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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表面风平浪静,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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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翼使团要前去天朝帝都之事,花落迟先一步就收到了消息。.

夜菁难得进宫一次,拧着眉头道:“他东翼国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两国之间的事宜,一向都是我们罹城再管,帝都朝廷之中从不插手,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此番东翼直接越过我们不远千里到帝都城去,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花落迟揉着额头,眉目之间颇有几分疲态,“什么心思?你还真以为,萧诀此行,当真是为了两国百姓的安定和平?”

夜菁冷笑道:“当然不信,若说别人的话,有此行径倒是不足为奇,可萧诀,这么一个有野心的人,一向对我朝领土虎视眈眈,是东翼朝中主战一派,这样的人,说要议和,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这话倒是没错。萧诀若生在乱世,当是一代袅雄。”花落迟微微直起身子,“东翼边境之上,近来异动颇多,似有大军调集之势,其周边小国,近几个月,与东翼之间相互来往频繁,相交甚密。至于北方,北漠一流,连同其周边几个蛮野之族,近来也非常不安分。东翼和北漠相隔不止万里,暗中却早有往来,彼此之间,狼狈为奸,蓄意夺得我天朝领地,分南北而治。眼下这势头,表面上瞧着一派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早已波涛汹涌。萧诀在眼下这个关头,出使帝都城,还能有什么心思?”

“这,”夜菁心头微惊,诧异道:“这竟是要发起战祸么?”

“未必没有可能。如今,朝中太子之争势如水火,夜凉和夜玄都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据说此事,还是由慕相一派挑起的话头。”

“慕萧?”夜菁奇道,“慕萧这个人,据说为官清廉,为官数十载,不曾贪污半分,时至今日,两袖清风为世人称赞。虽说在朝堂这个大染坊,这样的人的确不可能出现,便是再清廉的官员,难免也要染了几分颜色。就说我们罹城的莫相大人,虽说不爱钱财,但却贪好美色,若是想要走她的后门的人,只管送了几个美男子进去,多多少少都能捞得些好处。慕萧清廉不清廉我是不知道,但一朝之相,能得到如此声明,不论是朝臣还是百姓都称赞有加,便可得见他心知计谋非同一般。这样的人,又如何不知道立太子一事乃是朝中不可言说的禁忌。此番提起,只怕也是不简单。”

顿了顿,又道:“据说慕萧和四哥乃是亲舅甥,他这么做,莫非是……”

花落迟摇头,“慕萧若真为夜凉好,断断不会主动提起太子一事,这样只会将夜凉逼到风口浪尖。再说,在慕萧心里,这江山,不论是夜玄,还是夜凉,都是没有资格坐的。”

夜菁眉头一跳,“什么意思?”

花落迟勾唇:“你忘了,先皇为什么能坐上皇位吗?”

夜菁道:“先女皇陛下病重不治,太公主殿下失踪,女皇临终颁下遗旨,先皇临危受命,以夜氏皇朝旁系一脉的身份,得承大统。这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花落迟道,“你既然记得这些,就该知道慕萧是何人?”

夜菁似是想起了什么,惊愕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花落迟续道:“先女皇陛下在时,皇夫慕容析谋反事败,连累家族满门,慕容一氏数千人,俱难幸免,女皇仁德,慕容析三族之外的人,只废罹城籍,逐出罹城,再不追究,罹城第一大世族,自此落败。那慕萧,据说是在三族之内,更是慕容一族直系血脉,自幼便得女皇怜爱,同其胞妹免于一死,随同家族之人一起流放。”

“慕容一族自开国伊始,承太祖皇帝旨意,世世代代忠于夜氏女族,为罹城第一大世家,历代王夫,十之五六都是从慕容一族之中立选。那慕容析,却是慕容家族的一个另类。据说,他是当时慕容一族家主的私生子,血脉根本不为家族之人承认。经他谋反事败,连累所有的族人,更是成为整个家族的耻辱。慕萧以此为耻,自甘脱离慕容一姓,遁入朝中。”

夜菁摸着下颚,“说到这个,我倒是有点不明白,自古女王立夫,关乎身份血统从来都是马虎不得,当时慕容一族之中,年轻男子何其之多,女皇为何却选上了一个不被家族承认的慕容析?”

花落迟道:“但凡这种情况,不外乎两种,一种是真爱,另外一种却是为了集权。若说是第一种,女皇在位期间,为了平衡朝局,可不仅仅只有慕容析一个男人,便说你的外祖父,也是女皇帝妃之一。若说是第二种,倒是有点可能性。.慕容一族与夜氏女族之间,一向是错综复杂,关系紧密而不可分,数百年来长盛不衰,权势滔天。女皇既承继皇位,远在帝都,据闻,当初的风王殿下又是一个没有什么主见的软弱女子,王权衰落之际,臣子难免要生了野心,自古为君者,生性本就多疑,纵然慕容一族再过忠心,也难免会惹人猜忌。”

“所以?”

“所以,当初所谓的谋反,是真是假,怕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花落迟叹了口气,“慕萧此生最大的念想,不过是光复慕容一族的荣耀及尊贵。他身体里流着慕容一族的血,以及自古传承下来的对于夜氏女族刻到骨子里的忠诚,你刚才既然说,先皇为夜氏一族旁系血脉,既是旁系,当初纵然承了女皇遗旨,也引得天下诸侯不服,变乱丛生,那你说,站在慕萧的立场上,为了家族荣耀也罢,为了忠诚也好,谁才是他心中这太子之位,九五之尊的最合适的人选?”

夜菁顿时沉默下来。若是为了家族荣耀,当今罹王殿下身体里也流着慕容一族的血,若是得承大统,统御天下,慕容一族又何愁不能光复?便是为了忠诚,慕容一族一向忠于的乃是夜氏女族,如今这江山,乃是先女皇陛下传下来的,那最合适的太子人选,除了罹王又有何人?

“那,阿姐,你的意思呢?之前太子迟迟未立,不过是因为先皇遗旨,此番未立,也是因为阿姐未曾做出明确的态度,阿姐,这太子之位,你当真不想要?”

花落迟笑了笑,睨她一眼:“我眼下正考虑着,等把所有的事情都忙完了,我连眼下这个担子都卸了,和九哥一起带着长歌逍遥快活去,没道理再给自己找一个担子。”

夜菁摆手道:“眼下这事不是还没忙完吗?阿姐,你还是先考虑眼下的事吧,将来的事,咱们将来再说好吧?”

花落迟点头,道:“既然要说眼下的事,我这番找你来,是想要你往帝都城里走一趟。”

夜菁诧异道:“为什么?”

“慕萧的忠诚我不怀疑,但忠诚是一回事,野心却是另外一回事,别人不知,我派出去的探子却说,他和萧诀暗中也有往来。”

夜菁一愣,继而气道:“荒唐!他就不怕引火上身?”

“或许在慕萧眼里,萧诀这个人根本就不足为惧,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相互之间,也不过是个利用关系。他们之间如何,我不想管,我只是怕,阿九如今在帝都城里,恐生变故。”

夜菁讶然道:“你是怕萧诀对阿九不利?”

萧诀和凤九的事情,她从花落迟口中偶有听闻,诚然当时听到的时候很是吃惊,但期间种种,了解的也不是那么清楚。花落迟说阿九眼下重伤,正在帝都城里静养,虽说这个理由她也不信,但也很明智的不问。“若真是这样,阿九岂不是很危险?”

“所以我需要你走一趟。”凤九当然不会有什么危险,她当初将她送到帝都,不过是要她做袖手旁观态,而今萧诀前去,只怕又会将凤九扯进这一池乱水之中。

“你帮我带句话给阿九,不管发生什么事,只管在帝都城里待着,如何都不能轻举妄动。”她从旁边拿过一个锦盒,“还有,把这个交给她,说,这里面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但非至最后关头,决不能轻易打开。”

夜菁起身将盒子接了过来,点头道:“好。”接着又问,“不过,眼下这关头,去帝都,合适吗?”

“太子之争势如水火,派人前去帝都的确会惹人猜忌。不过萧诀这番动作,只怕陛下心里也没有底,向来的南方战场,都是我们罹城在管,你去了,陛下指不定还能松了口气。”

“那我什么时候出发?”

花落迟想了想,才道:“萧诀前去帝都,罹城为必经之地,届时,你和他一起。”

夜菁无奈道:“你不怕我和他打起来,我还不想看见他那张脸。上次阿九中蛊的事,和他都脱不了什么干系,我真怕我一时冲动,看见他的时候就让人打过去。”

花落迟只给了她一句:“虽说寒江雪在你身边,但为了你自身安危,还是收敛些的好。”顿了顿,又道,“不过适当的给他们添些堵也是可以的。至于这个堵怎么添,就看你自己了。”

夜菁走后,夜辰从外面回来,花落迟随口问了一句他去了哪里,夜辰道:“我在宫中闲着也是没事,就去外公那里看看,顺便尽尽孝道。”

花落迟抬眸看着他:“你这话,好像是在怪我这些日子冷落了你一样。”

夜辰往她身边一坐,往后一仰,懒懒道:“外公说了,最近事情多,你很忙,让我没事不要打扰你,好好学学我父皇后宫里的那些妃子是怎么做的。”楚老爷子这话一出来,他当场就啐了一口,若非是碍着祖孙情分,早就甩了袖子走了。

他看起来难道就真的像是一个被女人养着的小白脸么?

“好了,你也别发牢骚了。最近事情的确很多,萧诀要去帝都,我怕阿九那里会生什么变故。”

夜辰没有说话,他虽说在罹城,从不插手罹城的事,但该知道的也都清楚,虽不喜弄权,到底也是皇家长大的人,对于局势及权势总归是敏感了些,当然明白眼下这关头,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

“只怕不久之后,又要有仗打了吧?”

“可能,也许,谁知道呢。”花落迟头疼的往他怀里一躺,闭目养息:“若真要打仗了,带兵之人非你莫属。你也得趁早做好准备了。”

凤九自知道萧诀要前来帝都城的消息之后,在夜玄面前,虽然看不出来什么,但六殿却在暗中看见过几次她狂躁暴怒的景象,将练武厅里的铁人蹂躏的惨不忍睹,招招式式,拳拳脚脚,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拳头揍上去,几拳下来便血肉模糊,他问起时,她道:“没事,不小心弄伤了。”

他心知肚明,但却不再说些什么,只小心翼翼的为她上药,可是心里,总归是存了一根刺儿,一不小心碰到了,就会有阵阵刺心的痛,脸色也一日一日的沉了下来。

凤九神经大条,未曾察觉。

秀林看不过去,提醒了几句:“姑娘,你这自虐的日子究竟要过到什么时候,难道你怎没看见,爷那脸色究竟沉成什么样了吗?”这姑娘,整日自虐,她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爷的脸色确实是沉下去了。

晚上夜玄回来时,对着她依旧是一副温和姿态,晚间欢爱也没有什么异常,第二日时,她对秀林道:“他的脸色很好啊,什么时候沉了?”

秀林捂着脑袋咬牙。

“姑娘,爷怎么会在你面前没有好脸色呢?你要真是仔细查看的话,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爷的不对劲?”

秀林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凤九心中纵然是再不以为意,难免也存了几分心思,夜玄现在是她的男人,自家男人自己都不注意,未免太不像话了,既然秀林说了这诸多遍,想必夜玄真的有可能是心情不好,是以,待夜玄回来之后,她的态度也较以往殷勤了一些,夜玄爱惨了她,心里纵然有再大的不高兴,也绝不会在她面前流露半分,一向都是温和姿态,眼下更是因着凤九对他难得的殷勤,心头微暖,原先积压的怨气顷刻间消散殆尽,对她更加温和,哪里还有半分的不高兴?

凤九只当秀林是在诓她,可再仔细想想,万一她说的是实话呢?

心存疑虑之下,夜间睡前,她仔细的将夜玄打量了一个遍,打量的六殿下毛骨悚然,不知自己又哪里惹着了她。凤九趴到他身上,凑上去给了他一个吻,问道:“夜玄,我听人说你最近好像很不高兴,是不是真的呀?”

夜玄正因她那一吻迷迷糊糊,心猿意马,冷不防听得此问,心头一动,他一开始的确是因为萧诀的缘故而不高兴,但若仔细想想,凤九有此变故,也是在情理之中,虽则不满,也只能在心里面放着,后来又因为他心情不满了这么些日子,这个叫凤解忧的,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严重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将他放在心里了。想想夜辰和花落迟,其他的他不知道,但夜辰但凡有一点不高兴,花落迟立刻就能够察觉出来,在罹城的时候他早就见识过,再两番对比之下,心头越发愤愤不平,脸色也就越来越臭。

可心情再臭,他也不舍得在她面前摆出来,他以为依照凤九这大条神经,除非他自己说,否则她根本就察觉不出来。可她刚才的问话,难道是看出来了么?

他很欣慰,很高兴,可又怕凤九多想,忙道:“怎么会?我哪里有不高兴了?”

凤九不信,又问了一句:“真的没有不高兴?”

夜玄严肃摇头,举手保证,“真没有。”

凤九松了口气,颇为欢快的又赏了他一个吻,正想抽身退开,腰间却一紧,紧接着上下体位一变,又是一夜春.光。

第二日时,秀林面无表情,再也不说一句话。

凤九便更加的不放在心上。

可有一日,她懒懒躺在园子中一棵大树之上晒着太阳自在惬意时,下面秀林唤了一声:“姑娘。”

她也察觉到其他人的气息,往下一看,一个小小少年正站在那里仰头看着她。

她微扬起眉头,坐起身子,问道:“什么事?”

这下面一个小小少年,正是夜祈。说起这夜祈,凤九便诚然觉得夜玄这个做父亲的太过严苛了些,对于自家儿子,要求极高,她来了这六王府这么些日子,见到这少年的次数十根手指都不到。

夜祈先是恭恭敬敬的对她行了个礼,然后摆出一副和夜玄平日里毫无二致的表情,严肃道:“父王最近心情不好,还请九姑姑劝解一下。”

秀林在旁边抿着嘴巴笑。

凤九挠挠头,又摸摸下颚,唇角微微抿起,很认真的在思考着。

下面夜祈又道,“父王心情确实不好,我劝解过许多次都没有什么效果,九姑姑与父王最亲近,想必九姑姑的话,父王应该会听的。”

这言下之意,是在指责凤九,身为与夜玄最亲近的人,竟然都不知道他心情不好。

夜玄再回来之后,凤九一柄长剑竖到他跟前:“姓夜的!你告诉老子,你到底是怎么心情不好了?”

夜玄被她这阵仗吓了一跳,慌忙往后退了几步,愣道:“什么心情不好?我哪里有心情不好?”

凤九恶狠狠的上前一步,逼问道:“你既然没有心情不好,那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你心情不好?秀林也就罢了,连你儿子都这么说,你们还真当我是傻子,什么都听不出来是不是?他不就是在骂我,身为与你最亲近的人,竟然一点都不注意你的心情吗?”

夜玄拧着眉头:“祈儿去找你了?”

“对!”凤九重重一哼,“他来找我说,你心情不好,让我多多劝解一下,那话里明着暗着,都是在指责老子,老子就是不注意你的心情怎么了?老子有什么错?”

夜玄上前小心的拿过她的解忧剑,放到一边去,又抱着她安慰:“别气了,我明天就去教训他好不好?”

他心头腹诽,原来她没看出来他心情不好,完全是由别人提醒的。真是浪费他的感情。

凤九再重重一哼:“这还差不多!一定要狠狠的教训他,让他以后见了老子,给老子客气一点!老子今天看在你面子上没动手,再有下次,老子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连你都认不出来!”

夜玄讨好道:“你完全可以不用顾忌我的面子,孝子野了些,就该教训。”

凤九瞪着他,骂道:“夜玄,你是不是个男人啊?那是你儿子,有你这么做父亲的吗?自家孩子当然要疼着宠着,不能教人欺负了去,你这做父亲的也太狠心了些,我真为你儿子悲哀。”

夜玄深吸一口气,很明智的不说话。

凤九突然又静了下来,说出来的话有点别扭:“不过他说的也没什么错,我跟你在一起之后,的确是怎么没有注意过你的情绪。别人都说你心情不好,我一开始的确是不怎么放在心上,再仔细想想,既然所有人都这样说,那就代表你是真的不高兴了。我问你,你是不是因为萧诀不高兴了?”

夜玄愕然的看着她。

凤九愤怒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

夜玄顿时笑了,将她搂在怀里:“你当然不是傻子,我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喜欢上一个傻子罢?阿九,你问我是不是不高兴,其实我也想问你,提起萧诀,当真让你这么不高兴吗?”

凤九沉默着不说话。

夜玄叹了口气:“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开心一点,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当初的错,又不是你犯下的,你为什么又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这样,你不好受,我看着也心疼。其实我也真希望你将他忘了,你是我的女人,不管是爱也好,恨也罢,我都不希望你心里有另外一个男人。”

“不过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阿九,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为了他伤害自己。该受到惩罚的人是他,而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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