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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呜咽,刀剑无眼。.墨黑的夜色像一张大到无法丈量的巨网,愈来愈浓郁,愈来愈沉重,仿佛要将这罪恶的一切全部淹没干净,不留余地。
鸣七紧紧制壮中女孩的挣扎,骏马的铁蹄“哒哒”踏过寂静的街头巷尾,慢慢的轻快起来,终于远离了那条通向地狱的惨烈绝路。
“怎么办?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会死的!他会死的!”
兰猗死死抓住鸣七的衣襟,惊慌失措的眼睛里渐渐蓄满泪水。
可鸣七并不吭声,坚毅的目光直视前方,警惕着四周的一切。他并非不担心,只是这个孩子的问题,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燕子府鸣卫并非七少爷的专属侍卫,除却保卫燕老太爷的安危之外,其余全是守卫燕子府少爷小姐的贴身侍卫。可阴晴不定的三少爷向来暴虐,身体残疾引得他心理出了问题,随意打骂奴婢仆从,连鸣卫中很多侍卫都被其残害,动不动就砍人胳膊打瘸腿。
七少爷虽相对年少,内敛寡言,却并不是个窝囊的主儿。多年来,鸣卫一直跟随七少爷,养精蓄锐,韬光养晦,渐渐培养了不少羽翼,再加上鸣卫掌事孟鹤旋一心跟随良主,既然选择了七少爷,就势必忠诚到底。
可到底有人受不了诱惑,成了叛变小人!
权贵大家族之间嫡庶之争何其激烈,良禽择木而栖是正常人都能做出的选择,无可厚非。但他们竟能如此狠心,不念旧主恩情,丧心病狂的要致七少爷于死地。呵,良心,喂狗都不要!
鸣七的这番心思,兰猗却无从得知。.
她的眼泪一串串飞落,已然失去了思考能力,娇小的身子抖个不停。
鸣七一路策马狂奔了几乎半个南京城,身后始终没传来追踪刺杀的催马马蹄声。
他望了望秦淮河波光粼粼的水面,各色画舫的花灯已黑的黑,暗的暗,河边行人早已散去。唯有远处几家还在“营业”的特殊店面仍灯火通明。于是他勒住骏马,将女孩儿轻轻放下,沉声道:“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自己走吧。”
兰猗茫然四顾,见路旁鲜少民房,均是高低不一的铺子店面,家家闭门谢客,进入了梦乡,不由心中有些害怕,追问道:“你……你回去救他吗?救你们家七少爷。”
鸣七不欲多言,点了点头,道声“保重”,调转马头,粗壮的大腿夹了夹马肚子,扬起马鞭一阵抽打,策马呼啸着快速离去了。
望着那消失在街道尽头的身影,女孩感到一阵又一阵不可抑制的孤独和害怕。她想起投宿的那家客栈,如柏、吴氏和鹊乔还不知是生是死,焦急万分,抬头观察星空,辨明了东西南北方向,撒腿狂跑起来。
只知道大概方向,要想在茫茫南京城中找到原来的客栈,无异于大海捞针。
幸好途中遇到了几个刚喝完花酒的公子哥儿,互相搀扶椅着走在街上,兰猗抓起泥土摸黑脸蛋,壮着胆子问路。那几个醉酒的公子哥绕着舌头调笑她,还想拉拉扯扯一番。她忍着怒火好言相求,几经波折,终于问清了大致的所属街道。
而她心心念念的吴氏和两个孩子,被鸣卫救出来后,为了避免被追赶而来的敌人发现,将马车赶到了一处人来人往的大楼下。
三人抬头一看,那大楼正堂口挂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题字牌匾“夕照楼”。
“这么晚了,这个地方还这么热闹。”鹊乔小声嘀咕。
能不热闹么?看着门口那一排痴嗔娇笑,甜态撩人的姑娘们,吴氏哑口无言。直至深夜都客满盈门,热闹非凡,除了青楼还能有什么地方?
这南京城,除了画舫生意好得很,寻常青楼也不甘落后。
“要不要再找客栈过一夜?”如柏问道。
“我们的钱财……都没带出来。我身上只有几文铜钱贴身藏着……”吴氏低声答道,像一条脱了水的鱼一般虚弱。
一阵难堪而绝望的沉默。
如柏道:“那还是在马车上将就一下吧。我们先将马车混在那些接乘狎客的车队里,这样不易被发现。如果等了这一夜,燕子府的人不来,再作打算。”
鹊乔担心的问:“他们会将兰猗送来吗?”
如柏斩钉截铁的道:“一定会的!”
别看话说得漂亮,可是他心中却没有底气。不过假如真的像鸣三所说,那些黑衣人是燕子府七少爷的死对头,断没有理由追杀他们不放,兰猗存活下来的机会就大多了。但总归谨慎点好。
他们逃出客栈逃得太急,银子包袱、甚至是防身用的长剑匕首全扔下了,没来得及带走。就连如柏先前百般宝贝着的那把朴刀都没拿。
不知燕子府鸣卫能不能全身而退,再将东西送来;再者,他们还会不会找来也是个未知数。
方才逃得及,连衣物都没来得及穿好。早春的夜里寒气很重,鹊乔瑟缩在吴氏怀里沉沉睡去,如柏坐在外边守护,偶尔与毫无睡意的吴氏对望一眼,各自沉默,满腹心事。
鹊乔偶尔从梦中惊醒,吴氏也如惊弓之鸟,猛然睁圆了满是血丝的双眼,殷切的望向外面。
“兰猗回来了吗?”
如柏总是答道:“没有。再睡会儿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的夜色中,慢慢走来一个略微蹒跚的女孩儿身影。她似乎很累,有些椅,走了几步,又提起气来跑几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如柏呆滞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似的用力眨眼,那人是……是兰猗!终于,他来不及出声喊叫,就已惊喜的跳下车,朝着那小小的身影飞奔过去。
“二哥!二哥!”
狂喜之中的如柏根本没法出声,反而是兰猗看到了奔到身前的如柏,简直不敢置信,一把扑入了他的怀中,搂着他的脖子连声喊叫。
车上的吴氏被车外响动惊醒,当下也吵醒了熟睡中的鹊乔,四人死里逃生,得以重见,都是又惊喜又后怕,激动的泪水流下脸庞,庆幸老天有眼。
其实当时南京城的街道划分较为方正,横竖井然,兰猗跑回去的方向和他们逃出来的正好相对,这才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