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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年的时间没见到夜辰,这一番回来,不过三天时间竟然要挥师出征,皇后很是想念的同时也很是恼怒,冷着脸骂了他一顿,说他有了媳妇儿就不要娘,夜辰深知自己太不孝了些,只乖乖的低头接受教训,皇后最后倒是不忍心骂了,这儿子是她的,骂坏了她要心疼,只好又说了些话,心里其实也知道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倒也没有多留。.
夜辰从皇后的宫殿出来之后,又遇到了夜珩和十七,这两个人一向无所事事,眼下这关头也是一如往常勾肩搭背游手好闲,什么事都不管。一看见夜辰就要拉着他出去喝酒,夜辰以前也是在这游手好闲勾肩搭背之列,可今时不同往日,哪里能容他逍遥?有这逍遥的时间,他还不如留在罹城陪着他家落落。随便说了几句话就搪塞过去了,那两个也是个识趣的,虽然不管事,但不代表不懂事,眼下什么关头他们也清楚,自然也明白夜辰在这当头回来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倒也不纠缠,只说出征前一定要好好的喝一顿。
当夜,他就去了六王府中,去的时候,夜凉和夜玄已经等着他,凤九也在一旁,就是夜菁,也带着寒江雪趁着夜色来了这里,一来就抱怨:“姓夜的,你这府里也不知道多点几盏灯,这么黑,路还这么滑,我刚刚差点就摔了一脚。”
无人理她。
她没趣撇嘴,自己在水榭中的桌前坐下,寒江雪在她身后站着。夜色笼罩下,远处的灯光若隐若现,水面上泛出一层波光粼粼,夜凉看着夜辰问:“这么早就赶回来了,看来北漠的战事,也在师妹意料之中罢?”
便像夜玄自己说的那样,有些事,是可以猜出来的。当初夜凉向夜辰询问花落迟的身份,夜辰让他自己猜,往大了猜,他便真的往大了猜,可罹城最大的,似乎只有那么一个人,再往上,可就不能了。
夜辰刚回来第一天,帝君和皇后处跑了一次,再遇见夜珩和十一,然后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风尘,此时在六王府中才算歇了口气,一连灌了好几杯茶,才微微喘口气说:“算是罢。”
“什么叫算是?”
夜辰还没说话,在一旁的水栏上翘着二郎腿做不羁状的凤九就开口了:“在轻衣料想中,北漠要动手,是迟早的事,但应该是要比现在晚一些。北漠依水而居,哪里有水就往哪里迁徙,这一点我想九殿下应该比我更清楚。它是由各大部落组成的,选出最为强势的部落为各族首领,但要发起战争,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前两年,北漠在夜辰手上吃了一了大亏,便是族中出了乱子的缘故。而此番我们收到的消息里,北漠各大部落分为两派,人心并未统一,他北漠人再蛮横难以教化,总该明白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更何况,还是在这道理上吃过亏的。”
凤九眸光淡淡扫了过来,一番话说得极为清晰,夜辰唇角扯起一抹笑意,那笑中似有深意:“不愧是凤九将军,也不愧罹王麾下最受器重的臣子,远在这帝都城中,竟也能将她的心思摸得丝毫不差。”
凤九微微蹙起眉头,他眼中那不太明显的深意让她很不舒服,夜菁放下手中茶盏,看着凤九道:“那是自然了。若说这罹城中,谁最会猜阿姐的心思,当属阿九无疑。有时候,阿姐还没有说话,只要一个眼神,一个轻微的动作,阿九就能够知道阿姐心里在想什么。这份默契,可就连我都及不上。”话说到最后,竟带了些许嫉妒出来。
夜辰似笑非笑:“是嘛。”怕是不尽然罢。若真能够因着一个眼神,一个轻微的动作,就能够猜出花落迟心里在想些什么,又如何能够猜不到花落迟对待她的真实态度?若是猜出来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下来,她难道就不觉得心有愧疚?
凤九眉心蹙的越紧。
别人却未曾查觉他们两个的异样,夜凉笑道:“既然北漠的动静都瞒不过师妹的眼睛,那想必,这帝都城里的情况,她也是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夜辰点头:“算是罢。”
夜玄不悦道:“你就不能给一个肯定的答案?”
夜辰翻了个眼皮,“我自己都不肯定,怎么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落落没事的时候,就和我说说,她不说的时候,我也不能问,罹城的事,我可没有权力插手。”
夜凉凑过去说:“可是你没有权力插手,有人会给你这个权力啊。阿迟既然和你说了,那就代表默许了你这个权力,拿到手的权力你不用,不就是个傻子吗?”
夜辰撇嘴:“落落想要我知道的,自然会和我说,不想让我知道的,给了我权力我也问不出什么来,那还要这权力做什么?”
夜凉忍不住问:“那,那你这么长时间在罹城做些什么?吃喝玩乐,游手好闲?”
夜辰无辜道:“我在这里的时候,不是照样吃喝玩乐,游手好闲吗?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总不至于让我连习惯也忘了罢?”
夜凉恨铁不成钢:“老九,不然我说你不长心呢?你在罹城待了那么长时间,就不知道要深入一下罹城那个权力圈子吗?你以后可是要嫁……”夜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识趣的将话尾收了回去,换成一句:“你以后可是要和阿迟成亲的,成亲了,就要住在罹城了,难道你到时候要被人说成是靠女人养着的小白脸?”
夜辰不想理他。.何须以后,前些日子就有人说他是小白脸了。
夜菁在旁边乐的直叫:“非是他自己愿意游手好闲吃喝玩乐,实在是阿姐太忙,没有多少时间陪他,罹城的事情他不好插手,当然只能吃喝玩乐游手好闲了。”
夜辰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你不说话会死是不是!”
寒江雪不着痕迹的侧了下身子,右手抚过抱着的剑身。
夜菁骄纵的冲夜辰扬眉,夜辰本着在自家亲哥哥府上动手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才不予她计较。
夜凉可不会放过这个打击夜辰的机会,挑眉笑道:“九弟,我以为在阿迟心里,你是最重要的,没想到,竟还比不过那些公事?我还以为,阿迟她为了九弟你,可是不介意做个昏王。九弟,你瞧瞧,你长得这么活色生香的,当真是有红颜祸水的气质……”
夜辰一拳头就揍了过去。
这一番话说的,夜菁乐的开怀大笑,坐在水栏上的凤九都微不可抑的掀了掀嘴角。
夜玄笑着制止了夜辰:“好了,别闹了,我们这里说正事呢。”
夜辰这才恨恨的坐了回去,剜了一眼夜凉。夜凉转着手中的琉璃珠,毫不在意的笑。
“帝都城里的情况,师妹怎么说?”
夜辰踌躇了一会儿,才勉强道:“我离开的时候,落落说,帝都城的事,罹城无权插手……”话没说完就被夜玄冷声打断:“实话!”
夜辰实话实说:“落落说她不管。”
几人愕然,“不管?”
夜辰点头。
花落迟的原话是这样的:“自开国伊始,帝都与罹城两两皆不相干,虽然我和你这个帝都城里的人有稍微那么一点关系,但也不好破了例,懵然插手,让有心人抓住把柄,对谁都不好。所以,不管帝都城里是什么情况,就随它去,我绝对不管。”
虽然他对他家落落那一句稍微那么一点关系有稍微那么一点不满,但念着分别在即,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见不了面,若是闹了不愉快,难免会伤了两个人的感情,才没有和她一般计较。
“你今日里和父皇谈了那么长时间,不会也是这么说的罢?”
夜辰反问:“不然呢?”
“那父皇是什么反应?”
夜辰道:“父皇没有什么反应。”
夜凉和夜玄双双皱起了眉头,夜菁托着下巴沉思:“这好像不是阿姐的风格哦?眼下这关头,竟然不知道要趁火打劫?”
若是插手,不知道能捞多少好处,花落迟那自己占不了便宜也不能把这便宜让别人占了去的性子,竟然无动于衷?
一旁的凤九淡淡道:“自古国法便有明文规定,帝都与罹城之间,两不干涉,但若皇室危难,国有动荡,罹城当该尽臣子之责,决不能坐视不理。”又漫不经心作随意状,“眼下帝都城中一派风平浪静,她拿什么由头来插手帝都城的事?”
夜菁叫道:“不对呀,那这风平浪静,也是表面上的,暗地里早不知汹涌成什么模样了。”
凤九淡淡道:“既然是暗地里的波涛汹涌,尚未被人推到明面上来,她若是明张目胆的插手,岂不是打草惊蛇?这蛇在暗中蛰伏良久,若是惊了他,可就不容易抓到了。”
夜凉蹙眉,似是不解:“可是北漠战事发生的这么突然,九弟这么快就赶回来,只怕已经打草惊蛇了罢?”
夜辰摇头晃脑,全不在意他们的谈话,凤九扯唇一笑:“如今在这帝都城里的蛇,又何止是一条?这蛇中,一条野心勃勃,一条却暗藏心机,那暗藏心机的一条才是最厉害的。他蛰伏良久,野心可不比另外一条小,齿中又藏有剧毒,趁人不备一口咬上去,就能置人于死地。九殿下这么急着赶回来,惊得是另外一条蛇,可若是不赶回来的话,两条蛇可都全惊了。我这么说,我想四殿下应该是最清楚的罢?”
夜凉拧眉,面上浮现一抹黯然之色。
夜辰发现不对,小心问道:“四哥,怎么了?”
夜凉摇头,“没事。”
凤九说的话,他能懂,其实这里的人谁都懂。夜辰这么急着赶回来,惊得是萧诀,可若是不赶回来,惊得另一条蛇,可就是慕萧了。因为依照花落迟的手段,不可能不了解北漠的动静,若是了解了而夜辰又按兵不动,没有丝毫动作,那就惹人怀疑了。
凤九突然又道:“四殿下,和轻衣,暗中应该也有往来吧?”
夜凉一愣,继而笑道:“不愧是九将军,连这个竟然也清楚?”
凤九扯唇:“只是猜测而已。我听轻衣说起过,四殿和她,是极为要好的朋友,想必你们两人之间,应该有别人所不知道的联系方式。”
夜凉也不隐瞒,点头道:“是,我自认,我和阿迟的联系方式,这个天下除了我们两个,没有其他的人能够看得懂。”
眼下这关头,和罹城扯上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关系,都足以惹人猜疑,夜玄却只是道了句:“这样也好,多一份联系,便多了一份保障。”
夜辰却嘟囔了声:“我怎么不知道。”不过他却多留了一个心眼,注意到夜凉刚才所说的那个联系方式,这天下,除了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得懂。
凤九也不问是什么联系方式:“既如此,那想必四殿对眼下这个局势,应该清楚的很。也当该知道,那条在暗中蛰伏多年的蛇,暂时还不能惊扰罢。”
夜凉当然知道。
慕萧此时尚不能惊扰。他在朝中蛰伏多年,虽然一直为官清廉,爱护百姓,没有任何不法之心,可皇室中的其他人或许不明白,他身上,有一半流着慕容一族的血,怎么可能不知道,慕容一族真正效忠的人是谁。慕萧这么多年,表面上效忠的是朝廷,是当今帝君,可实际上,他效忠的却是先女皇陛下留下来的江山社稷,以及这江山社稷中生活着的万万臣民。
从始,至终,无关乎他们皇室一丝一毫。因为在他心里,这江山,只有一个人才有资格坐。
慕萧的异动,其实很多人都感觉到了,便是父皇都晓得,可是却没有任何把柄,慕萧为人一直谨慎,纵然权倾朝野也没有任何人防备过他,如今他势力又遍布整个朝堂,想要动他,谈何容易?他的势力全然被慕萧牵制,一举一动都不如意,夜玄虽然不像他,可其心腹几员大臣,皆被慕萧寻找了各种借口放到外地,就连舜华因怀孕而置身事外都没有幸免,如今的朝堂,几乎可以说是慕萧一手遮天,连父皇都没有任何办法。萧诀提起联姻时,慕萧没有任何表态,父皇也不好直截了当的拒绝,因为若是北漠乱了,南方也乱了,南北皆有牵制时,朝堂不能乱。而如今,北漠已经乱了。
夜玄或许猜不到,父皇也或许猜不到,他却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为什么像慕萧这样的人竟然也生出了野心?因为慕萧的野心其实并不是那九五之尊的位子,他只不过是想,不愧对自己的姓氏,以及这个姓氏对于夜氏女族的忠诚。
一旦女主临位,慕容一族,又何尝不能兴复往日的尊贵与辉煌?
夜辰觉得夜凉很不对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四哥,你到底怎么了?”
夜凉勉强一笑:“没事,只是觉得世事难料,造化弄人罢了。”
夜玄看了他一眼,似有同感。
夜菁撇了撇嘴,她虽然近些年脑子越来越迷糊,但毕竟也曾掌管过罹城,花落迟当初也将慕萧的野心和她说了个清清楚楚,哪能听不明白,但她却不再说些什么,若非是凤九在这里,帝都城里的事,她实实在在的一点都不想管。
夜玄问道:“那,师妹除了说她不管之外,就没有说别的什么了?”
夜辰想了想,“或许说了罢。”
夜玄很想一拳头揍到他脸上去。
夜辰忙道:“她或许说了,可我没认真听。我和落落要分开了,有好长时间不能见面,我伤心还来不及,哪里能听得到她说些什么?”
夜玄骂了他一句没出息。夜菁也翻着白眼:“矫情。”
夜辰咬牙:“你去哪里你男人都跟着你,赶都赶不走,你不矫情,还能怪别人矫情是不是?”
凤九突然看过来:“那轻衣,有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夜辰看了她一会儿,点头道:“有。”但继而又道:“九将军,私下里说罢。”
凤九没有意见,起身就往水榭外走去,夜玄想要跟上去,被夜辰拦下,他皱眉道:“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夜辰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我劝六哥还是别听的好,毕竟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妙。”
夜玄蹙眉,倒是再没有什么动作,夜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继而追了凤九而去。
凤九已经到了短廊尽头,左拐入了一条林间小道,夜辰跟了过去,有几步远便听她问道:“她要跟我说些什么?”
夜辰没有说话。
凤九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夜色暗了些,但两人都是习武之人,眼力也是极好的,这暗夜之下依旧能够看得清对方的表情,凤九皱眉:“难道她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夜辰耸肩:“没有。一句话都没有。”
凤九好看的眉毛顿时凝起,声音里也有了几分薄怒:“那你叫我出来做什么?难道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夜辰深深的看着她,突然问道:“你跟六哥在一起,可是真心的?”
凤九一愣:“什么?”
夜辰突地一笑:“是我多想了。像九将军这样的人,若非是真心,怎么会和六哥在一起?何况又是……”又是被爱情伤过心的,更加不会拿感情来开玩笑。不过这句话他没有说。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沉默良久,夜辰才认真道:“我只是想问问将军,你和六哥在一起,最后能给他什么?”
凤九目光一凝,“什么意思?”
夜辰淡淡的:“像将军这样的人,只怕眼下,连自己都保不全罢?”见凤九脸色一变,又道:“你也别急,你和顾白的事情,别人不清楚,落落却没有瞒过我。我想不用我说,落落是怎么对你的,你自己也应该清楚。若非是落落有意纵容,我想九将军应该是绝对活不过今天。”
“可,纵容也是有限度的。这世上没有哪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有十足十的耐心,而在这耐心的过程里,又受到一次又一次的背叛,这样,只怕这耐心消耗的会更快。九将军,这接下来的话,应该不用我来说了罢?帝都城里的事,尽在落落掌握之中,萧诀找过你,找你为了什么事,她也是清楚的。而她,久久按兵不动,也不过是在等你的反应。”
凤九浑身一颤,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夜辰仿若没有看见,接着道:“我想将军也该明白,在某些时候,人的一个念头,足以决定她的生死。上次顾白在生死阵中,落落迟迟没有下杀手,也不过是在等某一个人的反应。那时,一念生,一念死,将军最后选择了后者却没有死,但将军可知道,那个时候,落落听到将军深夜持剑出城时,差点入了魔。”
他无视凤九震惊的眸光,续道:“那时入了魔的她,真的动了要杀了你的念头,可却迟迟没有下令,因为最后,她心软了。我想,对于将军的每一次的背叛,落落她都应该是起了杀心的,可无一例外的到最后都心软了。心软,心软,心软的次数多了,心就会变得强硬起来,谁知道,这一次,若是将军选择了死路,她还会不会再心软一次,放过将军的性命?”
凤九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
夜辰发出一声几近于唏嘘的叹息:“若是将军选择了死路,将来生死未卜,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了,又能够给六哥些什么?六哥这样的人,最经不起的便是感情的折磨,他喜欢将军喜欢了这么多年,先前没有奢求,将军真出了事,他也不会有太过激烈的反应,可是此番,他得到了,一旦失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凤九大脑一片空白,她听见自己有些发颤的声音:“你到底要说些什么?”
夜辰淡淡一笑:“没什么。我只是想请将军想清楚,在你心里重要的人可以有很多,但有些时候,选择了一个,就顾不上另外一个了。”
他离开罹城的时候,花落迟告诉他说:“如果她不知道怎么做,那我们就将她逼上绝路,人只有在绝境时,才能找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