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53

李斯这些年来能够以一个非秦国之外乡人混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一职并非偶然。.

就连吕不韦这个老东西都早就不知道死于何方了，他却能够屹立不倒不可畏是一种大智慧。

跟在这个前无古人的始皇帝身边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他再清楚不过了，有些时候，始皇帝的心思不可言明，有些时候他是需要一个人将他的心思所说来的。

比如这次。

赤帝流珠是个丹矿，其名声已经算是相当响亮了，一个丹矿能够在无数的丹矿之中做到这一步，其核心之丹药自是不可小觑的。

始皇帝从来不掩饰他对长生不老的追求，就连当初卢生徐福等人的要求都能够答应，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呢？

这个冯劫真是个猪脑子，蠢！愚蠢至极！

洛清这些年来早将赤帝流珠打理得妥妥当当，诸事有章可寻，谈生意的事因为多是常客，接待一事就交给常慕岭办了，反正他也喜欢与那些商客套近乎，玩乐之中成兄弟。

若非是大买卖也交给了培养起来的几个干将处理。常慕岭倒还算满意，他只要有用不完的银两，有得玩乐就再好不过了。其他的事才懒得管太多呢。

这天不过就循例检查丹砂的成色，却见负责谈生意的沈蓠身边的的助手朝辉急急忙忙地往这边走来。

“夫人，府上来了贵客，希望你能回去一趟。”

“贵客？什么贵客？”锦瑟很不满意他们什么事都要来麻烦夫人，她不止一次劝说夫人，也是时候好好休息一下了，别这么劳累，把身子拖垮了。现如今赤帝流珠几乎在帝国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必还要如此劳心费力呢？

朝辉被锦瑟这么一瞪，有些慌乱，但立即又说，“真是贵客呢，朝辉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往那里一站就让人心里直发慌，他说什么也不敢反驳。”

锦瑟哧哧地笑了，“你一辈子都没有出过枳县，见过什么人？不就是自己没本事，没见识嘛。”

“好了！”洛清打断他们的话，这个锦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看朝辉不顺眼似的，他不管说什么她都要顶回去，一见面就斗嘴。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说到重点？

“那人来做什么的？”

“回夫人的话，他一开口便是问到丹药的事，还说要买很多，要亲自跟夫人谈。.”

“走吧。”朝辉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夫人这是……

“叫你带路，走前面！笨！”锦瑟趾高气昂的瞪了他一眼。

屋子里原本有好几个人，洛清一眼看过去，除了她家的掌柜沈蓠以外还有不少生面孔，估计都是那富商所带来的人。

但一眼便在这些人中看到了那个人。神形冷峻，气宇轩昂。果然如朝辉所言，自然而然的，所有的人在他身边就好似成了陪衬。

此人非富即贵，多年来见过无数人的洛清在心里下了一个定义，如此看来，必定是一笔不小的买卖。

洛清走上前，问道：“这位爷，我就是赤帝流珠的负责人，不知指名见我有何干？”

那人道：“我有一笔买卖想跟你谈谈。”

“哦？”洛清扫了一眼四下的人，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那人看了一眼却道，“这些都是我的人，自然无所谓，还请夫人屏退身边的这几位。”说着却把目光扫向锦瑟、沈蓠与朝辉。

锦瑟这些年来一直跟在洛清的身边，随着赤帝流珠的慢慢壮大不少新进的丫环仆人也好，还是护卫掌柜也罢，见了她也无不客气的叫声姐姐，什么样的生意人没有见过，却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摆谱要将她一并叫出去。

但正如朝辉所说一般，她甚至不敢怒叱此人，就连看也不看看，只将目光投向了洛清，犹豫不觉，“夫人……”

“你们都下去吧。”洛清似乎想也没有想便大手一挥，屏退了几人。

锦瑟担心地回望了一眼洛清，叹了口气，将门轻轻的掩上。

洛清开门见山：“不知兄台找我谈什么生意？”

富商问：“最近炼丹吗？”

洛清答：“每天都在炼。”

富商又问：“可使人长生的仙丹？”

洛清此时心下明了，这人怕也是替朝廷寻丹而来吧，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但是答的极快：“想得长生不老的仙丹，那得夺天地的造化，是可遇不可求的。不过保命延寿、安神调息的丹药倒是所得不少。当然，长生不老的仙丹也许已经炼成了，只是因为混杂在其他的仙丹中，没有被发现罢了。”

富商淡淡地说：“你最近三个月的丹药我全收购了，未来的丹药，每次出炉拣成色最好的八十一颗，我都要了。”

洛清不由吸了一口凉气，这三个月的丹药有多少他连问都没有问就说全买了，却是用着极轻的口气，仿佛没有什么大不了似的。

没想到来人如此财大气粗，不知道是为了讨好始皇呢还是奉了始皇的命令前来？于是道：“这么大的买卖，我们立个凭据吧。”

富商不语，拿出一面玉牌递给她。

洛清接过一看，大惊失色，立即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草民有眼无珠，还请陛下恕罪。”

她如何也没有想到来人正是始皇帝本人，传说始皇帝生性多疑，又不只一次遇到各国余孽的刺杀光是替身都不止一个，如何想得到她居然能够亲眼见到始皇本人，并且是在这个山野之地。

始皇扬手让她起来，但是洛清却是跪着不动，诚惶诚恐道：“草民约束下人无方，与皇军发生冲突，罪该万死！”

冲突之事早就事发当日白宏明便修书一封千里加急送了过来，所以洛清对此知之甚明。

她想过会受到处罚，却没想会惊动始皇本人。

“夫人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吗？”秦始皇说，“那你是多虑了，其实你不必为此事挂怀，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用再提。朕此次微服出行，是真心来求丹药的。”

始皇所言不假，丹药一事，一向讲究心诚则灵，为此他不止一次求道祈福。所以这一次更是微服私访亲自来此求取丹药。

始皇帝虽然如此一说，但洛清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这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始皇若是想要收回她的开采权或是以此武斗为理由诛杀常家所有的人作为一个百姓，她也无任何反抗之力。

“既然皇上看上草民炼制的丹药，那是草民的莫大荣幸。将丹砂卖给皇上，已是大大造次了，再将丹药卖给皇上是万万不敢了。每次出炉时，草民就挑九颗成色最好的丹药敬献给陛下吧，恭祝我主万寿无疆，江山永固！”

秦始皇此行目的达到，当即龙颜大悦，表示有她这份忠心，秦之世代永不收回对常家的丹砂开采权。

事情既已办妥，始皇又是四下参观了一下丹药炼制的过程，丹矿场上四下走走，便是离开了。

“丹药！”逸辰肯定的说道。

“事情的关键就在这丹药之上。”逸辰冷静的看着俊青。

探子前来报有皇室之人马私下去过枳县，始皇极有可能在其中，俊青一路跟了过去，虽不肯定，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这次又跟赤帝流珠扯上了关系。

看到当初师弟回到那里却是歪打正着，不但大隐隐于市，更是光明正大的明暗布了两条线四下组织人员调查，掌控。

这一切不但是俊青没有预料到的，同样也是逸辰没有想到的，洛清的丹矿生意可以做到全国各地开设店铺，也让他的情报网由此布满各地。

“不如让项梁着人途中围歼，管他始皇在隐于何人，把它一举灭掉！”俊青美目一凝，狠狠地说道。

“大可不必大费周章，他若是想服丹药，让他服便是了，这心甘情愿服下去的。不比兴师动众要好吗？”

“呵呵……师弟这话说的极是，我这就去准备让始皇服之的丹药。”俊青听明白了，以逸辰目前在赤帝流珠的地位，换上几颗丹药应该还是没有问题。只一颗送至始皇处，就全都结束了。

“俊青师兄，等一下！始皇帝心思极为难测，这么多次的行刺失败就说明了绝非如此容易成功。这丹药换成其它，颜色、光泽不似容易引人怀疑，更何况如有旁人试药不都功亏一篑了吗？到时候不但无法成事，还引出无妄的杀戮岂非你我之过错？”

俊青的嘴角微微扬起，目光别有含意的深深打量了逸辰一番，终究笑了起来，“好！芈潘公子果真思绪甚密，那依你之见如何行事？”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再一次听到有人唤出他的名字，逸辰甚至有些不太适应这就是叫他了。俊青之所以这么叫他，将芈字咬得极重，是承认他的地位，也是在提醒他注意。

“一定要找到能人异士，炼制出同样的丹药，只在其中加入一味可以让人慢慢中毒之物，即使有人试药一次也无任何感觉。但若是长期服用，终究会死于非命！”逸辰早有计划，这个计划从他知道始皇沉迷于各种长生不死之药之后便有所思悟。却是在知晓他出访枳县时慢慢形成。

“好Ｃ极了！公子这深谋远虑着实让俊青佩服。”俊青抚掌，却又压低声音紧接着说了一句：“公子此举也是为了保全赤帝流珠的众人不受其牵连吧？”

众人两字俊青咬得极重。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看起来让人无端端的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