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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救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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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狸喘口气,叽叽喳喳如小雀儿认真地说:“倒底是这些昔日受过老爷恩典的下人忠厚可靠些,比起老爷旧日提点的那些门生可是强过百倍。.老关变卖家产打点了狱卒照顾了小公子的病,料理得妥当呢。为寿奴的事儿,老关都磨破五双鞋底了,连家里置办的几亩地都卖了赔上。老关还说,他眼下的出息身上身下从家宅到脚趾头尖儿都是大帅抬举的,粉身碎骨也报答不尽大帅的恩德。”

想到那些忘恩负义见死不救的冷面孔,雪狸不由抱怨道,嘟起小嘴,满脸的忿忿。

父亲罹难,家门遭劫,亲朋好友也云散去,再没个踪影。

湘绮伸手为她整理几绺散落的鬓发,咽了泪笑道:“也怪不得旁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保全自己就不易。能帮咱们是人家的情分,不帮咱们也是人家的本分,不该强求的。我让你托老关打探的事儿,可有消息吗?”

雪狸眸光一亮,如彗星划过暗夜,看看左右无人凑近她耳根子低声说:“看守咱们公子的牢头儿说,小姐出的妙计可是大好呢。只是他说,依小姐的法子,设法给寿奴报个痨病拖延到明年,待公子年满十四也就免了这一刀,再发去边关充军去,保存了姓氏还是使得的。只是这前路艰险得很,一年里变数谁也说不定,还不如花点银子买个死囚冒顶了咱们公子报上去,对上面只说小公子久病不愈芟在狱中,一了百了。”

湘绮心一动,这李代桃僵的法子她过去曾经想到过,不过……

“我也曾如此想过,不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惨无人道的刑罚不比旁的,害得人家断子绝孙,于心何忍?”湘绮皱眉摇头。.

“哎呀,小姐!如何这般迂腐?你想那牢头儿既然是说寻个死囚去顶缸,总是有人宁愿挨那一刀留活命吧?”雪狸急恼道,小脸儿都涨红。

湘绮沉吟片刻,想此计倒也可行,迟疑间紧紧执着雪狸的手问:“老关可觉十拿九稳?”心里到底有那么点不踏实。

雪狸被她握得小手生疼,笑着抽出手反握了她的手频频点头说:“小姐放一万个宽心。雪狸再三叮嘱过老关,此事不得有半点闪失大意的。老关的意思也是先活了寿奴的命,再计较将来吧。”

入门前蒙蒙的丝雨夹了杏桃花瓣积在她鬓发上,如今点点滴滴沿了发梢凝聚成一颗大水珠,溜去面颊上。湘绮揩把额头冷冷的雨水汗水,牙关打颤,点点头,喃喃道:“也只得如此了。”

樵云山坞外风扫花树轻叩窗棂,沙沙的响声也辨不清是雨是风,只似在同情的悲叹。

“只是......”雪狸面露难色,欢喜劲儿烟消云散,满脸愁烟道:“老关说,上上下下都要打点封口半点马虎不得,活络下来至少要三千两银子。老关变卖了房产也就凑得个几十两,三千两银子可如何筹措呀?”

一时间湘绮可是犯了难。想昔日谭帅府世代簪缨,又是本朝开国元勋,世袭靖国公,子弟都是镇守边关的将帅,家门兴旺时钟鸣鼎食挥金如土,那时节何曾想过家道中落没钱的艰难。

“再难,救命钱,也要筹的!”湘绮咬了樱唇,坚定道,她想,为了救小弟,刀山火海她都在所不辞的。银子能比人命更值钱吗?

“老关在问,看小姐能不能去开口求求侯爷开恩,暂借些银子周转,先救出小公子才是正理。”

她惨然苦笑,窗缝间钻进的凉风渗入脾脏般冰寒难耐,自语道:“若是侯爷能救,早就出手,不必待到今日。他本是爹爹麾下大将,主将谋逆叛逃,出了这等掉脑袋的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他能花银子周旋救出你我主仆就已仁至义尽。这种犯王法的暗局,他若伸手被擒了就是步咱们府上的后尘,若是不管又于心不忍,何苦逼他?”

心里更想,侯爷是个平日律人律己都严格的,作奸犯科的事最在他眼里揉不进砂子。听说去年二公子为府里犯官非的下人去官府周旋被侯爷知晓,大年三十竟毫不宽饶的责了二十板子,整个年节都是在床榻上养伤过的。更不要提如今是冒了欺君之罪去救叛将之子。

湘绮推开窗,眼前淅淅沥沥的雨反是大了,打在花枝上沙沙作响,雨气里带了泥土清香。她望着灰蒙蒙的天,如淡墨渲染宣纸,一幅烟雨朦胧的画卷,心思也就阴沉沉的。

“小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试试如何就知道不行呢?不然我们扯个谎,就说是借钱来给什么亲戚治病,对!乳娘,就说大帅的乳娘病入膏肓了,求卓老爷借三千白银,日后归还。”雪狸急得搓手跺脚,反心急胜过她。湘绮左右寻思着,不忍泼她冷水,三千两,她身为官奴,命都不是自己的,拿什么去还?

只这奔波了数月,眼前可谓束手无策。

“啪嗒”一声响,源自窗外,如落重物,随即“阿嚏”的一声咳嗽,夹在雨里听不真切,但分明是窗外有人!

湘绮猛然回头寻声望去,风吹打了一处半开的轩窗兀自地开开阖阖,“啪嗒”“啪嗒”作响。看不到人影,仿佛有鬼在戏弄着轩窗,令人发竦。湘绮心细,分明记得自己进屋时掩上这片窗的,如何被风吹开呢?心里怕得要紧,莫不是隔墙有耳?

“谁在外面?” 雪狸惊得嚷一声问,撒腿向外冲去。

湘绮提了裙疾步冲向门外转去轩窗方向探头望去。风摇芳树疏影轻动,沙沙的树叶声响,偶有鸟儿穿飞花丛的鸣唱,间或一两声房檐铁马叮当脆响,寂静的花丛掩映,哪里有半个人影?

难不成是风儿在窗外偷听了她和雪狸的密谋?

但分明是听到咳嗽声。湘绮的心更是慌得揪紧,原本贿赂狱卒救朝廷钦犯就是欺君死罪,若是无心听去的谁还会有意去躲避?心里更是慌张,绕了山坞张望四下,山下园里也是鸟语花香一片安寂没有人影。

手心一阵发凉,兀愣愣的立在那里想,若是被谁有意听去报了官,小弟性命休矣!鼻头一酸,眼泪就在眶里打旋,盈盈欲落。不甘心的目光向花树丛中掩映的山下搜索,却都是沉寂一片。

“小姐,快看,这是什么?”雪狸一声惊呼,她倏然转身望去,适才闹鬼般开开阖阖的轩窗上悬垂着一枚垂着长长雪白色流苏穗子的玉佩,深碧色的玉带了些古拙的暗褐色彩,上面镌刻了几个阳文篆字,是何人将这玉佩挂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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