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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番外之风云再起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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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后,到底是怎么死的?”他踏前一步,死死地盯着她,眼里像是要溅出血来。

“你想知道?”她的眼里不见畏惧,只有浓黑。

他逼视着她,下垂的手慢慢攥紧。

“有些真相,不知道,永远比知道要好。”

看着这个也失去了爱情的男人,她的心中,居然掠过丝微悯。

她也是爱过的人,深谙那种绝灭的痛。

郎程言,你何必,再为自己增一道伤?

“你说!”深呼一口气,他重重地加重语气。

“是,被我气死的。”

郎程言猛地瞪大了眼。

沉默着伸出右手,沉默地将一支玉簪,放到他的面前,韩仪开始了她人生最后一次,平静的讲述。

时光倒回七年之前。

那个时候,十五岁的郎程言还在龙鸣山谷尧翁门下求学,郎煜翔也已经疏远了韩仪与其他妃嫔,和铁红霓的感情尚算和谐。

事情,发生在铁红霓三十五岁寿辰之前。

郎煜翔亲自选了块玉,用一个月时间,磨砌成簪,准备在她生辰当日,送给她。

皇后寿庆前两日,韩仪因为替郎程暄讨要封地之事,前去明泰殿找郎煜翔,不巧看见了桌上锦盒内的玉簪。

当时,她出于好奇,拿起了那支簪,看到了上面镌刻的五个字:

今生不负卿

后面还有个小字:

看到这六个字的刹那,她五雷轰顶。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这一生,对于感情,无望了。

他对她说,今生不负卿。

那她呢?

她是什么?

她算什么?

一个笑话?一个暖床的工具?

那一刻,她听到自己的心,发出恶毒的声音……

好,好,郎煜翔,你要今生不卿,我倒要看看,你做不做得到,你,做不做得到!

没有更多的犹豫,她拿起那支簪,插入她的髻间,然后走出了明泰殿,去了凤仪宫。

铁红霓正在院中舞剑,看到她来,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问她有什么事。

她笑着扯了些八卦,然后问:“后儿是皇后娘娘的玉辰,也不知道,皇上会送什么礼物给娘娘,臣妾倒是想跟着开开眼呢,就不知道,有没有这福气?”

铁红霓一直是个爽直的女人,当下也不多想,只答:“后日便知分晓。”

然后,她起身告辞,低头的瞬间,任由发上玉簪落下,任由铁红霓看清了上面的字迹,而用自己的裙脚,遮住了最后的那个字。

铁红霓看了,什么都没说。

对于这些小事,她向来是不计较的。

再然后,她回了明泰殿,将那支玉簪放回锦盒之中。

直到生辰宴上。

最后半场歌舞,她借着所有人都赏歌观舞之时,将玉簪偷出,交与早已安排下的玉匠作,将那最后一个霓字,改成了仪字,再放回锦盒之中。

大功告成。

是夜。

郎煜翔亲自将自己精心制作的生辰礼物,当着所有臣子的面,送给了铁红霓。

铁红霓当着所有人的眼,打开了锦盒。

然后拿出玉钗,捏住尾部。

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最后那个字,却什么都没说。

平静地拿起,平静地插入发中,平静地接受郎煜翔的亲吻。

一切,都按照着韩仪的设想发生着。

因为十数年的相处,她太清楚铁红霓的个性,太清楚郎煜翔的个性。

在这之前,她不止一次在他们之间制造风波。\0

铁红霓不计较。

因为她没兴趣计较。

郎煜翔不计较。

因为……看在郎程暄的份儿上。

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郎程暄并不是自己的儿子。

他们的不计较,却给了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最好的机会。

其实,对于郎煜翔的不忠,铁红霓已经忍了很久,这根玉簪,不过是最后的催化剂而已。

果然。

自从生辰宴之后,不管郎煜翔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再理睬他。

因为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极限得甚至开始懊恼,懊恼当初为什么选择的是他,而不是君至傲。

但她只是懊恼,她什么都没做。

她没做,韩仪却替她做了。

以她的名义,向君至傲发出一封封传情的书柬。

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容忍的。

何况,是郎煜翔。

他是帝王。

当看到那些信函时,他几乎气得发疯,却也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他去找她。

她闭门不见。

敲那时,南边传来消息,郎程旭中流箭身亡。

郎煜翔的精神临近崩溃,再没有精力去照拂铁红霓的情绪。

就这样吧。

爱或不爱,都不重要了。

他最悲伤的时候,她不在身边。

她最孤独的时候,他也不在身边。

明明几道宫门,却仿佛天涯之远。

没过多久,铁红霓便抑郁成疾。

他去看她。

她还是不肯开门。

最后,他无可奈何地选择了翻墙。

他们看到了彼此。

最后一次。

她却只说了三个字:“你走吧。”

完蛋了。

那一刻,看着憔悴的她,他心在抖,人在抖,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栗。

他说:“红霓,我们到底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干嘛还要来问我?”

……我当然是不知道,所以才来问你!

沉默了很久,铁红霓想回答,只是,她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她倒了下去。

整整昏迷了三天。

她的昏迷,不是偶然。

有人在她的药里搀了别的东西。

是北宫弦做的手脚。

郎煜翔守了她三天。

却在她即将睁眼之前,离开了。

因为北宫弦找上门来,说有事急奏。

他们离开之后,韩仪进来了。

看着床上那个行将逝去的女人,她笑得很开心。

今生不负卿。

永远不可能。

“铁红霓,独守深宫的滋味如何?”

她走到她床前,目光幽寒。

看了她很久,铁红霓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只要暂时熄灭心中的怒火,她能够看清爱人的心,只是,太迟了。

她这一生,成于高傲,败于高傲。

在这一点上,郎程言基本沿袭了他母亲高傲的个性。

在对待黎凤妍的问题上,他以这种相同的高傲,毁灭了那个女子的一切。

“你,放过他吧。”

最后说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因为爱,她选择原谅那个男人,无论如何,她爱他,正如他爱她。

韩仪止住了笑。

看着面前那个女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就像黎凤妍,面对曾经的莫玉慈。

心旌震动。

懂了什么是真正的爱。

爱是宽恕,爱是包容,爱是……原谅。

可有些女人,学不会原谅。

就比如她,和黎凤妍。

“原谅他,可以,但有一天,我会用同样的方式,毁了你的儿子!”

她看着她,无比恶毒,无比狠戾。

呼地一声,铁红霓站起身来,抽出枕边长剑,凌空劈斩向她!

报复郎煜翔,已然是她不能容忍,何况,是年只十五岁的郎程言!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儿子最后的维护!

她举起了剑,却再没有砍杀的力量。

她倒在了床榻之边,胸腔中五脏六腑,阵阵绞痛。

她还是不肯放过她,走过去踩住那柄剑,盯着她的眼睛,低低阴笑:“铁红霓,你不是很能干么?你不是很出色么?可是如今,你还能做什么?你还能,做什么?”

抓住剑柄,铁红霓用力地抽,用力地抽,最后……倒了下去。

死不瞑目。

一刻钟之后,郎煜翔回来了。

见到的,只是一座冰冷的宫殿,以及床前那一具,余温尚存的尸体。

他们的爱,就此……终结。

死死地咬着腮帮,郎程言不住地颤抖。

他没有想到,真真儿没有想到,当年深寒后宫之中,他的母亲,竟然是如此凄惶地,结束了她只三十六岁的生命,还有那段一生坚贞的爱情。

韩仪,你好残忍,你真的好残忍!

韩仪停止了讲述。

想笑,却没能笑出来。

郎程言,我的确残忍。

我的残忍,源自于你父亲的残忍!源自于一个男人的无情与冷漠,源自于他的欲望,他的权谋。

你知不知道,遇上他的那一年,我十八岁,青春美貌,纯洁得就像荷叶上的朝露,我将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

我的青春,我的爱情,我的希望,甚至是……信仰。

或许你觉得,像我这样恶毒的女人,不会有信仰。

可是我告诉你,我有,我有的。

我的爱,一点都不比铁红霓少,可是为什么,他爱铁红霓,却不爱我?

你不知道,那一个个深宫寂寞的日子,我是如何熬过来的……

你不知道,那种弥漫的痛楚与绝望,能把一个女人的纯真彻底粉碎……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谴责我的不贞,谴责我的放-荡,谴责我的阴狠,可是我,又该找谁去发泄,这满腔的悲愤?满腔的不平?

我不该爱吗?我不能有爱吗?我的错误,仅仅在于,不该踏进那座幽森的后宫!

后宫。

是所有女人的坟墓!

包括铁红霓!

爱也罢,不爱也罢。

一旦踏入后宫,得到的结局,都一样。

爱的,会被夺爱的人杀死。

夺爱的,会被别人的杀死。

这,就是现实。

鲜血淋漓的现实。

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

郎程言的瞳色慢慢地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奈与沧桑。

豁然开悟。

却也痛彻心扉。

甚至不敢再细想下去。

他的慈儿,在他迎娶黎凤妍的时候,在他走向其他女人的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剧痛与悲伤,望着他的背影?

她从来没有站出来,指责过他一句。

因为,他是帝王。

他有权利这么做。

还因为,迫于现实,很多时候,他不得不这样做。

爱吗?

不爱吗?

原来在现实面前,都经不得一丝丝的考验。

难怪她那么痛,难怪她……

“爱也罢,恨也罢,在我眼里,都不过是人类最卑贱的情感……”

原来那个男人,真的一点都没有说错。

原来他们的爱,如斯浅薄。

浅薄到,经不过别人,轻轻的一戳。

就如汽泡一般,碎了。

没有了。

有那么一刻,他想放过这个女人。

因为莫玉慈。

可是她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他:“你,杀了我吧。”

……

“你,杀了我吧。”她看着他,再次重复,“否则有一天,我定然会再次为恶,而且比之前更狠更毒。”

……

他还是看着她,不说话。

“因为我的人生,已经只剩下黑暗了。”她凉凉地笑。

话音冰寒彻骨。

只剩下黑暗。

这是一句多么无奈,多么悲凉的话。

却也确实如此。

“好。”郎程言点点头,站起身来,“我成全你,自己去我父皇母后陵前,领死吧。”

“不,”她摇头,目光掠过他的肩膀,看向半颓的房门外,“我愿意,接受火刑,用一堆柴,将我焚成灰烬吧。然后撒在你父皇的坟头……”

郎程言震撼了!

他没有想到,震撼这个词,有一天竟然会在这样一个恶毒成性的女人身上!

可他真真是震撼了!

在这一刻,他终于相信,这个女人真是爱他父皇的,只是她的爱,太过激烈,有如炎火,炙手之痛,焚尽所有!

强撑起身子,郎程言摇椅晃地朝外走。

心中弥漫的哀伤,无法用言辞形容,仿佛一时间又苍老了十岁。

他的灾难,由这个女人亲启。

他的幸福,由这个女人破坏。

可是他,恨整个世界恨得入骨,却居然在这个时候,对她生不出一丝的恨来。

世间之事,错,或者对,真不是那么容易分辩的。

人,终究是一种感情的动物。

而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琢磨的,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一瞬苦海,一瞬佛陀。

要几生几世的轮回,几生几世的磋磨,才能恍然明白,在那一瞬间的擦肩里,到底错失了什么……

后背紧贴着石壁,踩着狭窄的池岩,莫玉慈小心翼翼地移动着,向着赫连毓婷所指的那个出口。

离开。

这是她此刻心中最坚定的信念。

居然没怎么遭遇阻拦,她平安到达目的地,当掩在后背的手,摸到那条窄窄的石隙,莫玉慈心中顿喜,左右瞅瞅无人,倏地往后退去,一脚,踏进一片沉黑。

那石隙从外看去,极其窄小,然而内里却宽荡异常,她后背仰倒,像是掉进无边深崖一般,疾往下坠,耳边,风声凉寒。

可她,却没有一丝惊惧。

因为,她已经是死过一次之人。

更因为,她相信赫连毓婷。

果然,不久之后她着了地。

软绵绵的,倒是分毫没有伤着她。

不过她的好运并不长久,因为她看到了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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