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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话 金狼劈月伴笛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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慷慨激昂的声音,刚硬的脾气,让宇文寻笙忽然对自己这个身为异族之人的父亲心底涌升一种崇拜赞赏,但冷漠如他,是不会将这种儿子对父亲的崇敬说出来的。

“我告诉素英,你想回去找那个张道行,就去找罢。但在那之前,希望她能带着你陪我最后一次,我们一家三口到西魏朝贡,我路上也不那么孤单了。”

宇文寻笙魂不守舍,似乎在根据父亲的话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女子绝世风华的模样,“你本想着让她陪你走最后一次,却不想,这最后一次,竟成了母亲的丧命之旅。”

“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让你母亲去找那个张道行的,我一定不会让她陪我来朝甚么贡,我多想她能好好活着啊,看着你好好长大。说不定……说不定……”

“这世上没有甚么可后悔的事。”宇文寻笙眼中有些水雾,却没能尽情地抛洒。

沉醉旧情许久,觉非想起甚么来,擦干泪水,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你母亲死之前,说最后一话时让我将那甚么半截鬼音笛保管好,托我代她到青城山找到那青玄道人张道行,她说她此生……。再也见不到她最爱的人了。”

阿史那觉非激动中吐出一口鲜血,却又阻拦了墨叶给自己的搀扶。

“她不知道她给我说这句话时我心有多痛,我有多难受。最爱的女人在临死之前当着自己的面说的都是思念另一个男人的话,这叫我如何接受?呵呵,可是我又能如何,你母亲刘素英是我阿那史觉非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她的遗憾便是我阿那史觉非的遗憾。”

寻笙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着看着自己父亲一人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

“墨叶,你将我衣服里那半截玉笛掏出来。”

宇文寻笙将阿那史觉非藏在衣服最里面的笛子掏出来,本是绿色的笛子已经被灰尘蒙的发黑了,凝视着半截“鬼音笛”,“这便是母亲和青玄道人的定情信物?”

“墨叶,我如今这副模样,替不了你母亲完成她的心愿,也只有盼你能帮你母亲找到那另外半截鬼音笛,让鬼音笛重聚一起,让你母亲了却心愿。”

“我……要去青城山?替母亲找到那个宗师级别的人物?”

阿史那觉非轻咳嗽一声,精疲力竭的声音似是宣告着此人快油尽灯枯了。

“来,孩子,找宇文泰复仇和帮你母亲找到张道行和另外半截鬼音笛的事我算是告诉你了,最后一件,更是重中之重,那便是我突厥至宝金狼剑和‘劈月剑法’的下落。”

“父亲,我……”

“金狼剑乃天下神剑,我不可能随身携带。我们阿那史族的人只是守护着‘金狼剑’,但从未擅用权力而使用过金狼剑。但你不一样,你是我阿史那觉非的儿子,要回到突厥,用自己的绝世武功和‘劈月剑法’以及金狼剑的神功保护突厥不受外贼,因而,你可以动用金狼剑!”

长吸一口气,干枯的手紧紧捏住墨叶的手臂,如同在赐予墨叶更为神圣的使命。

“高昌国高昌故城北边有一种满杨树的大山,山巅有一棵千年杨树,树下有一深洞,那里乃我突厥民族起源之地,因而金狼剑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藏在洞内,从未有人能取下金狼剑,因为……取下金狼剑需要口诀。而口诀正好是在‘劈月剑法’上,即将‘劈月剑法’九招剑法的首字连起来,你便能拿到金狼剑。”

“劈月剑法?那个……又在何处?”

“劈月剑法每代阿史那后人只有一位有,这世上没有两个人同时有,别人也绝对要不到,想不到。”

“甚么地方?”

阿史那觉非沧桑的面容上颇是得意:“在我的背上!”

“你的背上?”宇文寻笙比将才看到狼图腾表情更是惊诧,俊朗面孔上颇是惨白。

“不错!为防止劈月剑法流落到异族人手上而对我突厥子民有害,祖上有训,世世代代的劈月剑法的剑谱只能留给阿那史族人的首领,还只能用特殊的颜料镌刻在背上,平时都看不到,只有用火烧才能看到。”

“这样,剑谱也不会为奸邪之心的首领自己所用。也因此,宇文泰囚禁我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剑谱其实就在我身上。我猜因为我的失踪,现在阿那史家族中已经没人知道‘劈月剑法’的剑谱了。”

老人又郑重说道,似是在传承着一件伟大的任务,“墨叶,将我背上的劈月剑法的剑谱刮下来,去高昌国北边的山洞找到金狼剑,回到我突厥部落,找到我的兄长,你的叔父阿史那土门,他知道你是他侄儿,一定会帮你登上突厥首领的位置!重掌我突厥生杀大权¥我突厥子民不再为外敌所欺!”

“我不需要!”半晌,宇文寻笙才冷冷道,是的,他不需要那样的位置。

“不说我是否能回突厥重掌您当年的权位,我……也不会为那甚么古老的劈月剑法而将你的皮剥下来。这样的事,我不可能做到!”

阿史那觉非飞闻言没有丝毫因宇文寻笙的孝顺而显出来的高兴,反而两手抓住宇文寻笙的肩膀。朝地上吐一抔口水。“劈月剑法只存在于你爹我的背上,你不将我背上的皮剥下来,难不成要让劈月剑法随着我的入土一起消逝于世间不成?”

宇文寻笙一字一句道:“父亲,劈月剑法如何宝贵,如何独一无二,它终究是无血无肉的冰冷剑谱而已。您被囚禁在这阴暗的铁牢中二十六载,早已身骨沧桑,我如何能为一张冰冷的剑谱而剥您的皮?我,做不到!”

“混帐!”阿史那觉非忽然一掌便扇在宇文寻笙的脸上,宇文寻笙完全没想到刚才相认的父亲竟会为剥皮一事而打自己一耳光,却未心生怨怒。

阿史那觉非颤抖的双手举向天。“我阿史那家族的祖先都是驰骋在草原上马背上的大英雄,都是不为感情左右妇人之仁的娘们!他们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乃我突厥后人的骄傲!”

“你怎么可以因一时的心慈手软,和中原人所谓的忠孝之名而犯此大错?如何能让劈月剑法从此消逝于突厥,从此消逝于武林?你忍心让我突厥族人再被柔然人再骂作‘锻奴’,被他柔然掌控于手掌之中,族人不得翻身?

是的,他们是突厥人,他们没有三纲五常,只需要用自己的能力和实力以及残酷去维护自己民族子民的平安,只需让他们的后人不被柔然、铁勒这些大家伙赶出大草原,只想让的胸膛会和他们的一样,雕刻着那鲜活的狼图腾!

阿史那觉非双手捧住儿子的脸。

“听着,你过会儿会带我出去。如果老天垂怜,你我二人能顺利离开长安,甚至西魏。但若不幸,今夜不仅是你我父子二人的相认之日,也是我二人分别之时,我阿史那觉非英雄一生,万万不可担上这灭绝‘劈月剑法’的不孝罪名,死了也愧对黄泉下的祖先哪!”

“我不可以……”

“难不成你要我死不瞑目么?要我郁郁而终么?你不剥,当真以为我会好受?”

宇文寻笙紧紧按住胸口,心头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攀爬,难受而窒息。

守住突厥的至宝!

将自己父亲的皮剥下来!

他看似冷漠,可从不是冷血无情之人,面上的冷漠都是为掩饰自己对世间一切不在意的面具的。

“快啊!你将墙上的蜡烛拿下来,在我背上烤,你就可以看到劈月剑法了。快啊!”

宇文寻笙只觉身子无力,他不想动,可是他也拗不过父亲的命令。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墙根,将蜡烛取下来。回头看向那个眼中没有丝毫恐惧的人,心头顿生一种被人保护的温暖。

慢慢走过去,将父亲破烂的衣裳垮下来,宇文寻笙这才发现父亲黑黢黢的背部上划满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结疤了,有的还红红的,肉都露出来了。

“不要心软,烧!”阿史那觉非大喝一声,等着儿子的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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