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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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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亮,许蔓是被突然一阵巨响吵醒的,第一反应就是地震了。.

清歌慌慌张张地跑进正房内室,许蔓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正坐在妆台前手忙脚乱地打算给自己散着的头发编根麻花辫。

“什么声音?”许蔓紧张地站了起来,顾不得手里未扎稳的辫子。

清歌倒是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却很快地反映过来,忙三两步走上前,将她按回妆台前杌子山坐下,一边重新给头发打散,一边轻柔地说道:“小姐受惊了,已经让人出去瞧了。据说是隔壁红枫馆主人请了风水先生在拆屋子,声音大概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许蔓想到自己在红枫馆门口遇见的满身是血的十七八岁婢女模样的少女,想必凶多吉少了,点了点头:“珍娘人呢?”

“珍娘昨晚和陈妈妈她们去沈府就未回来,妙舞不放心,天擦亮就带着人出去了”清歌一脸愁容,手脚麻利地为许蔓梳头,又轻声询问:“尚早,小姐再躺会?”

听她一说,许蔓才发现天都未大亮,因连日来的担惊受怕,昨晚又确实睡得不踏实,连连打了两个哈欠。

清歌赶紧又扶着她躺下。

“一会珍娘回来了,叫我。”许蔓柔声吩咐完清歌,转了个身,闭上眼睛。

清歌轻轻地走出了内室。

然而许蔓躺在床上,眼睛困得睁不开了,脑子里却一片清明,怎么都睡不着。

这身体的主人许蔓之前频繁在梦里出现,自上次在破庙里醒来,她再也没有出现在梦里过,心里忐忑不已。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心好不甘!

她曾说自己的尸体在沈府,珍娘去了多次,沈府都一口否认,只说那日被送去的是沈府内的小丫鬟。

不知为何,许蔓直觉自己的尸体一定在沈府。

怎样才能将自己的尸体从沈府要回来呢?

如今是夏历公元一六一二年,新照历就是四百三十二年,四月初十。

许蔓苦笑。自己大学读的是中文,常言道:文史不分家,如果是穿越到了古代,估计自己还有点优势,现在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时空里,两眼一抹黑……

她现在的父亲叫林谦,字永铭,是大新朝以武传家的新贵林府二房嫡次子,自幼喜文,是永德十年两榜进士。.

在大新初,林家立有军功,被封为忠勇侯,四十年前牵涉党争,被免去侯爵,上溯三四十年没有人入朝廷任要职,若不是当今出了个贵妃和翰林,早已埋没三流世家之中。

她名义上母亲是江南世代诗礼传家的沈家嫡**沈幼玲,两人算是青梅竹马,感情尚好。

林父去得早,多亏岳家帮助,林谦才能读书上进,只是早年官运不顺,三起三落。直到永德十四年,时任翰林的林谦跟 随当时的永德皇帝到北方游猎,途中遭遇偷袭,拼死救驾,立下大功,林家终被恢复侯位,深得帝心。

到目前为止,小姑娘已在沈家住了近两年,按理说,只是林谦众所周知的私生女儿,又是在林太夫人跟前长大的,甚至连名字也未加上林氏,怎么也轮不到她认沈家为亲。

两年前沈太夫人寿宴上,当时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随着忠勇侯夫人来沈府贺寿,偶遇沈家大房三子、人人称颂四大才子之一的沈沣逸沈三郎,一见钟情,非君不嫁,甚至死皮赖脸以孝顺外祖母名义住到沈家,自然是各种不受待见。

当然,林家也没人反对,还有人拍手称快。

她名义上的母亲尤其乐见其成,不然也不会在临走时顺便接走沈家大房庶女沈沣钰到林家常住,对外称二人闹着换地住的把戏,为许蔓遮掩,彰显着大家出身的贤良淑德。

最让许蔓不能理解的是,不管沈家对小姑娘非沈郎不嫁的豪言壮举持怎样态度,这在湖州城也是人人皆知,人都住了两年,沈家也没有任何表示,怎么突然就发难?何况找的理由也不怎么高明。

她倒也不在意那所谓的与人私通,可是得想办法讨回自己的尸体啊,起码要确认一下那是否是自己的尸体。万一那真是一个侍女的尸体,而自己还好好地活在某个角落呢?既然她能用那个劳什子心经秘术将自己弄来,也许自己也能用相同的法子回去呢?

不,不。就算回去,那也不是自己了。

那么,现在一定要先弄清楚她说的沈府的尸体是不是自己。

烦躁地伸手抓了抓头发,一下坐了了起来,又倒向软软的床榻。

许蔓也不是没有想过,借忠勇侯威望直接找沈府讨要的可能性,毕竟林家女儿,即便是私生女,那也是不能污了林家女儿的名声,林家也未必就会坐视不理,以此要挟沈家,也不知有多少成算。

可是,人家都明明白白地宣告众人,她,许蔓,林家私生女,与人私通,败坏了沈家家风,肯定吃定林家不敢发作。

对,对了,一定是这样,沈家认为林家不会追究。要不两年前,许蔓宣告众人非沈郎不嫁、赖在沈家不走的时候,沈家 就应该有所应对才是,要知道那沈三郎可是大新朝四大才子之一,小小年纪就是秀才,说不得今年下考场,就是进士, 甚至状元,可谓前途无量。

既然忍了两年,闹得人尽皆知,又为什么突然发难?他们凭什么认为林家一定会坐视不理?

可是,就算知道沈家污蔑自己与人私通又如何?

好烦,好烦,如今自己私自偷跑出去,在红枫馆消失,那里还出了人命案,又被锦衣卫送回来,珍娘早就将吩咐丫鬟们必须两个一组换着守在门口,清歌妙舞两个大丫鬟更是寸步不离跟着自己,连房门都出不得,如何去沈府?

“小姐,小姐。”清歌在屏风外听见拔步床内动静,柔声地喊她。

许蔓不理,用被子捂着头。

清歌也不勉强,轻轻走进来,静静地侯在床边。

许蔓有些心虚,掀开被子坐起来,双眸娇嗔地望着她,佯装不满地说:“珍娘回来了?还让不让人好生睡一会?”

“未曾回来。”清歌伶俐地端来温着的蜂蜜水,又笑着说:“小姐先润润喉,我让映红摆早饭。珍娘临走时吩咐中午启程回京都,再晚就赶——”

“启程?我怎么不知道?”许蔓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急匆匆地说道。

清歌被她的反映骇了一跳,小姐怎么这么大反应,这不是之前就说好的吗?在月底前赶回京都给太夫人贺寿。

许蔓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欠妥,吞吞吐吐地解释:“我,我,我是说启程怎么不提前给我说?你也知道,自从头伤了,总是健忘。”

“这是之前就定了的,要去京都给太夫人贺寿,已经耽搁了几日,再不启程,恐怕得赶陆路了。”清歌一面轻声细语地解释,一边将她按坐在妆台前杌子上,手脚麻利地为她梳了发髻,又挑选了衣衫为她穿戴整齐。

许蔓望着镜中的自己。粉紫色的半臂,银白色的挑金线绣百草十二幅百褶裙,粉白色的蝴蝶鞋,乌黑的头发梳成两个丫髻,一走动,插在两个丫髻上拇指般大小的金丝裹着细密珍珠攒成的蝴蝶颤颤巍巍,完全是大家千金打扮。

这就是新形象了。可是一直疯长惯了,总有些不自由的无奈,脸上就泛出几丝苦涩的笑意。

在一旁伺候的清歌见状,立刻关心地问:“姑娘可是不喜欢,要不再换一个。”

许蔓心里还惦记着能不能去沈府的事,自然不会在这打扮的小问题上纠结不清。她摇了摇头:“很漂亮”。

清歌一听,就抿嘴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些许满足。

毕竟还是个小姑娘,被人夸两句就高兴起来了。

许是觉得今天姑娘很随和,清歌话多了起来:“姑娘,刚刚映红告诉我,说有人在到处打听我们隔壁院子里住过的一对夫妻,据说那位夫人长得可漂亮了,像仙子下凡——”

隔壁院子里夫妻?夫人像仙子下凡?会不会就是那日自己撞见的那一对?为何有人要打听他们?不是说官府的人对隔壁的命案没有任何线索,准备不了了之吗?

许蔓想着心事,敷衍地“嗯”了一声。

清歌语气略略不屑地说:“我看这对夫妻来路不正。”

人都有好奇心,许蔓也是不例外,她虽早就知道这对夫妻根本不是正经夫妻,也想听听清歌说些什么,就用眼神表现自己的兴起。

清歌见状,说话就更有底气了,说:“据说穿得很讲究,那位夫人还穿着紫霄纱什锦罗百褶裙,那可是今年江南织造新进贡的夏款。就连林府夫人都没有的,听说连贵妃娘娘都只有两匹。可是他们身边竟没有一个随扈,就连吃饭,都是庆元坊伙计一大早从城中心送过来的食盒。”

一个小小的婢女怎么会知道别人穿的紫霄纱什锦罗百褶裙是不是今年江南织造新进贡的夏款,许蔓不由失笑。

清歌见许蔓不信的样子,很认真的强调:“真的,整个林府就姑娘有一匹,还是贵妃娘娘赏的……。”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小姐。”一阵尖利的喊声打断了清歌,小丫头映红飞奔进内室。

她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小姐,珍娘被沈大管家扣在沈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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