又伤她害她毁她,神君还真是……悲哀啊。”
月微心里烦乱不堪,他为了能替白舍换眼,确实已经失去了身上的神力,还受了内伤,如今力量只与一位普通的上仙等同,根本没有办法帮白舍解毒。
他从不知,一个小小的御魂师竟能将他所有的事情都堪得一清二楚,显然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倏忽了他的存在。而莫灵素阴险狡诈,城府极深,断断不是善类,所为似乎又处处针对于他与白舍……
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无论如何,决不能再让他活着。
怀里的白舍早已没了意识,被月微握住的手逐渐变成透明,月微手里一空,心里似是突然缺了一块般,他慌乱地将她抱紧,惨白的脸上露出痛惜颓然之色,颤抖着说道,“小舍,不要,不要离开我……”
盯着两人许久的莫灵素忽而近乎癫狂般开怀大笑,尖锐的笑声在此刻此地分外刺耳,“我先前想方设法让白舍痛恨你,就是想让她亲手杀了你,好让你尝尝被自己最爱的人亲手杀死的痛苦滋味,虽一直没能如愿,可如今看到高高在上的神君这副落魄悔恨的模样,我心里亦好生畅快,哈哈哈……”
月微全然不理会他的话,将白舍扶正,开始不停地给她灌输真气,奈何她的身子也渐渐变得轻飘无力,尽失血色,几乎要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