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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沛儿有喜的捎息,不过一夜就传遍宫中。
翌日,皇上派人赏赐一些珠宝首饰,但未曾踏进东宫一步。
玉辉殿里,梁歌雅看着漫天飞雪,觉得自己的心几乎就像雪一般的冰凉。她努力地想要替他辩白,却找不到任何支持的论点。
但她还是想相信他,毕竟宫中本就险恶多端、真真假假,说不准其中透着什么玄机,是她不够聪明想不透罢了。
是这样的吧。
她等,等他解释。
“太子妃。”
殿外传来苏璘的叫唤,蜷缩在锦榻上,凭窗赏雪的她想了下,应了声,“有事吗?”她想要情静,所以这两天若非用膳时间,苏璘是不会打扰她的。
“姊姊!”
外头传未情亮的童音,她蓦地看向殿外,急声问:“玲珑吗?”说着,顾不得没穿鞋,她赶忙起身开殿门。
“嗯,姊姊,爹爹带我进宫来探视你了。”一瞧见她,卫玲珑立刻扑进她的怀里。
“姊姊,玲珑好想你。”
“姊姊也好想玲珑。”回抱着她,梁歌雅开口吩咐,“苏璘,准备一些孩子喜欢的糕饼。”
“是。”瞧她总算露出笑意,有了些许食欲,苏璘赶忙交代下去。
“姊姊,我有这个。”她从斗篷里取出一个油纸袋。
“爹爹说,姊姊喜欢吃这个,咱们在京里一家铺子买的,我把油纸袋塞进我的斗篷里,这饼就不会冷得那么快,你赶快尝尝。”
梁歌雅将油纸袋接过手,还没打开,已经闻到浓浓的家乡味。
“玲珑,你爹怎会知道我喜欢吃杂芋饼?”
“九叔叔说的。”卫玲珑没心眼地回道:“咱们还在映春城时,九叔叔向我爹借了厨房,还做了浮水千层酥饼呢,姊姊还记不记得?九叔叔做饼时便说,这是姊姊最爱吃的,如今姊姊在宫中,想吃到这类吃食恐怕不容易,所以爹爹进宫前才特地去买来。”
闻言,梁歌雅心绪恍惚着。是啊,在孤岭村头一次尝到他做的浮水千层酥饼时,她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会为她特地去学,甚至记得她喜爱那甜汤的滋味……之后去过食铺也证明了,他确实为她下足了工夫。
她努力地回想所有关于他的好,就怕眼前的处境会教自己胡思乱想,一心只惦着他的无情。
没事的,一切终究会过去,她不需要折磨自己。
“姊姊,你怎么了?”瞧她眼眶泛红,并没有她预料中的喜悦,卫玲珑微眯起眼。
“是不是九叔叔欺负你?我找他算账去!”
她赶忙回神,将软暖的小丫头搂进怀里。
“不是,别胡猜。”
“如果不是,为什么姊姊看到这饼压根不尝呢?”近距离的看着她,确定她眸里确实有相光闪动,卫玲珑气呼呼地眯眼装凶狠。
“不管了,一定是九叔叔的错,我待会非要找他问清楚不可。”
“装这嘴脸,都变丑了。”梁歌雅抱她到锦榻上,轻柔地掐着她的鼻。
“怎会?我爹生气时都是这样的,然后所有的人都会吓得不敢动。”卫玲珑很认真地形容着。
梁歌雅被她逗笑。
“可玲珑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只要像原本的模样,开心就笑,难过就哭,不需要学你爹装凶狠。”
“那是因为九叔叔惹你不开心,我想找他算账嘛。”
“你九叔叔没有惹我不开心。”
“如果没有不开心,为什么姊姊像是要哭了?”卫玲珑皱起眉,好不舍地偎进她怀里。
“九叔叔真是太不懂得珍惜了,玲珑好久才见姊姊一面,只想让姊姊开心,才舍不得让姊姊难过呢。”
梁歌雅的脸贴在她的头顶。
“姊姊哭,是因为好久没见到玲珑太开心了,这叫做喜极而泣。”
“唉?可我一瞧见姊姊只会开心得想笑呀。”
“喔,这大概要等到你长大才会懂。”
“喔。”卫玲珑认真地点点头,催促着她尝杂芋饼。
“姊姊赶紧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好。”她撕下一小口喂进小丫头的嘴里,自己才又撕一小口尝着,像是想到什么,她突问:“玲珑,你爹现在在九叔叔那儿吗?”
“嗯,爹爹有事找九叔叔。”
“那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但是爹爹的脸色很奇怪,他说那叫做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握?”那就代表他要跟九莲说的事,是优喜参半了。
到底是什么事?
该不是哪里出了岔子吧。
东宫,灼阳殿。
“你把玲珑送到歌雅那儿去了?”巳九莲双眼盯着卫凡送来的账册一边问。
“玲珑吵着要见太子妃,我拗不过她,只好请旭拔送她过去。”卫凡闲在他书房晃着,最后走到桌边。
“瞧,是不是挖到宝了?”
“确实。”他一目十行,快速地翻着账册。
“有这账册,虽然可能可以保太子日后无优,不过眼前有件事,我不知道太子是否会觉得优心。”
“什么事?”
卫凡长指轻敲着桌面,深吸了口气道:“太子托我照料的老嬷嬷失踪了。”
他蓦地抬眼。
“何时的事?”
“约莫两三天了。”像是要看出些许端倪,卫凡直瞅着他。
“我一得知捎息,便要人赶紧寻找,但从就月城一路找到将日城,至今还是一无所获。”
“怎会如此?”拿到账册的喜悦瞬间消失殆尽,巳九莲沉声喃道。
“太子,我想不通她为何会失踪。”卫凡沉吟着。
“我把她安置在问花楼,那里戒备极为森严,况且还特地派人照料她,照理说,她根本不可能踏出问花楼一步,所以我认为,她是被带走的,可我又想不通,谁会大费周章的把一个孤苦无依的老嬷嬷带走。”
那个老嬷嬷,是当初要离开映春城前,太子托他照料的,太子再三强调,要看好她,那时他便觉得古怪,但基于他这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他也就没多问,然而现在人在自己手上不见,再看他的神情,事态似乎挺严重的。
“确实都找过了?”巳九莲失神地垂眼问着。
“是,毫无头绪。”
巳九莲闭了闭眼。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就得派人从庆王府着手了。
瞧他没打算要说,卫凡顿了下,又道:“还有一个捎息。”
“说吧。”
“有支驻扎在映春城的边境军,夜行来到就月城。”
“可知是谁领军?”
“薛海。”
听到这个答案,巳九莲低低笑着。
“太子?”
“好……很好!”他猜的没错,薛海果真是巳太一的手下,如今前来能有什么好事?
拿下他的兵符,削去他的军权,没想到还有边境军!
看来是巳太一在倍感压力之下,偷偷调动薛海前来,为的就是要宫变吧……再加上楚嬷嬷下落不明,简直是要将他往死里打了。
千算万算,就是漏算这两点……当初要是暗地里除去楚嬷嬷,一支边境军他还没看在眼里,可如今,一步错,步步错,完全没有翻身的机会。
“太子?”瞧他膛色晦黯不明,卫凡觉得奇怪的分析道:“薛海领的那支边境军约莫有五千人,太子若有防备,想起到奇兵之效是不可能的,况且一旦庆王造反将他拿下,太子的皇位不是稳如泰山?”
他苦笑地摇头。
“不,没有机会了。”
“为何?”
“这说来话长,既然你人在京里,那么我有一事请托你帮忙。”他心思一动,做出最坏的打算。
“太子请说。”
他轻叹口气。
“就是……”
午后,绵密的雪终于停了,天空微锭阳光,卫凡派人将女儿接回,梁歌雅独自一人坐在锦榻上发呆。
苏璘突然推开殿门而来,一脸踟蹰。
“怎么了?”梁歌雅抬眼问。
像是那话有多难说出口,苏璘欲言又止。
“是什么事教你这般难以启齿?”
“就……殿下说……”
“他说什么?”瞧苏璘面有难色,她微扬起眉。
苏璘深吸了口气,一鼓作气道:“殿下说,孔侧妃有喜,后宫嫔妃皆备了各种祝贺礼品致意,却迟迟不见太子妃有动作,未免教人笑话,所以要太子妃赶紧献礼。”
梁歌雅简直是难以置信。
“他要我送礼?”
“是。”
“不去。”她竟然得去向一个怀了她夫婿孩子的女人道贺,这天底下岂有这般荒唐的事?!
管他的,她才不睬这一套!
“可依宫律,太子妃确实……必须带着贺礼前往祝贺。”身为东宫女官她岂会不知道这些细节,只不过是碍于太子妃这阵子心情低落,不便提起罢了。
“不去!”
“太子妃不能不去。”苏璘立刻双膝跪下。
“殿下说了,太子妃要是不去,可是要再禁太子妃的。”
不敢相信他竟如此压迫自己,梁歌雅心口揪得死紧。
为何要逼她?这么做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她没有他聪明,她总是看不透他的心思。这段日子,他非但没来找她解释,反倒是这会振人传话,强制她去见孔沛儿,要她怎么忍受。
“太子妃去吧,只要稍稍露面,那礼品让奴婢交给孔侧妃就好。”苏璘轻扯着她,就盼她能顺应殿下之意。
她无奈闭了闭眼,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轻手将她拉起。
“别对着我跪,这不是折煞我吗?”
“奴婢也不愿逼太子妃做不想做的事,可奴婢更不愿再见殿下禁着太子妃。”她是真的无计可施,才只好求太子妃让步。
“好……我去。”她苦笑道。
就让她看看,他这么做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在苏璘的安排下,梁歌雅领着几个宫女来到莲池曲廊,就见孔沛儿正在石亭里喝茶吃糕饼,欣赏着莲池雪敷冰冻的美景。
苏璘走在前头,孔沛儿身边的宫女随即福身问安。
“孔侧妃,这是太子妃庆贺你有喜的大礼。”苏璘语气平板地陈述着,一记眼神递去,梁歌雅身后的宫女赶紧将几盒礼品搁到桌面上。
狐媚的眼扫向梁歌雅,孔沛儿轻笑一声。
“好姊姊,不一道品茗吗?”
“不用。”看她一眼,梁歌雅觉得礼给了,她也该走了。
“姊姊请留步,你要是不喝我这杯茶,人家会当我不懂规矩。”孔沛儿倒上一杯茶搁在桌面,等着她入座。
梁歌雅闭了闭眼,走进石亭,拿起玉瓷杯,豪气地一饮而尽,也不管那热茶是否会烫着嘴。
她只想快点离开,她讨厌这个地方,压根不想多待。
“姊姊,你怎么喝得那么急?配点糕饼吧。”孔沛儿假装热络地端起一碟糕饼。
那栗子酥饼一凑到鼻间,她没来由地反胃,赶忙掩嘴别开脸。
“哎呀,我的好姊姊,难不成你也有身孕了?”孔沛儿哼笑着。
“怎么,没和殿下同房也能有身孕,姊姊真是好大的本事。”
“孔侧妃这话也未免太失礼。”苏璘不满低斥。
“我说过了,主子们说话,奴婢闪开!”说着,拿起玉瓷杯丢向苏璘。
梁歌雅眼捷手快,挡在苏璘面前,却来不及打下玉瓷杯,硬生生被砸中额头,鲜血从伤口扫扫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