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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墨家大本营的日子,钰萱友善的对待每一位墨者,墨子没有给她安排的任务,钰萱却主动承担起为众墨者缝补衣服的针线活工作。
除此之外,她之前学习了些皮毛的医术在墨家大本营也派上了用场。有个小病小痛的墨者,钰萱不敢如她当年的老师那般用针灸进行治疗,但她会热心的给他们开些药方,或是帮他们在某些穴位上进行按摩。
就这么,她认识了很多墨者。闲暇时间,她教他们下象棋,而墨者们则借给她许多的战国书简阅读以打发时间,另外墨子还教她玩会了战国盛行的六丁棋。时间如水般流淌。
钰萱努力让自己充实,但即使再多的人,再纷繁的热闹,也驱逐不了她内心的空虚,钰萱明白心只那片空虚,只有乙鸣可以填满。而乙鸣却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心魔。
她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对着已经能感觉得到胎动的孩子说话,絮絮叨叨的告诉孩子,他有一个什么样的父亲,她和他父亲有着什么样的初次相识,情动相知,他为什么不能陪在她们娘俩身边。有时候,说着说着,钰萱的鼻子会忽的泛酸,怜惜这个从一开始父亲就不知道其存在的孩子。
日子就这样淡如流水的过着,隆得越来越高的腹部,和越来越剧烈的胎动,告诉着钰萱,日子还在继续,她应该振作的活着,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肚子中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
当秋风将银杏叶染黄又将它们无情的吹落之后,初冬来了。怀孕到第七个月,天日渐寒冷,钰萱换上了粗布夹袄,裤子随着增大的腰围,已经改了很多次。的确,她的身体又愈发圆滚和笨重。
那一日,响午过后,天阴沉沉像盖着棉絮,不过一会,天空开始飘雪,这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雪花片片落下,如天公扯下的飞絮,莽莽苍苍笼盖着整个旷野。
下雪的时候,钰萱正在鸽舍找许鸽子聊天,看见下雪了,许鸽子担心鸽子在风雪中受凉,他对钰萱说他要赶忙把室外的鸽子笼搬进室内。
钰萱跟着许鸽子走出屋外,主动给他搭把手。许鸽子看见钰萱在帮忙,连声说道:"你别动,让我一个人来吧"
钰萱呵呵的笑着答道:"没事,我才没那么娇气呢"。钰萱还是决定帮他一起赶快把放在室外的鸽子笼给搬回来。
搬到第三箱鸽笼,他们没想到那鸽子笼门口的栓子突然松开,机灵的信鸽以为他们这是要放飞它们,全都扑棱棱的往外飞出来。
钰萱没有准备,一只鸽子正好朝她眼前展翅扑来,她惊慌之下,只觉得身子一斜,跌倒在地上,而鸽子笼正好落在她的腹部。
许鸽子吓坏了,忙把钰萱从地上拉起来,钰萱自己也吓了一跳,许鸽子忙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肚子?"
钰萱被许鸽子拉起来,只觉得肚子隐隐作痛,忍不住皱起眉头。许鸽子把她搀扶进屋里,钰萱又观察了片刻,肚子的疼痛感好了一些,钰萱便对许鸽子说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你继续去搬鸽子笼吧"。
等许鸽子搬完鸽子笼,钰萱又和他说了一会话,才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住处。
迎着绵绵小雪,钰萱从鸽舍出来,她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得小心翼翼,走着走着她又觉得一阵阵的肚痛袭来。"宝宝,别吓妈妈"钰萱对着又开始发痛的肚子说道。
大约还差200米就回到自己住处的钰萱,她忽然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腿间流出,钰萱心里开始发慌,这种感觉和当时熊章逼她喝堕胎药之后的感觉竟如此相似,只是那时肚子更痛一些罢了。
钰萱心里急切又焦急,可她还是做了一口深呼吸,强迫自己慢慢走回了住处。
回到住处,她急忙检查。不好,真的又开始出血。她吓坏了,生怕这万幸之中留下来的宝宝又离她而去。她赶忙找一旁的墨家兄弟通知师傅墨子,自己刚刚摔了一跤,现在肚痛流血。
墨子片刻后赶到了钰萱的住所,他身上沾着雪花,鼻子冻得有些泛红,连同他来的还有一位男子,那男子钰萱认识,这是时常来墨家为大家诊病的医者。医者查看了她的情形,给她开了安胎的药,并叮嘱钰萱这几天一定要卧床休息,最好别下地走动。
师傅拍了拍钰萱的肩,要她安心躺在床上,又说道:"我现在马上送这位医者回医馆,并把他给你开的安胎方剂药材给蓉来。"
钰萱点了点头,此刻她肚子还在痛,身下有血腥的湿润,不能动弹的她此时只能躺在床上摸着腹部,轻声的祈祷:"宝宝,妈妈只剩下你了,求你千万别离开妈妈。刚刚是妈妈不小心,没能照顾好你,请你一定一定要乖乖的呆着妈妈的身体里。"
那肚中的孩子似乎和钰萱心有灵犀,当钰萱说话的时候,他又在肚子动了一下,像是在说:"妈妈,我还在。"
钰萱心情忐忑的等到了墨子再次返回,他带回了医者开的药。他一边麻利的将装药的盒子打开,把药倒进熬药的罐子中,一边对钰萱说:"钰萱,吃了这安胎的药,应该就会没事的。你别担心,医者刚才对我讲,若心里焦虑、担忧,对你现在的情况只会更不好。"
钰萱点了点头,看着师傅为她忙前忙后的样子,她真心的感动。师傅墨子这个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将毕生精力献给自己的理想,而决心一辈子不娶妻生子的男子,却在此刻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这个非亲非故的孕妇,钰萱红着眼圈,真心的对师傅说道:"师傅,谢谢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师傅听钰萱说话,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而正因为此,墨子手中控制的,从盒子里倾倒进罐子里的药草,竟然没有顺利的倒进罐子里,而洒落在了桌子上。
散落的药草中,钰萱一眼就看见了那种特别的药草,她虽然叫不出它的药名,但之前她在楚国堕胎之后,宫中照顾她的陈医官让她喝药的药渣中,她也发现了这种形状别致,颜色特别的药。它应该是一种植物细长的茎,颜色灰白色、形状为一节与一节相连。
钰萱心里顿觉得蹊跷,堕胎之后的药,怎么和保胎要吃的药是同一味。她初浅的医学常识认为,堕胎之后的药应该是帮助*收缩之用,而这样的药对于孕妇是切忌的药物。
钰萱指着桌上的药,对墨子说:"师傅,那种灰白色一节一节的药,是什么,怎么我之前堕胎之后,熊章的医官也给我吃了很长时间这种药?怎么上次和这次都有这一味药,这次是保胎呢。"
"这是鹿角草,以我粗浅的药物常识,它一直都是为保胎而吃的。别担心,错不了的。"师傅说完,就走出去开始煎药了。
钰萱顿时愣在了那里,她突然觉得心中像想被羽毛轻轻的拂过,也像是一颗小石子投进本已经死寂的心湖,带着悸动,有了忐忑。钰萱突然醒悟过来,熊章派给她诊疗的陈医官,凭他精湛的医术,也一定知道她当时腹中还留着一个胎儿。在她流产之后,他开给她的药,也一定全是保胎的药。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钰萱再回想当时陈医官为她诊治时,自己与他言语上的交流,他几次欲言又止的神情,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钰萱知道,陈医官为她诊治的药材都出自于楚宫的御医馆,每次的方剂和药物在御医馆都有记录可查。陈医官擅作主张,瞒着熊章为她保胎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可能性并不大。
难道是熊章的授意?想到这一层,钰萱心中一惊。钰萱回忆起,熊章与她离别之时,他气冲冲的那句话:"如果,我没有杀死你的孩子,那是不是你对我,剩下就是歉意,一辈子也抹不去的歉意?"这句话,言犹在耳,钰萱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响。
师傅把药煎在炉子上后,又回到屋中,看钰萱发呆,便走过来问她:"钰萱,你怎么了,看你的神色有些不对呢?"
钰萱对师傅问道:"师傅,熊章都对我做了什么,他让你来接我的时候,他都是怎么告诉你的?"
师傅坐下来,对她说:"他让我把你接走,并让我好好照顾你。"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对我做出堕胎这样残忍的事情?"钰萱不是那么肯定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师傅说:"熊章通过楚国的墨者带信给我,他告诉我,当他从医官那得知你腹中还有一个孩子,医官征求他的意见,问他还要不要继续给你堕胎的时候,他看你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便再也下不了狠心。但他也受不了留你在他身边,让你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于是他要我把你接走。"
"师傅您怎么没有告诉我这些,我一直以为熊章是残酷到底的那个人。"钰萱急忙继续问道。
墨子又说道:"那次你在船上,因为饿着肚子晕倒,我那时候,就想告诉你,你还怀着孩子,当时是你让我别再提熊章,别再提你小产之事。后来我们下了船,我让医者帮你查看,便是有意通过医者之口,告诉了你怀有身孕的事实。至于熊章,他始终害你失去了一个孩子,你不想我提起他,我便没有再在此事上多言了。"
钰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也把她心中一直拧着的,对熊章深深的恨意倾泻掉许多。她现在才明白,其实在他们分别时,熊章对她那冷酷无情的眉眼背后,藏着的是他不愿对自己表露的不忍与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