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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芷烟示意莲娇过去帮玄梓宸,可玄梓宸却伸手推开了莲娇。他虽然残疾,可他也是个骄傲的男子。他不能陪心爱的女人走过千山万水,他也不愿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那么脆弱到连行动都要人协助。
玄梓宸觉得自己很没用,他给不了他心爱的女人半点安稳,他纵使家财万贯又如何,在这个皇权当政的朝代,钱财可买通万物,唯独买不到权力。
他急切地转动着轮子,看着近在眼前的藤芷烟,他多想拥抱她一下,拥抱住这半年的思念。他真的这么做了,他心里的想法太过强烈了,以至于让他忘了他不是个可以行动自由的人。他刚从轮椅上站起来,身子就栽在了地上,摔在藤芷烟面前,摔得很狼狈。他趴在地上,心里的忧伤漫过他绝望的心,他甚至没有勇气再站起来,没有勇气面对藤芷烟。
藤芷烟以为玄梓宸晕过去了,连忙蹲下身子,想要扶起他。玄梓宸说话了,声音里透着无尽的忧伤:“不要帮我,让我自己来。”
男人最不愿意在女人面前表现地懦弱,特别是自己喜欢的女人。这点,藤芷烟懂。所以她松开手,任由他自己爬起来。
玄梓宸手上全是鲜血,手掌已经被车轮磨破了皮,皮肉在他伤口上绽放出一朵朵诡异的红色花朵。吓得乌七嘴里的黄瓜都掉在了地上。他一手撑着地,一手抓着轮椅扶手,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坐回轮椅上。他的手上沾满了灰土,被鲜血染后,就如同大小不一的暗红血块。那样的感觉一定很疼!
玄梓宸瞧了瞧莲娇和乌七,莲娇愚笨,不能明白他眼里的意思,乌七不傻,拖着莲娇就走了。
玄梓宸看着藤芷烟,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良久,他才自嘲道:“柔儿,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藤芷烟不愿直视玄梓宸的眼睛,那片忧伤的湖水可以让她沉溺。
玄梓宸颓败地摇头:“不,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很没用。从我摔断腿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很没用了。娘亲可怜我,不愿我再受到权贵争夺的伤害,所以让父皇废掉了我的太子之位;白歌可怜我,对我心生愧疚,所以他本是向往自由的,可还是选择了留在那深宫中,做了储君。一直以来,我都是被人这么可怜地活过来的。我没用才会得到别人的可怜。我那么没用,以至于永远都无法抓住你......”
说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了起来,掌心的血从指缝中溢了出来,一滴滴往地上落。
藤芷烟最近总是被人弄得震惊不已,玄梓宸不是有名的商贾么?怎么成了废太子?她听说过废太子楚宸歌,传言楚宸歌是淳贞皇后与别的男人所生,所以惠帝大怒,将淳贞皇后贬为庶人,并将她连同废太子一同赶出了皇宫。那时废太子双腿受伤,还未痊愈,出宫后不久便死了。原来废太子并没有死,而是改名换姓了。
藤芷烟看着玄梓宸染红的血手,她都替他觉得疼,连忙说道:“你的手伤成这个样子了,我先叫人替你包扎,然后我们再继续聊。”
玄梓宸摇了摇头,将手背到了身后:“没事。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最疼的在心上。外伤可医,内伤无药可医。一直以为你死了,没承想再次得到你的消息时,竟是这样的消息。如此还不如让我知道你死了,至少那时你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人,我还有幻想的可能。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咳咳!”
玄梓宸许是说得太急,呛到了,咳嗽个不停,苍白消瘦的脸颊因剧烈的咳嗽泛起浅浅的红晕,一连咳了好久,玄梓宸才消停下来。放下手,他嘴边竟然有血,不知是方才手上的血染到的,还是嘴里咳出的。
玄梓宸瞅着藤芷烟,眼神迷离,好像透过她看到了遥远的某个时空。他喃喃道:“那个时候的你笑起来真好看,你特别调皮,你是我见过的女孩子中最调皮、最爱动的一个。你总会在我午睡的时候捣乱,所以有你在,我没能睡好一个午觉。你也特别能吃,可是看着你吃东西,我却很满足。你能吃代表你身体安康,我最希望就是你身体无恙,永远活泼好动,像只兔子。你总喜欢叫我‘宸哥哥’,你最爱说的莫过于‘宸哥哥,柔儿要这样欺负你一辈子’。那时你还没有见过白歌,你嘴里只有我,我想我的一辈子真的可以任由你欺负。”
“可白歌来了,那天他来看我,正好被你撞上了。我总是会假设,如若你不那么贪玩,如若你没有为捉一只小鸟从屋顶上摔下去,如若我没有残废、行动自由,如若白歌不会轻功,如若白歌不愿救你,那么你是不是就不会躺在他怀里,不会在那一刻对他倾心。看到你对着他笑,我便知道我永比不上他。我花了几年的时间,才能得你回顾,他却花了几眼的时间,便叫你倾城一笑。这一点,我就已经输了。可我还是不死心,我唯独能比得上他的就是时间,我终于等到了他拒绝你,终于等到你心灰意冷,转而同他赌气,说要嫁给我。只是你到底是没有嫁给我,我在新房门口等了一夜也没等到你。或许当时管家要派人去寻你的时候,我不该阻拦,那样的话,有没有可能在你没见到白歌的时候,你就被管家寻到了,带回我身边,继续我们未完的婚礼?我好后悔.....我的退缩让你一次次与我擦身而过。”
玄梓宸的眼睛红了,却没有眼泪流下来。他无助地看着藤芷烟:“我忘不了你,怎么办?柔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藤芷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毕竟玄梓宸上面所回忆的是她没有经历过的,陪他经历的是叶絮柔,可她已经死了。
正在此时,婉娘竟来了。藤芷烟从没想过会在这里看见婉娘,尾随婉娘而来的还有两个男子。婉娘一见到虚弱地躺在轮椅上的玄梓宸,她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心疼,转头对身后的两个男子吩咐道:“将少爷推回去,替他包扎伤口。”
玄梓宸闻声转过头来,轻声叫了婉娘一声:“娘。”
藤芷烟又是一惊。今天天气晴朗,为何她屡遭天雷轰击。玄梓宸是废太子,他叫婉娘一声“娘”,那么婉娘就是淳贞皇后了?难怪初次见婉娘,总觉得她并不像个平凡的妇人,敢情以前是国母啊。那她也是楚白歌的娘亲咯?藤芷烟又瞧了瞧婉娘那双凤眼,以前不觉得,今日仔细一瞧,楚白歌的眼睛还是遗传了婉娘的。难怪她会觉得婉娘亲切,难怪看到婉娘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楚白歌。
楚白歌......
藤芷烟忽地觉得胸口一阵钝痛,她连忙捂住胸口,为何会痛?
玄梓宸见她脸上微露痛苦,担忧道:“柔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藤芷烟强扯出一丝笑来。
两个男子已然走到了玄梓宸身后,低垂着头,毕恭毕敬地说道:“少爷,跟我们回去吧。”
玄梓宸本来是想反抗的,可抬头看到婉娘,他就放弃了。他纵使再舍不得柔儿,柔儿也是要嫁人的,他阻止不了。况且他这次来并不想要得到什么,只是想最后见柔儿一面。现在也见到了,他便不愿再让娘亲伤心了。因为他心里苦,这些年,他娘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他知道娘亲爱着父皇,虽然他不知道娘亲为何要离开父皇,离开皇宫。但每晚听得娘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他就知道娘亲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
玄梓宸被两个男子推走了,婉娘却留下来了。
婉娘看着一路的血,虽然在阳光的照射下,已渐渐干涸。但她还是觉得心疼,那是她儿子的血,她怎能不心疼。她神情略微有些凝重,想了好久,才说:“小烟,我能求你个事么?”
藤芷烟从没想过婉娘也会有求于她,她虽不知道婉娘要求她什么,但她心里总是隐隐觉得不安,预感婉娘接下来说的话并不会是她想要听的。果然,婉娘是楚白歌和玄梓宸的娘,做娘的会求别人,大多数原因都是同自己的孩子分不开的。
婉娘走后,藤芷烟在秋千上坐了好久,任由秋千带着自己晃动,她靠在秋千绳上发呆。乌七跑来找她的时候,天都黑了。乌七不知道藤芷烟在发呆,所以抓起秋千,用力一推,藤芷烟就被推出好高。藤芷烟吓得魂都快没了,险些从秋千上掉下去。
天太暗,乌七看不清藤芷烟脸上的恐慌,她在下面笑道:“你娘的阿烟,是不是很刺激啊?要不要再高点啊?”
“别,别!”乌七刚才突然将她推那么高,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吓得心脏一直加快跳个不停,现下还没缓过来,她可不想让她逼出心脏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