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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型尚从塔里出来,道:“男施主,塔上的女施主请您上塔一叙。.”
原来今夜的纳兰容钰褪去了平日里素着的绣龙拈金锦袍,仅着一身寻常的红衫,腰佩一枚蓝田暖玉,英姿潇洒中,竟全无一丝天子的矜贵之气。也难怪那型尚不识对面是天子了。
今夜,他原是来修补旧日裂痕的,并非是要炫耀如今君临天下的万丈荣光。更何况……
道句“多谢”,纳兰容钰昂首踏上台阶,径直没入了漆黑的塔内。
刚走到塔顶的竹帘外,犹豫着是否该进去时,里头传来女子清冷温润的嗓音:“既然已来了,怎不进来呢?”
是她,真的是她。纵然未见着人,可她的音容笑貌,却是牢牢刻在了他的心间的。
纳兰容钰扬手掀开竹帘,缓缓走了进去,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只觉心头紧张莫名,只得一句:“白儿,好久不见。”
白霓裳的目光躲开,心底似亦有感触,“坐吧。”
纳兰容钰坐下,目光从进来的那一刻就没离开过她的脸,又问:“白儿,这两年,你过得好么?”
“好,自然是极好的。”白霓裳淡淡地答,手法娴熟地沏了一杯茶给纳兰容钰递过去。
男子脸上有难掩的受宠若惊,即便茶水烫得手心发疼,他捧在手里,愣是没舍得放下。
良久,他叹声气,眼眶微湿,“白儿,对不住。.纵然迟了这么些年,我仍是想当面与你说一声‘对不住’。孩子的事,是我纳兰容钰对不起你。你恨我,你要离开,我毫无怨言。”
白霓裳捧杯喝茶的手蓦然僵在了半空,旋即微笑,眼中却分明有泪,“等了许久,到底是等到了你的这一句‘对不住’。我纵是原来心里有怨,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也不再恨你了。我只是,只是想问问你……”
纳兰容钰见她落泪,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忙问:“白儿,你想问我什么?”
白霓裳起身,撩起帘子,站在栏杆前远眺,“我想问……如若一切能重来一遍,你是否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为了皇权,你可以舍弃我们的孩子,可以舍弃我们之间的夫妻情义,可以舍弃……你对我的诺言。”
纳兰容钰心口一窒,痛得几乎无法呼吸,“莫非在你心中,一直以为我当初只是为了夺仁位才……白儿,你误会我了,事实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
白霓裳蓦然回头,眸色冷彻,“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那又是怎样?纳兰容钰,莫非时至今日,你还想多作狡辩。”
纳兰容钰的凤眸瞬间红透,一刹那,射出绝望的光芒,“原来这些年来,你一直是这么看我的。觉得我是在多作狡辩?觉得是我咎由自取,活该这一生孤独终老?白儿,咱们好歹曾经夫妻一场,你对我竟是这般没有信心么?当初……当初我会那么做,与其说是为了皇位,倒不如说是为了你。你当时身中剧毒,性命危在旦夕,明道远威胁我,说是孩子和你,我只能保一个。白儿,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我又怎能忍心不救你?如若不舍弃那个孩子,我又要如何取得解药救你?你说,当时的我又能怎么办?我只想,只要你还在,我们之间来日方长,孩子还会再有的。我不曾想,那竟是明道远处心积虑设下的陷阱,为的就是离间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就这样,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与我离心,眼睁睁地看着你嫁作他人妇,我再也挽回不了你。白儿,你告诉我,若是当时换了你在我的位置,你又当做何抉择?又能做何抉择?”
白霓裳震惊地怔在那儿,望着一脸伤心欲绝的纳兰容钰,久久失语。
真相竟是这样的么?竟是这样的令人绝望和无能为力。原来绕来绕去,到了最后,那个孩子仍是因她而死。其实,该愧疚的人不是纳兰容钰,而是她自己。是她这个做娘亲的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过了许久,疼痛的感觉从心底慢慢扩散到四肢,麻木了她的知觉,泪却开始缓缓逸出眼眶。她哽咽着艰难地说:“钰,这些年,是我错怪了你。我并不知,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刹那间,纳兰容钰泪如雨下,一把拥住流泪不止的白霓裳,叹息着说:“白儿,你可知,我等你这一声‘钰’,等得有多么的不容易。你可知,自你离开以后,这些年来我再也没真心地笑过,再也没有……爱过。可是,我也清楚地知道,即便今日你知道了真相,我们之间依然回不到最初了。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哪怕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这一世,我们终究再也不能相守白头。”
白霓裳默默无言,显是认可了他的话,“钰,对不起。这一世,终究是我负你。”
纳兰容钰含泪而笑,“他们说,今生已过也,结取来世缘。那么,你的来世,我还有机会么?我想,也是没有机会的吧。你的今生是属于上官熙华的,来世是留给云千歌的。那么我呢?无论等到什么时候,我似乎都是不可能等到你了。他们两个,不管是来得比我早的,还是来得比我晚的,到底都比我有福气。我又能再说些什么呢?”
这么一席话,他说得情伤意切,白霓裳亦觉得一颗心几乎要柔肠寸断。是啊。她的今生将与子瞻携手白头,来世已许给了逝去的云千歌,那么纳兰容钰,他又当如何自处呢?这个对她同样情深不移的邪魅男子,他对她的好,此刻一幕一幕清晰地浮上脑海,昔日的体贴温存,昔日的爱恨纠葛,昔日的嬉笑怒嗔,生动得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事一般,到底是曾经相爱过的人,怎能说忘就忘?说一笔勾销就一笔勾销?
“白儿,你别哭。我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你的眼泪。”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沙沙的哑音,温热的呼吸徐徐拂过她的头顶,此情此景,是如斯的熟悉,却又是如斯的遥不可及。因为过了今夜,他和她都要回到各自的世界里,扮演着各自的角色,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倒计时的幸福,如手中紧握的流沙,明知它终会消逝,却如何也狠不下心来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