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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槿……”
“既然都已经断了，我再苦苦守着这颗也是没有用的，其他都捡不回来了。.再珍贵的东西一旦毁了就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朱槿漠然地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十年前，她跟郑蕾讨论关于美的观点时，她还说缺憾才是美，不完美的海伦不完美的碧玺都是她心中奉为美的东西，甚至她还可以接受一段不完美的爱情。想来她是错的，一开始就错了，不完美的东西就是缺憾，明明可以追求完美却偏要与众不同地标新立异。断臂的海伦未必就比光身子的大卫更有价值，起码大卫是完整的；碧玺固然贵重，相比之下无瑕的水晶也比它的冰裂纹更赏心悦目；那段曾经轰轰烈烈的感情本是佳话一段，仔细思量未必不是自己执拗犯的错，若当年未至选一小家碧玉，也许就不会因自己而英年早逝。未尽自立后，自己也该全身而退的，如果那时就离开夏家，现在也该是皆大欢喜的局面，还是执念作祟。
朱槿的心绪纷乱，手机狂响也没有接。.马奕恒把车靠边停下，拿过朱槿的外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显示屏，是夏未尽的。马奕恒把手机递到朱槿眼前，朱槿似乎还在犹豫接不接。手机在唱着歌，夏未尽一付不接通电话不罢休的架式，朱槿轻轻打开翻盖，才“喂”了一声，夏未尽像找到亲人的孩子般，哭起来：“槿姐，你快回吧，妈妈她出事了。”
朱槿一下子懵了，以为听错，夏未尽抽抽噎噎地说：“我早上出去了，快中午时110打电话给我，说妈妈落水了，让人给拉到医院了……”
朱槿刚才还自怨自艾的心情一下子被夏妈妈的事给吓到了九宵云外。“未尽，别急，妈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还没出来，槿姐，你回来吧，我怕。”
未尽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朱槿的心揪起来，急忙对马奕恒说：“奕恒，送我回D市。”
未尽该急坏了吧，一个人独自面对这样的突发事故，朱槿恨起自己来，为什么夏妈妈让她走她就走？当年她不也是这样不让自己入家门吗，后来还不是生活了十年？夏妈妈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肯定是她看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份，所以才成全的。夏妈妈的身体本就不好，如果她出什么事，朱槿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原谅自己！
夏未尽早上天还没亮就出去了，因为母亲还没起床，未尽在易事贴上写了个条子，贴在茶几上，就出去了。年初一，他们也没敢放松，轮流派人守着嫌疑人，准备随时抓捕。将近中午，还在值守的夏未尽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说母亲溺水了。起初，他还以为是谁打错了电话，但电话那头很清楚地说出他的姓名和母亲的姓名，他才知道不是玩笑。
母亲溺水的地点是在西郊的一条江里，那是通往墓园的必经之地，母亲定是去了哥哥的墓地了。未拒自责，除夕夜与母亲的争执定是让母亲伤心的，她才会一大早跑去哥哥的墓地倾诉。在母亲眼里，未尽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未至却是最懂她心的好儿子。未至从懂事时起就开始帮着母亲分担责任，凡事以母亲为第一位，未至不仅是母亲的儿子，更是母亲的精神寄托。
“未尽，妈怎么样了？”朱槿冲到急救室门口，抓住夏未尽的衣襟一顿猛摇。
未尽茫然失神：“妈，走了。”半个小时前，医生从急救室里走出来，遗憾地摇着头，说病人因突发性晕眩不慎落水，因抢救无效死亡。一句话就可以把一个人的人生划上句号。
朱槿无力地放开未尽的衣襟，倒退几步，无法相信急救室里那块白布下盖着的就是她叫了十年“妈妈”的婆婆！
朱槿双手颤抖着想要掀开白布，然而手像筛糠似的，稳不下来。马奕恒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朱槿深吸气，抓住白布的边缘，轻轻掀开。那双紧闭着的眼睛再也不可能睁开了，那再熟悉的脸再也不可能笑了。她就那样安详地睡着了，对，只是睡着了，她只是去跟未至聊聊天，还会回来的。朱槿紧咬着下唇，印下深深的齿印，微微沁出血迹，仍是没有哭出来，眼泪也不曾掉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