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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番外之风云再起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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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之越,你不会反悔吧?”他突兀地抬头,定定地锁定对面的俊逸男子。

“什么?”

“一直效忠我。”\0

“当然,不反悔。”韩之越正色。

“那就好。”郎程言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到韩之越手里,“那么,这个,交给你。”

“九龙阙?”韩之越再次禀住了呼吸,“你,你竟然……”

“从现在起,不但西南军大营,就连大安九十九州,八百八十八郡所有的兵力,都,听你调度。”

韩之越真真正正地惊呆了。

瞠目结舌地看着郎程言,久久难以成言。

他这是信任?还是考验?抑或是他精心筹划的另一场棋局?

郎程言,大安未来的君主,你真要,把这样的千钧之重交于我?只交于我?完全信任地交于我?

他妈的……

落宏天平生第一次脱口骂人。

素来晶莹赛雪的流霜剑,已然被鲜血染得铁红。

可仍有无数的人影,层层叠叠地铺上来。

手臂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只是机械地劈出,收回,再劈出,再收回……

江面上、草丛中,甚至是他的身前,一具具尸体不断垒起,喷溅出的血水,似乎连头顶清湛的天空都染红了。

他没想到。

真的没想到的。

会在这湘江之岸,遭遇最惨烈的封杀。

虽然他是天下第一,虽然他从来没有怕过谁,可也不意味,他真能和整个世界为敌。

金针,破空而至。

落宏天的心,漏跳一拍。

是他来了!

该死的!

不敢硬接,他只能闪向后方。

浩浩荡荡的湘江水,自雪寰山而来,呼啸奔腾,穿过大半的黎国版图,分作两支,一向金淮,一向流枫。

而他,正是要带着莫玉慈逆流北上,前往大黎最北边的雪寰山。

从北归镇到湘江口,他一路行来,虽有小股追击者沿途骚扰,但对他都未能构成大的威胁。他本以为,只要上了船,就会平安无事了,却没料到,对方精心布下的杀局,恰恰是在这江岸之上。

难道他“天下第一”的美名,真要葬送在这里?

难道他注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不!

狠狠咬牙,任铁锈的味道染满口齿,落宏天手上剑招迭变,连续逼退身前数名黑衣人,抱紧莫玉慈,侧身跃向江水……

唯今之计,也顾不上有船无船了,先走了人要紧!

但听得“嘎嘎嘎”一阵破响,一件乌光灼灼的物事,凌空朝他飞来,伴随着九州侯那冷残的斥声:“撤手!”

夺魂针,追命爪,乃是九州侯的两大绝杀,传闻,若是齐出,天下间无人能幸免。

“丢……”就在这万分紧急之时,怀中一直双眸紧闭的女子,忽然睁开了眸,“丢下……我……”

落宏天充耳不闻,在追命爪直至眼前之时,身子猛然往下一沉,直坠入水中。

那在空中旋飞的乌金爪,忽然炸裂开来,从内中分出十六支小爪子,绽开成一朵巨大的莲花,罩向已经随落宏天一并落入水中的莫玉慈。

“咕嘟……咕嘟……”

气泡不断从嘴中冒出。

莫玉慈惊颤地瞪大双眼。

口鼻边渗来的血腥气息,彻底唤醒了她的意思。

扣在腰间的铁臂,那么紧,那么紧,头顶上方漆黑似墨的眼睛,还是那么凌厉有神,甚至连钢铁般的躯体,不曾有丝毫的震颤。

可是她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看到一条条血口在他身上图画似地绽开,看到他额上一道道暴起的青筋。

闭闭眼,莫玉慈飞快地做了个决定,猛地凑上前去,衔住那男子薄冷的双唇,拖着他重重往下一沉,用力地朝水底沉去。

现在,是逃命!

生死攸关,她已顾不得再思及其它。

碧波荡漾的燕云湖,不单给了她秀美容颜,慧质兰心,更给了她精绝的水性。

一旦入水,她就是湖中一尾佼灵的鱼,就算后面跟着凶狠的水兽,她仍有办法求生。

落宏天强壮的身子猛然一震,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这个女人,然而更清醒的理智也告诉他,唯有如此,他才能活命。

在原则与活命之间,杀手,只能选择后者。

倘若一个杀手,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能保全,还谈何尊严?谈何名誉?谈何信义?

第一时间敛去所有杂思,落宏天反抱紧莫玉慈,配和着她的动作,迅疾往下游的方向飞速划去。

江岸之上。

冽风肃杀。

一身黑衣的男子,气息冷凝。

功败垂成,反而让他极度冷静。

因为,他是九州侯。

任何时候,都清醒无比的九州侯。

追到湘江口,这是他的极限,再往前,已经靠近大黎国都觞城。

那是他的禁区。

他曾经答应过一个女人,一生一世,永不再涉足。

他九州侯可以负尽天下人,唯独对这个承诺,这个无人知晓的承诺,他会一生谨守。

所以,这一场角逐,他失败了。

败给一个叫莫玉慈的女人,败给那个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的,两根指头就能捏死的女人。

胜,或者败,弱,或者强,在这个世界上,向来没有绝对的准则。

既然败了,那么一切,只能从头再来。

冷鹜双眸中,闪过一丝铁血,九州侯蓦地转头,面无表情地踩着一具具尸体,缓缓地,走远……

江水漫过石滩。

露出两道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日暮黄昏,夜,一点点降临了。

潮湿寒凉的江风,徐徐吹来。

落宏天睁开了眼,视线定定地锁在怀中女子身上。

她脸上的烧伤,深深浅浅,毫无美感可言,落在他的眼底,却自有一种奇异的眩惑感。

是的,眩惑。

他惊异于她的大胆,更惊异于她坚韧的毅力,以伤重之躯,拖着他这么一个大男人,泅江求生。

倘若她弱一点,那么他们两人,都已经双双葬身于江底。

抬起手,他轻轻将她推开。

她无声从他身上滑落,软软倒在乱石之上。

落宏天下意识地抬起手,探向她的鼻端。

呼吸,已经没有了。

铁冷的眸中,第一次现出名为“惊乱”的情愫,不及多想,他抓起她的手掌,将自己仅剩的内力,一点点注入。

现在他唯一全心全意想做的事,就是,救她,救活这个女人!

不是出于对郎程言的承诺,不是对她身怀秘密的追寻,更不是为了自己杀手的职业道德。

仅仅是因为,他想救她。

就如落进江水的那一刻,她拼了命地,想救她一样。

这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

是她教会他的。

作为一个杀手,却言尊重生命,这无疑是可笑的。至少,在方才那幕发生之前,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此时,看着这个气息全无的女子,他却只想着,让她活下来,一定要让她活下来。

此时的落宏天,还远远没有意识到,这个随机而起的念头,会从这一刻起,变成他一生的坚守,甚至是崇高的使命。

守护这个女人的生命,让她鲜活地活在这个世上,也将成为,他人生最恢宏的梦想。

直到她生命逝去的那一刻。

他才放下手中的剑。

他才悄然踏出大安皇宫,从此,不知所踪。

当然,此是后话,按下不提。

橙色的篝火轻舞跳跃。

随着一声嘤咛,莫玉慈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睑。

四野茫茫,有夜枭的叫声,不断传来。

思绪有些恍惚,她甚至记不起,在那浩浩汤汤的湘江中,到底发生过些什么。

“吃。”

一只已经被烤得焦香流油的野兔,突兀地出现在她的唇边。

莫玉慈睁大眼,看看肥美的野兔,却没有张口。

男子不耐烦地瞪她。

莫玉慈嚅嚅:“这么大一块……怎么吃啊?”

“麻烦!”落宏天低咒,却仍是缩回了手,指间弹出柄小剑,菲薄剑锋如蝶翼急旋,很快将一只野兔,分解成无数细块。

“吃。”

仍然只有一个字,仍然是那种冰冷的姿势,冰冷的神情,甚至连指尖的温度,也是冰冷的。

莫玉慈默然遵从,安静地嚼着肉块。

不言,不语。

两个人都是沉默的。

突然间,莫玉慈一撑地,竟然坐了起来,探手摸向怀中……那儿,藏着她最重要的东西,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落宏天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抬手将一卷明黄扔过来。

莫玉慈接住,丑陋容颜上顿时笑意满满:“还好,还好。”

落宏天神色微微一变,却很快冷寂。

那是他与她的纠缠,和他何干?

收好了诏书,莫玉慈抬眸看向落宏天:“你……还好吧?”

“死不了。”他说。

“我呢?”

男人很认真地想了想:“也死不了。”

“那就好。”莫玉慈再次长长地松了口气,仰头躺下,目光却望向夜空极深远处……

程言,程言,我很高兴。

很高兴我能一直活到现在。

很高兴我还有机会,活着回去见你。

很高兴在将来的将来,有机会亲眼看到你的辉煌,你的无限荣光。

很高兴你能给予我如此深刻的相信,如此宏大的希冀。

程言,你知道么?这一路走来,有多少分分秒秒,我都觉得,自己快死了,自己撑不过去。

可是,总在那样的时刻,就会想起你。

想起你深凝的眸光;

想起你霸气的身影;

想起你的笑,你的怒,你的一举一动;

甚至,想起你掉在我掌中,那些眼泪的温度。

正是有了这深刻的思念和希冀,才让我一直撑到现在。

程言,你会等我的吧?会等我回去吧?

我要活着回去,不是为了你的爱,不是为了你的情,不是为了你能赋予我,那一切釜魅丽。

仅仅是因为,你的相信。

你给予了,一个男人所能给一个女人,最诚挚的相信。

你相信我能带着这份对你而言至关重要的信物,重新回到你的生命中去,重新站在你的身边,见证那盛世辉煌。

就算这份相信,会因岁月的流逝,人事的更迭而衰减,我仍是要感谢,感谢上苍,让我在你最危难的时刻,遇见了你。

程言。

只有我看见过你的脆弱,你的受伤,你的孤独,你的寂寞,你折翅之时,那份深烈的痛苦。

这让我怜惜。

以一个弱女子的心,去怜惜你。

很可笑是吧?

很可叹是吧?

却是我心情的写照。

我的程言。

倘若初见之时,你已是云霄金龙天威浩荡,那么我,还真的不敢靠近你。

怕被你的光芒,灼了眼剜了心。

而命运,却偏偏让我,在那样窘迫的状况下,遇见了你。

然后开始一切。

至此时,这份思念,这份怜惜,已经深深根植于我的心中。

程言。

我不会让你孤独,不会让你痛苦。

我会以一个女子所有的柔情,平复你心中的惊涛骇浪,还原你最初的纯真本色。

以怀柔之心,对待天下苍生。

以满怀磊落,俯仰山川风云。

程言。

你是不是想要这样的我呢?

亦或是我,亦深深地向往着这样的你?

晨雾朦胧。

阵阵轻潮拍岸。

很静谧的一个早晨。

甚至让她依稀生出,身在燕云湖畔的感觉。

呵,燕云湖畔,如今想来,仿佛已是前世的事。

一只手臂,蓦然从旁侧伸来,将她抱起。

“呃……”眨巴眨巴眼,莫玉慈定定地迎上那双寒星般的冷眸,“你……还行吗?”

漠然地扫了她一眼,男子根本不屑回答,而是甩开大步,朝前方走去。

“接下来,去哪里呢?”上路这么多日子以来,莫玉慈第一次关注行程。

“觞城。”

“觞城?那是什么地方?”

“大黎国都。”

“我们去那儿做什么?”

“必经之路。”

轻哦一声,莫玉慈闭上了嘴……这些天来,她也渐渐习惯了这个男人说话做事的风格,习惯了他的冷漠和疏离。

太阳渐渐升高,前方已隐约能够看见城邑的轮廓。间或有走过的路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却都被落宏天那一身戾气给惊退。

进得城门,径直找了家客栈,落宏天把莫玉慈往客房的床上一放,便转身扬长而去……倒不是他疏忽,而是到了这里,已经相对安全,不管是九州侯的人马,还是大安国内的其他势力,都没有胆量,追到这里来。

这,也是全拜九州侯所赐,当年大黎重兵压境,九州侯千里奔徙,闯入大黎皇宫,逼黎皇发下重誓,百年内不得派一兵一卒,踏足大安国境。相对的,凡大安官兵,也绝不能越过湘江一步,否则,便视为严重的侵犯行为,会引起两国交兵。是以,九州侯就算再怎么急不可耐,也不会行这等蠢事,也就是说,他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

出了客栈,前往药铺买了些金创药,折身回转时,落宏天的脚步却略微停了停。

身后,有人。

而且是高手。

比自己,只差一筹。

不过,落宏天却并不怎么紧张,再次迈开步子,不疾不徐地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客房内,莫玉慈已经撑着身子坐起,半倚在床柱上,眨着双眼观察着房中的一切,看见推门而入的落宏天,不禁脱口问道:“你回来啦?”

“嗯。”落宏天点头,合上房门,走到桌边坐下,抬手解开衣襟,就往伤口上涂抹药膏。

“你……”莫玉慈顿时面色绯红,生嗔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我怎么样?”落宏天一面涂药,一面冷睨了她一眼,“受了伤,就要上药,有什么好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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