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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这天空……怎会是这种颜色?」冯嫽惊讶地说。.
芷芙立刻补上一句民间俗语,大声道:「阴阳天,鬼变脸!」
解忧没说话,可心里也震惊不已。她仿佛不曾看过天空般,仰头注视着头顶的苍穹;而此刻的天空,确实是她从未见过的。一边清澈湛蓝,另一边黑云翻滚。
她十分熟悉大自然的色彩,可何曾目睹如此透明的蓝、如此深浓的黑?
任何天空,都不该蓝得这么不可思议、黑得这么惊心动魄。
莫非,这真是芷芙说的「阴阳天」?如果是,那么「鬼变脸」——
一滴水点打在她脸上,冰凉而沉重,仿佛有人用针扎了她一下。
解忧浑身激灵一抖,大声命令:「芷芙,快去告诉吴将军,暴雨要来了,务必绑紧车马棚盖!」
芷芙二话不说,上马就走。
她又对冯嫽说:「你去告诉放牧的人,快带牛羊避雨!」
冯嫽上马后,又掉过头来问:「公主要去哪里?」
「我去大围栏,野马都在那里。」说完,她策马往回奔去。
明天野马就要离开了,大围栏一带非常热闹。人们穿梭在马群中,忙着调整新套上的笼头和辔头,更换不合适的马缰和咽带鼻带。加上这半边天空的灿烂阳光欺骗着众人,因而没人注意到诡异的变化,更没意识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但是,野性未驯的马儿已经接收到了大自然的警讯,它们显得有点烦躁不安。
解忧注意到了这点,在围栏外大喊:「快离开围栏,暴风雨就要来了!」
她用的是乌孙语,有几个人听到她的喊声,可只是对她笑,并没有理会。
她再次高声呼喊:「是真的,看天空!」
这次,有几个人抬起了头,随即拔脚就跑,口中大喊着:「变天啦!」
围栏内的人们,互相吆喝着纷纷跑出来,并关闭围栏门。
解忧总算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一股旋风卷着草屑尘土扑面而来,天色忽然转暗,仿佛有人拿着一块毛毡,将天空盖住,浓浓的乌云瞬即挡住灿烂的阳光。.
还没等人们从惊诧中醒来,一道长长宽宽的闪电,已骤然划破暗空,将整个草原照亮;紧接着,暴戾的雷声劈空而来,仿佛要将天空震碎、让大地凹陷。
伴随着闪电和惊雷,围栏内立刻炸开了锅,刚被套上马杆和马具,磨去一层棱角的野马,再次露出原始的本性。
栏杆外的大草原,蛊惑着它们对自由的向往;霹雳闪电更刺激着它们旺盛的征服欲。它们开始向外冲,以不屈的肢体‘傲然的头颅,向粗大的木栏发起进攻。
「砰!砰!砰!」
大围栏到处都是这种惊人的撞击声,还伴随着木头断裂的「劈啪」声。
「老天,野马在撞木栏哪!」
逃出围栏外的人们,发出惊恐的呼喊,庆幸大汉公主的召唤让他们逃过一劫。
套着笼头的野马,使出更大的破坏力,偏偏此刻又一阵闪电雷鸣,沉重飘急的雨点像断了线的串珠般由天而降,劈劈啪啪地打在草原上,更加激怒了野马。
人们四处奔跑呐喊,解忧骑在马上,兀自立在雨中,看到灰色的阴云正低压着草原,沿着风暴中心向这里滚来,她知道这场暴雨定不小。
「公主,下雨了,快去避雨!」冯嫽赶来,催她离开。
可她忽然大喊:「围栏顶不住,我去找大禄!你快去找吴将军和芷芙,要他们把我们全部的车,都带来围堵野马!」
「那公主自己当心!」冯嫽明白她的意图,随即骑马奔离。
「公主,快回毡房避雨!」翁归靡的声音,伴随着雷鸣传来。
「你还想要这些野马吗?」迎着风雨,她大声问。
「要!」他策马靠近。
「那就调集你所有的车马和骆驼,堵住围栏!」说罢,解忧双膝一夹,往围栏的另一侧奔去,因为她已经看到吴将军和她陪嫁的马车陆续到达。
「公主!」翁归靡大喊,却只听到她的声音穿过风雨飘来。
「快点,围栏挡不住野马!」她的声音消失在巨大的惊雷中。
翁归靡抹掉脸上的雨水,看看狂怒的野马,再看看黑压压的天空,立刻调转马头,决定照她的办法做。
牛角声混合风雨雷电响彻草原,更多的车马往大围栏四周移动;笨重的车身堵住了野马的逃路,却也更激怒它们。
凭借着天生的敏锐和勇气,它们向防御薄弱的地方攻击,果真冲破了围栏,一小群野马闯入了雨幕笼罩的草原。
「堵住它们!抓住头马!」
一声声怒吼在雷雨闪电中、在纷沓的马蹄声中响起;勇敢的牧民奋起,挥舞着长长的套马杆,使出令人眼花撩乱的绝招,拚命追捕逃逸的野马,将一匹匹逃马套住拉回围栏。
解忧跟随着他们,深感钦佩,却无暇欣赏,因为在混乱的追逐中,她看到一匹四肢有力、体态矫健的野马渐渐脱离群体,独自往雨幕深处逃窜。
「追上去,火焰,你能追上牠!」来不及细想,她伏身马背,甩动马鞭快速追去。
火焰没有辜负她的信任,一阵疾驰后,它将所有人马都甩在身后,独驮解忧冲向昂首狂奔的头马,很快与它并行而驰。
看着即便被套上马笼头仍毫无惧色的野马,解忧暗赞这是一匹好马;她渴望抓住缰绳或拉住笼头,控制住它。只有将它带回去,它才可能成为真正的天马。
然而,风雨如晦,烈马狂奔,她根本看不清缰绳的位置,而她的皮鞭在大雨中也使不上劲;于是,当一个闪电让野马略微分神时,她猛地跃上了野马的脊背。
她脱离火焰的时候,什么也没想,只想利用那千载难逢的机会骑到野马背上;可是当她坐上野马背时才发现,这是一个何等冒险的行为!
从未被人骑过的野马彻底被激怒了,它四蹄离地的狂跳着,在雷鸣电闪和倾盆大雨中猛烈地摇着头颅、扭动着身躯,发出可怕的鼻息,想把身上的重量甩掉。
解忧用双腿夹紧马腹,放低身子压坐在马背上,并及时抓住缰绳用力拉,这个动作的目的,是要勒紧野马口中的衔铁。
口腔是马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剧痛之下,大部分的马都会停止反抗,可这是一匹野马,痛只会使它变得更加暴戾;它撒开四蹄,往黑压压的旷野奔去。
大雨倾盆、狂风肆虐,伏在马背上的解忧,被野马蛮横的跳跃式奔跑震得头晕目眩、浑身瘫软,可她仍死死抓着马笼头不松手。
不知过了多久,当前方隐约出现山影时,她怀疑野马是想带她跳崖。
她听说过野马可以从数丈高的山崖跳落而没事,可她,准会没命。
正考虑着是否该把马缰绳缠绕到马脖子上,勒死或者勒晕它时,耳边仿佛幻觉似的响起翁归靡的怒吼:「伏下身!」
解忧凝神,听到马蹄声。喔,不是幻觉,救星来啦!
她欣喜地伏在马背上,几乎同时,长长的套马杆击中了昂首狂奔的野马头,一个两指粗的皮革套子滑下了它的脖子,随即又有两三个皮套落下、拉直。
野马身躯后仰,前蹄高提,伏在它背上的解忧猛然下滑。
她本能地抓紧缰绳,由此勒紧了马口中的衔铁,令它雪上加霜,痛苦不堪,终于放弃了抵抗;马儿喘着粗气,踢踏着四蹄,不甘心地停止奔跑。
马才站稳,解忧便双臂一松,顺着马背滑落地上,但一双有力的手臂,很快就托起了她的身子。
「公主,有没有受伤?」翁归靡的声音充满忧虑。
解忧抬起头,雨水挡住了视线,她虚弱地说:「我没事,野马呢?」
「牠被套住了!」翁归靡扶她站起来。
解忧擦擦眼睛上的雨水,看到已偃旗息鼓的野马,和三个骑在马背上的男人;他们每人手中的套马杆,都挂在了野马的脖子上。
在四个皮套圈的控制下,解忧相信,再狂野、凶猛的马,也逃不掉了。
「太好啦!」肌肉一松,她再次跪倒在地,并阻止想要扶她起来的翁归靡。「别动,让我坐一会儿,就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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