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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骨肉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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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负隅顽抗,但钰萱依然不肯束手就擒。熊章蹲下来欲绑住她的手,钰萱朝着他又推又打。熊章一出手便敏捷的捉住了她的手腕,钰萱身体一躲,肚子正好撞到他的膝盖上。

"好痛!"她呲着嘴,终于蜷缩在地上,弓着腰,捂住越发疼痛的肚子。

熊章将钰萱的手捆住,接着他抱起她,一直把她抱进他寝宫内室的床榻上。此时,钰萱小腹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疼通让她全身冒汗,她挣扎着对熊章说:"你不能害孩子,这是一条生命。"

熊章并没有理会她,随后他对上次被他吓得落荒而逃的医官说:"你给她检查一下。"

那医官经过一翻检查之后,说道:"钰萱姑娘已动了胎气,但只要卧床休息,再服用安胎的药,孩子应该能保住。"

"陈医官,你自作主张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王后还未所出,而钰萱根本都还未被我册封为妃,要是王后知道钰萱有了身孕,以王后要强的个性,必然要找本王麻烦,倒不是不能摆平王后,只是我又要费些功夫。陈医官,你给她服用堕胎的药吧。"

钰萱早料到了,以熊章身为楚王的自傲,他不会告诉医官实情,那陈医官一听是要堕胎,表情一愣,然后说道:"请大王三思,我大楚历代楚王,都希望王族开枝散叶,人丁兴旺,据太医院记载,只在先帝楚平王还是储君之时,一时酒后糊涂,让一位地位低下的宫女怀了先帝的骨肉,先帝当时并未与太子妃也就是后来的萱王后成婚,先帝的父亲也就是楚庄王一怒之下,才让我们太医局为那宫女堕了胎,并把那宫女逐出了楚宫。如今,大王您已经是一国之君,虽说第一个孩子非是王后所出,但立即封钰萱姑娘为妃,也并未不可。"

"陈医官,你无须多言,我已决定了,请你立刻为她堕胎,但你听好了,只是堕胎,大人一定不要有事。"

听到熊章的这道命令,钰萱心一阵心寒,她忍者痛撑起身体,激烈的喊道:"熊章,你不能伤害孩子,你不能这么残忍!"说着,他再次试图从床榻上挣扎的爬起来,往外面跑。

而熊章却一把按住她,他吼道:"以后我会让你有孩子的,这个孩子你不能留!"

之后,钰萱只觉得一方白帕捂住她的鼻子,她的头脑嗡嗡的,视线模糊起来,意识越来越浅。是的,医官看钰萱反抗激烈,便用了让人嗅闻后失去知觉的麻药,将钰萱迷昏了过去。

见钰萱没了意识,医官并没有直接动手,他谨慎的再次与熊章确认,这孩子是否真的不要。

医官诚惶诚恐的问道:"大王,钰萱姑娘孕有快3月了,大王要流掉胎儿,又要钰萱姑娘安然无恙,凭鄙人的医术,实在没有把握。"

熊章说:"这楚宫里属你医术最高,这孩子不要,但我刚才已经说过,一定不要让她有危险,药量你要拿捏好!"。"

于是,那医官找来堕胎之药,喂钰萱服下。钰萱肚腹之中一个可怜的生命,即将面临危险。

一个半时辰之后,钰萱在一阵密过一阵的腹痛中醒来,她睁开双眼的时候,正好迎上熊章那张可恶的脸。钰萱看见,熊章的双眸中倒映着此刻她的模样,憔悴而苍白的脸,汗津津的凌乱长发。

一旦清醒过来,她便觉得小腹剧痛,那种痛如一把尖刀插进腹部,不停的搅拌着,碾压着。

钰萱疯了一般的抓住熊章的衣领,歇斯底里的喊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把我怎么了?"

熊章握住钰萱的手,说道:"你肯定不会乖乖配合,我给你闻了让人暂时昏迷的药,然后趁你睡着的时候,医官给你灌下了药,你已经昏睡了一个半时辰了,我怕你有事,一直守着你。"

钰萱急得快哭出来,她问道:"药?是堕,胎的药吗?"

熊章沉默着,算是默认。得到这样的答案,钰萱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举起手朝他的脸掴去,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个王八蛋,你个刽子手!"

熊章一把抓住钰萱还未落到他脸上的手,然后说:"你忍着痛,再过一会就好了,医官说胎儿还没出来。"

听到熊章如尖刀一般刺入胸膛的话语,想象着一个胎儿正在垂死挣扎着,听了他的话,钰萱腹部的剧痛如电流一般贯穿全身,一直延伸到心脏,她的心像被千万把刀子一小片一小片的割下来,鲜血淋淋,痛不可抑,哀莫莫过于心死。

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让钰萱无法忍受,她先还是床上缩着一团,死死抓住床单,之后便忍不住的在床上翻滚哀叫起来。

医官和宫里的产婆都守着她,不时替她做着检查,外间则是熊章来来回回的踱步声。

又这么煎熬了一个时辰,钰萱只感觉到血不断的往外涌着,全身很冷,疼痛的感觉淡了,意识又开始模糊。守着她的医官和产婆开始慌了,他们七手八脚的弄着她,喊着她,但钰已经无法再做回应。最后,钰萱只知道医官和产婆围着她,焦虑的说话与叹息,但她已经意识模糊,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迷迷糊糊中,钰萱又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背后传来,是的,是熊章从她背后抱住了她。

他的下巴抵着钰萱的头,焦虑的喃喃低语着:"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本王不许你有事,上次在固县你中了飞镖,医生说你命在旦夕,我还是这样抱着你,你最后还是活了过来。"

熊章抱着钰萱,看着怀中的人渐渐失去知觉,心里也开始发虚,他只是不想要她的孩子,但钰萱她本人一定不能有事。熊章对医官和产婆命令道:"你们一定要把她救活,若她不好,你们也别想活了。"

钰萱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她和乙鸣还在一起。他俩又来到了随国那座半山有庙的山脚下,乙鸣牵着钰萱的手,一起向半山腰攀登着,去寺庙祈福。山路蜿蜒高耸,钰萱累得爬不动,乙鸣俯下身背起她。

钰萱伏在乙鸣背上,抬头望向夜空,漫天的雪花与繁星点点的星空,连为一片,星星从天幕中落下来,亦真亦幻的变成了飘飘的雪花。那些晶莹的六瓣白雪花,一朵朵轻盈的落在乙鸣的肩上、发梢上,她笑着,用手轻轻一触,雪花便温柔的融化,化作乙鸣发间泛着光亮的点点湿润。

她又梦见自己和乙鸣回到了楚国她家的后院,院中玉兰花开着,柳枝抽出了小小的新芽,乙幸还是曾经那小小的、憨憨的模样,有一个孝在乙幸身边玩耍着,咯咯的笑着,乙鸣吹着竹篪,那是他教会她的那首动听乙幸最喜欢的曲子:"兰花香兮,汉水长兮,星星闪烁,宝贝安眠,船儿随波荡……"

钰萱喊着弟弟的名字:"弘沁,弘沁。"那个在乙幸旁边的孝跑过来,那孝但却并不是弟弟的模样。梦中的孩子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突然那孩子在跑过来的路上被石头绊倒,孩子爬起来,却满脸是血,连鼻子和嘴巴里都流出血来,她朝着钰萱哇哇的大哭起来。

钰萱被那孩子可怕的样子给一吓,从这个开始美好却结尾可怕的梦境中苏醒,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医官看她睁开了眼睛,欣慰的说道:"大王,她醒了,幸好她挺过去来了。钰萱姑娘,总算转危为安,无性命之危了。"

钰萱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下四周,天已经黑尽了,屋内已经上了灯,她还躺在熊章寝宫内。钰萱微弱的问医官:"我躺了多久了?"

医官答道:"现在是子时了,姑娘你失血过多,已经昏睡了两个时辰。"

钰萱此时无神的瞳孔中,熊章的身影闯了进来,他从床尾站起来,扑倒钰萱身边,抓起她的手,紧紧拽着,他说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钰萱,我没想到你会那么痛苦,流了那么多血。原本以为这并没什么,没想到你受这样的罪。"

钰萱愤恨的盯着他,她看到熊章那并不冷漠目光,那目光中的情绪反而有真心流露的的心疼与怜惜。

钰萱疏离的别过头去,不想与他对视。她知道,熊章始终是爱她的,但却要扼杀她身上孕育的那团血肉,将她和与之相连的那个小生命完全的割裂。

憎恨、愤怒、悲痛、无助,所有的情绪都如这沉沉的黑夜笼罩下来,钰萱心如死灰,对熊章这个扼杀自己孩子的刽子手,她一个字也不想说,她只想抬起手来打他一巴掌,但她太虚弱了,她的手指动了动,却无法带动手臂。她更想逃离开这个充满着血腥气味,让她痛失孩子的房间,可她却也无法动弹。

于是她无声无息的泪如泉涌,熊章不忍的为她擦拭着泪珠,她费尽气力,绝望的对他开口说了一句:"你走,我不想看见你!"随后便又闭上了眼睛。

熊章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帮她盖好了被子,走了出去。钰萱继续抽噎着,记忆在不断的反复,每想到她今天主动来找熊章,心中就无比懊悔。

钰萱本想来求熊章放手,让她能回到乙鸣身边,可怎料到却激怒了他,让他下定决心扼杀掉这个还未瓜熟蒂落,仅仅在自己身体中孕育了快3个月的小生命。她还没来得及生下它,摸一摸它娇嫩的肌肤,看一看它最纯净的眼眸,它就离开了她。

噬心之痛,痛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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