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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天晚上,凤九深夜出去直至黎明时分才回来的事情,夜玄从来没有问过,一句话都没有说,待她一如往常。.凤九心里却是有点忐忑不安,好似是明白些什么,又好似是什么都不明白,心里痒痒的仿若猫挠一般。那天她试探性的问他说:“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夜玄瞟了她一眼,淡淡道:“问什么?”
她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凤九敢肯定,那天晚上她一动作,夜玄就已经察觉到了,却没有阻止她出去。难道他就不怀疑或者说是好奇她出去见些什么人,又做些什么?为何却一句话都不问。
夜玄的心思委实难猜。凤九心头叹了几百遍的气。
她忍了几天,夜玄都像个没事人一样,她却绷不住了,想着他莫不是在用这种方式来逼她坦白?她认真的想了想,她深夜出去是为了见萧诀,但其中原因却不能说,夜玄在不知道那其中原因的前提下,得知她见了萧诀肯定要吃醋,这样实在是不利于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
可若不说,她心里就像扎了一根刺儿,夜玄那仿若毫不知情的模样,总让她觉得心里有点小小的愧疚。她挣扎犹豫了好久,终于想要对他坦白时,六殿下轻飘飘的传来一句:“不用了。”
呃?凤九愕然。
夜玄抬头,认真的盯着她:“我相信你。”
什么?
夜玄看着她难得傻愣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又低下头去看手中的公文:“你这颗脑子里,整日在想些什么?我之所以不问,是因为我相信你。你既然不想让我知道,那就肯定有不能让我知道的理由。如果你想让我知道的话,一定会主动告诉我。若是不想,得到的一定是含糊其辞,既如此,我还问些做什么?”
凤九顿时恍然。心里头的那份痒痒立刻消失,脑子里一片清透明亮。
她凑过去对他表忠心:“夜六殿,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但是现在,我真的不能说,或者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做出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
夜玄淡淡的,“凭你那点本事,还不够资格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
凤九骤怒,一拳头击在书案上,“你敢瞧不起我?”
夜玄眸子从公文里抬起来,片刻又重新垂了下去:“我这书案,可是花梨木做的,你揍它它也没有什么感觉,不过,”眼角一挑,“你的手就不痛么?”
凤九默默咬牙。她虽有一身蛮力,可以拳击巨石,可再有蛮力,也是皮肉之躯,力的作用还是相互的,她用了多大的力道,这力道皆会被反弹回来,哪里能不疼?
夜玄复又淡淡道:“你要是没事的话,要么出去走走,要么在旁边站着别说话,我这里有一堆公务要处理,夫人想要打情骂俏,还请待晚些时候。”
夜玄一无耻的时候,凤九就忍不住脸红。
她脸上蒙上一层薄薄的红晕,有点手足无措,舌头卷了好几次,才不甚流畅的吐出一句:“谁,谁要跟你打情骂俏,你少……自作多情……”
夜玄“嗯”了一声:“夫人这成语用的甚好,近来文采想必大有长进。”
凤九的脸又红了一分,窘迫的再也待不下去:“你,你忙你的,我去找阿菁说说话……”话音未落,已经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这里,夜玄眸光微抬,瞥见她像是落荒而逃一般的身影瞬时消失在门外,唇角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来。
“阿九,你怎么回事?和你说话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夜菁今日里心情出奇的好,凤九难得来找她,便说了些话,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她说了半天,才发现凤九根本没有听进去,不由得气上心头,伸手推了她肩头一把。
两人坐着的地方,下面是一方水塘,水塘中有许多的鱼儿游来游去,争相觅食,凤九出着神,未曾听到她说什么,此番冷不防被她一推,若非手快,紧紧拽住了坐着的那根细长的栏杆,只怕就真的要掉下去,湿了自己一身不说,也扰了一池游鱼的嬉戏。
凤九默默的重新坐好。她瞥着夜菁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抓着她仍旧忍不纂身颤抖直往下瞄的模样,终究还是忍着没有将她推下去。
夜菁紧紧的拽着她的衣角,很努力的保持镇定,“阿九,你想什么呢?”
凤九拨开她的手,淡淡道:“没什么。.”
夜菁又重新抓了上去:“那你怎么不听我说话?”
凤九直言:“你总喜欢说些无聊的话。”
夜菁大呼:“哪有!”见凤九一副就是如此的表情,撇嘴道:“好吧,不说这个了。”顿了一会儿,才续道,“阿姐又来信了,眼下这局势,只怕是越来越危险了。别的我不知道,但这帝都城里,一派风平浪静之下,谁知道是什么样子呢?就连慕萧,暗中都在动作。只不过我很奇怪,你说那个萧诀……呃,”突然想起在凤九面前提起萧诀恐会惹她冷脸,忙小心的觑了一眼她的神色,未曾发现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接着道:“你说……他,他怎么就没有什么动静呢?我可不相信,他大老远的跑到帝都城来,真是为了议和,这太阳可从来没有打西边出来过。”
凤九静静的不说话。萧诀究竟要怎么做,她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最后战事定然会发生,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他想起那晚萧诀和她说的话,心思顿时就乱了。
夜菁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点,说那萧诀为了证明自己议和的诚意,似乎有意与我们联姻……”
凤九微微一愣。
“很好笑是不是?我也觉得很好笑,联姻,联姻,我们自开国伊始,可从来就什么以女子联姻的先例。若真是要联姻的话,也不知是他将他那个恶毒的妹妹嫁过来,还是从我们这里娶一位公主回去。若是他那个妹妹的话,我看着皇室中,可没有哪个皇子敢娶,若要从我们这里娶一位公主回去,这皇室宗亲之中,有且只有一位适龄公主,也就是舜水。那丫头,就是水做的,若真要嫁人的话,指不定要哭成什么样呢。”
凤九面无表情:“陛下不会同意的,拿女子来换安定,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一种耻辱,对于这个国家的男人来说,是一种侮辱。哪一种,都不能让人忍受。”
夜菁冷笑:“可惜不是所有的人都这么想。这帝都朝廷之中,总有大半朝臣,是极其迂腐的,也总有些人,是贪生怕死贪图安逸的。谁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呢。”
凤九沉默了半晌,突然道:“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事情的确不简单。
据官方说法,萧诀的确有意要以联姻作为议和的诚意,他也希望天朝能够拿出和他一样的诚意来。帝君没有说话,面上却是不同意的,底下的皇子朝臣有一大半明着暗着含糊其辞着,表示并不同意,剩下的一半朝臣也明着暗着含糊其辞着表示或许可行,一方明暗含糊是因着话不能说的太明显,毕竟事关一个国家的尊严和体面,直言了当的拒绝怕是会让东翼颜面尽失,而另一方,明暗含糊乃是因为在天朝南方,尚有一位女主主政。自开国伊始,这个国度里,因着皇室女儿的尊贵,以及夜氏女族的尊崇,从来没有出现过为了什么安定和他国联姻的事情。保家卫国是军人的责任,如何能够交给一个柔弱的女儿来承担,那女子的一生幸福来换?更何况,如今南方女主在位,暴虐之名满天下,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冒犯罹王的威严?
萧诀当时也不急,只请帝君好好考虑,说:“陛下又何必急着拒绝,这件事,尚且有商量的余地。若是将要联姻的人都没有什么意见,为了两国安定和平,又有什么不能同意的?”
有一半朝臣附和称是。
帝君当时就道:“太子,这件事……”
萧诀当时笑说,他也是为了两国安定着想,若是帝君实在不同意,他也不会强求。但这件事,来日方长,大可好好的想想。
夜玄当天黑着一张脸回了府中,凤九看着他漫不经心道:“朝上的事,我听说了。萧诀的目的只怕不会那么简单。”夜玄在她对面坐下,接过她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才道:“我自然清楚。他是个聪明人,明知道联姻是不可能的事,却还是提了出来,目的当然没有那么单纯。”
凤九淡淡道:“北疆怕是要变天了。漠北已经耐不住了。”
夜玄猛地抬起头来。
“你也别这么看着我,我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对这些总比你敏感的多。况且,轻衣也来了信,她的话,从来都不会错的。”
夜玄拧眉:“既然师妹已经预先知晓,那九弟?”
凤九点头:“应该快回来了。只是这回来的路上,怕是不那么安稳。你知道,总有人不希望他回来的是吧。”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想,轻衣也应该能够预料的到,这世上,几乎没有什么事能够瞒过她,既然料得到,自然会将夜辰保护好,不会让他出了一点意外。再说,以夜辰的武功,那惨绝人寰的程度,这世上能够杀的了他的人只怕还没有出现。左不过是多耽误一些时日罢了。”
夜玄盯着她问:“师妹是不是知道些其他的什么?我们这些人,身在局中,看的不太真切,而师妹,身在局中,心在局外,才能看的清楚。她应该知道其他的什么罢?”
凤九淡淡一笑,“我若是知道些什么,定然会告诉你。我若是不知道,便是轻衣也不想告诉我。她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再如何查,都查不出来。不过你说的倒是没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轻衣将一切看的清楚,却什么都不做,究其原因,大概也不过是因为这风平浪静之下的波涛汹涌,是如何都阻止不了的罢。”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推波助澜,与其将来有一日被动挨打,不如自今日里开始,就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此才有最大的胜算。
夜玄垂眸,若有所思。
凤九想起花落迟托夜菁带给她的那个盒子,里面是她所说的最重要的东西,非到最后关头决不能打开,她直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那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所谓的最后关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关头。夜菁说,花落迟做任何事,都有她自己的理由在。她之所以不知道,乃是因为时机未到,时机到了,一切都清清楚楚了。那如今,所谓的最后关头,只怕也快要到来了罢?难道说,自萧诀来到帝都城开始,花落迟就知道之后会发生些什么吗?
若真是这样的话,事情的一切变数尽在她掌握中,这样的人,未免太过可怕。
“阿九,你在想些什么?”
凤九回过神来,扯唇一笑:“没什么。只不过是在想,萧诀接下来会做些什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只有知道他下一步如何做,才有应对的法子。”
夜玄道:“不论他做些什么,我不惧就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凭他一个人,还能将帝都城翻了个天?这里可是我天朝的地盘,不是他东翼的皇城,还轮不到他来做主。”眉心却渐渐拧起,“我只是担心,他会对你不利。阿九,我总觉得他的目的是你。”
凤九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即便我是他的目的,也只是这所谓的目的之一,在他心里,有很多重要的东西,而我,只是其中之一。如何来比,我总归及不上他的野心。他来帝都城,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自己的贪欲。”
萧诀什么都想要,鱼和熊掌皆想兼得,可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两人交谈的声音看似很平静,没有什么异常,可话里字间的意思,却充分显示着,这天,快要变了。
天地确是变了。
八月中旬,当帝都城里的人们沉浸在一派中秋团圆的喜悦里,用自己古老而传统的方式庆祝时,北方突然传来战报,北漠集结数十万大军,以诡兵之道,南下攻城,嘉佑关守城五万将士,因着监军叛变,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全军覆没,北疆第一道天险,轻易就落到了漠北人的手中。
这突然的战报传来,帝都城中顿时一片惶恐。帝君急召文武百官,日夜商议对敌之策。朝堂上花擎主动请缨,他虽不再年壮,也愿以残躯报效朝廷,保卫家园。百官称颂镇国公忠勇可嘉,纷纷附和,可花擎前些日子旧伤犯了,在床上养了好长的时间,近几天才勉强下得了床,上一次朝堂都是极其辛苦,如何能够登上马匹?花擎执意,帝君却道不妥。有臣子询问镇国公,听闻凤翎前大将军花奇勋回归家族,虽是多年不上战场,当年神威之名却是犹在。花擎当时叹口气,当初他们从罹城回来的时候,花伊死活都不肯走,执意要留在罹城,和他的一个女儿,陪着他的另外一个宝贝女儿,连花落迟都劝不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随他去了。再说,花伊如今除了花落迟,什么都不关心,这眼下局势也不放在眼里,天下人的生死与他更是无关,除非花落迟发话,否则他绝不会同意上战场。
朝中武将不少,个个都是猛将,皆是见惯了生死,看透了杀戮,可是官员们举荐了几个都不甚合帝君之意,这几个人虽然好,却不是他心头最理想的人选。其实,谁都知道,眼下最适合领兵的乃是夜辰。但是——但是谁也都知道,帝君早在年前就已经说过,天家九殿新伤在身,旧伤又复发,新伤加旧伤,重上加重,唯恐帝都城中人多事杂,不好静养,特到罹城之中养伤。他们当时知道之后还嗤之以鼻,既然受伤,还是重伤,如何能够移动?帝都城中哪个不知,天家九殿的心上人回了罹城,这不是眼巴巴的跑去了么。
可就像花伊没有时间赶回来一样,他们也不相信夜辰能够在最近的时间内赶回来。北疆的战事来的这么突然,谁也没有预料到,除非夜辰未卜先知。北漠以前从未在他们手中讨得了什么便宜来,两年前在夜辰手中吃了一个大亏,就安分下来,哪知道竟然又有了动作。果然,狼就是狼,哪怕被打怕了,还是个嗜血的狼,总改变不了吃肉的本性。
等到战事传到罹城,再算上夜辰从罹城回来的时间,如何快马加鞭,多多少少,总有一个月罢?若等到一个月之后,那天险早不知被北漠大军攻克了几关,黄花菜都凉了,还打个屁仗,直接等死就是。
夜玄下朝回来,心情很是沉重,看到凤九之后才稍稍好了一点,唇角露出一点笑意来,凤九见他此状,知道他心里烦闷,难得贤良起来,过去为他揉着额角,“瞧你,想这么多做什么,想的头都疼了吧?”
夜玄勉强笑道:“我这算是什么?父皇比我更头疼,听说昨日里已经唤了两次太医了。今日里上朝时,脸色也很不好,昨夜里肯定没有好好休息。”
凤九说:“我不是说了不用担心吗?”
夜玄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叹气道,“你说的话我自是信的。可是九弟迟迟不回来,我真怕生了什么意外。我也总不能告诉父皇说,让他不要担心,九弟过两天就回来了?怕是谁都不信罢。”又叹了一口气,“九弟再不回来,我真想把你推出去,让你带兵打仗去。你凤解忧在南方,可是得了一个恶魔阎王的称号,想必不仅能够唬住东翼南疆,连北漠应该也不例外罢?”
凤九笑了笑,“让你头疼,只怕不只是这个原因吧?”
夜玄自胸腔中吐出一口气。当然不止是因为这个,还是因为萧诀。今日里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萧诀,萧诀就北疆战事一事向他表示了很真切的问候极其关心,“我当时差点就揍过去了。眼下这种关头,他竟然还有脸问我联姻的事情?”
凤九道:“夜六殿,我们要注意一下风度。别人没有教养是别人的事情,我们若是像别人一样,也就没有教养了。教养是个很严肃的东西,马虎不得。”
夜玄有气无力:“我省得。”
满朝群臣正为征北大将军一职人选而一筹莫展时,天家九皇子殿下突然就从南方罹城回到了帝都,在战事传来的第三天,就踏进了正大光明殿。
帝君一直闭着的眼睛蓦地睁开,精光四射。
满朝群臣顿时露出欢喜至极的神色,唯有慕萧表情复杂,看着夜辰若有所思。
夜辰踏进正大光明殿,走至大殿中央,和夜凉夜玄几人对视一眼,眼中皆露出彼此才明白的笑意,然后下跪请安,递呈罹王亲书奏章。
帝君忙不迭的让人的呈了上来。
满朝文武个个身上了脖子,想要知道罹王的奏章上究竟写了些什么,瞧帝君的样子,表情好似是复杂的很。但他们脖子伸的再长,也长不到那龙椅之上,只好恭恭敬敬的站在下面,等着帝君说话。
帝君将奏章收了起来,沉默了好半晌,下面的人个个竖直了耳朵听,却等得帝君一句:“封夜辰为征北大将军,调漠北军,征讨北漠,收付山河。三日之后,誓师出征!”
下朝之后,帝君将夜辰唤进了御书房,屏退了所有宫人,连帝君最信任的太监总管都退了出来。然后两个人在御书房中,不知道谈些什么,谈了整一个时辰,夜辰才从里面走出来。
出来的时候,夜凉和夜玄两个人正在外面等着他。
见得他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几步上前,三个人各自对视良久,夜玄开口道:“去我那里罢。”
夜凉没有意见,夜辰也点头:“也好。我先去看看母后,你们两个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