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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眸霜雪,风若如歌,夜色茫茫无处寄
觉来小园梳妆影,对镜黄花魂梦迁
望断秋水,却叹一身萧索空魂,如何安身
清晨的光透过纱帘照进来,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沐绫却已是全然地没了睡意。
丝绒被温暖细腻,纱帘遮盖下,这一室都仿佛沉溺在这样的温情里。她微微侧过头,纤卷的长睫轻轻一抬,便将身旁的少年安静的睡颜收入了眼中。
此时的他抿着玉色的唇线,呼吸均匀,睫毛覆盖在眼帘之上,那双一直璀璨如星辰般的眸子里透出的光,全然地也看不到。只是这样的他,安静地就让人生出一种感觉,感觉他竟是一缕烟雾凝聚而成,抓也抓不住。
他的睡颜竟是这样好看。沐绫不禁深深地看着,看着他轻轻萦绕着那一抹让人疼到心坎的气息,却,只是想要叹息。
昨夜的他一遍遍深深地吻着她,那样的他,即便是新婚的那日,也全然不曾这样。
她深深地知道,他,是在乎的。看着她深夜才归来,还披着一件男人的披风,就算他再是这样傲然地不愿承认,昨夜那宛如惩戒一般的恩爱,却让她明白,他又是多么地在乎。
睡意已是不知去了哪里,她终是悄然地起了身来,披上了悬挂在一旁的袍子,没有惊动身边的人。
只是当她正要踏了台阶下去,忽然地,那一件墨色貂绒的披风入了视线之中。
昨日,在送她回宫之时,为了避嫌他只能送到了宫门口,而看着她轻然一笑便要转身离去,他忽然地就开口唤了她一声。
随即,这尚且带着他体温的披风,就顺着他的动作,落在了肩头,由不得她拒绝。
她有些愣愣地看着他对她微微扬起了唇角,随即便是转过了身,飞身上了马背,扬鞭策马而去。这一气而成的动作,却让她看得都有些出了神。
此时,看着脚边静静躺着的这件披风,她却不知自己,究竟是含着怎样的情绪。
她俯下了身去,拾起那披风,柔软的指尖在触碰到了貂绒之时,奇异的温暖,却就让他的容颜,忽然地袭击了眼前。
小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披风,她垂下眸子,强迫着自己不再去想。
他之于她,终究是一笔永远也无法还清的账吧。
不愿打扰了床上尚在梦中的少年,她悄然地掀了珠帘出了厢房,声音轻柔地唤了门外侍立的宫女入殿,要她们准备热水,想要洗去这一身的疲惫。
飘然的雾气轻轻地升起,宛如丝丝缕缕从云间坠落下来的云彩。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只是在指尖,染上了淡淡的潮气。
【娘娘昨日突然不见,可真是把大家急坏了,】昕宛一如当时,坐在沐绫的身旁,替她梳着一头乌黑的长发。
【是么,】沐绫正将一捧水轻轻地自肩上浇下,听着昕宛的话,微微地有了一丝的笑颜。
【可是娘娘,怎么想着要出宫呢?】昕宛抬起视线,看着一旁换下的那一身素白色的宫服,继续问着,【可是担心二小姐么?】
听着她一句话就点破了自己,沐绫秀眉轻轻扬起,随即笑意也鲜明了起来,【还是你这丫头懂我。】
【虽然奴婢讨厌二小姐,但是看着娘娘心慈善良,昨天还要替她解围,奴婢无法,也只好跟着娘娘了。】
昕宛说着,声音里透着些许的娇嗔,手中却依然替她梳着长发,未曾停下。
只是想起了昨日的柳惜月,那些画面撞入了心怀。她只是垂下了眸子,却也不想再多说。
此时昕宛正将一个纸包打了开,然后将一些红色的粉末洒入了她的洗澡水之中,沐绫看着她,有些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然而昕宛却是神神秘秘地一笑,【这个嘛,保密。反正左右都不会害了娘娘。】
【你个丫头。】沐绫看着她,终是扬起了温软的笑意。
随即,一股清新的香气顺着烟雾升了起来,仿若是香料,却又是这样清新自然,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药草香。
【好香。】嗅着那香气,沐绫竟然觉得通体舒泰,仿佛整个身体都变得轻飘飘起来,她忍不住赞道。
【那是自然。这呀,可是奴婢偷偷从御香坊里学来的,名叫【逍遥仙】,对娘娘的身子,可有极大的好处呢。】见了主子满意,昕宛也顾不上方才神神秘秘的样子,立刻交了底。
【御香坊?】轻轻地念着,沐绫才想了起来,这御香坊之中都是最上好的调香师,专门负责提供宫中的香料。
都能进了御香坊偷学手艺,看来她这个丫头昕宛,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待她梳洗整齐,下了楼,却听前来迎接的宫女说,太子殿下已经起身,正在前厅用早膳。
她便不再耽搁,也立即就顺着长廊到了前厅,看到了她,在场的宫女公公都赶忙地行了礼。
清朔看着她方才梳洗完毕,着一身修身的雪白色锦缎,腰间的缀饰比平日更是提了几寸,更是衬托得她纤软的腰肢不盈一握,而那清瘦的身姿,也更是显得修长曼妙。
三千青丝未曾多了修饰,只是配着一朵白玉制成的簪花,却让她的容颜,愈发清丽脱俗。
看着她,清朔的眸中透出了一抹让人无法捉摸的玩味。
【殿下为何不再多睡一会儿?】沐绫入了座,在他的身旁,看着他,却是想起了方才他宛如天匠雕刻而成的睡颜。
【今日,安皇叔要入宫,】清朔看着她,那一抹浅浅的笑意却不知是怎样勾绕而起的,【我应当,前往迎接。】
周围的宫女端来了早膳,放在了桌上,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都面露羡慕之意。
【下了朝,我让人接你。】用完了早膳,清朔起了身来,看着随即也跟在身后的沐绫,忽而地就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今日景色尚好,我带你去散散心。】
她看着他,却一如当时那个娇羞的女子,只是红了双颊,轻轻点头。
清朔幽深的眸子里透出了宠溺的笑意,随而他抬手,托住了她的下颌,将一个吻点,落在了她的额前。
然后他转身,在陈公公的跟随之下踏着石阶下了正厅,她看着他的背影,却一时,觉得是那样炫目。
然而不多时,紫微院中求见的,却是柳云宸。
他行色匆匆地入了正殿,看到了正在前庭和昕宛一起修剪着一树金桂的沐绫,双眉之间,却展不开愁绪。
【大哥?】沐绫转了身来看到他,还在奇怪着这时辰,还未到了下朝的时候,怎么他……
然而柳云宸看着她,却只是匆匆地说了句,【她,疯了。】
【疯了?】心里好像就蓦然地沉了下去,指尖轻颤,那掌心的朵朵金桂便飘摇地散落开来,她看着柳云宸,难以接受这个消息,【疯了是什么意思?】
柳云宸说,昨日他们才回了府,柳惜月便生了病,昏昏沉沉睡到夜半,却忽然开始吵闹起来,砸了房里的东西,还不讲理地打骂春桃,甚至连赶去看她的大夫人都被她拿杯子砸伤了手。
【那,可有找过大夫?】沐绫的脸色透着一丝苍白,慌忙地问着。
可柳云宸却把头一摇,【什么人都近不了她的身,找了大夫也都让她轰了出去。】
【不行。我得去看看。】沐绫放下了手中用来盛放桂花的竹盒,然后便和柳云宸一起离开了紫微院。
蔷薇阁上,远远地就能听见柳惜月尖声的叫骂。
发髻散乱的一个人影正在门外的低声地抽泣着,沐绫跟着柳云宸匆匆地上了楼,看到了门前的人,她愣了愣。
【春桃?】细细一看,才认出了那是柳惜月近身的丫鬟春桃,此时的她哭红了双眼,白嫩的小脸上透着红色的指痕印,身上的粉色素衣也被扯破了口子。
听到了声音,春桃抬起头来,看到面前的人,唯唯诺诺地唤了声,【三小姐……】
【放肆!怎么说话呢,见了太子妃娘娘还不叩首?】跟在沐绫身后的昕宛语气并不好听。
然而沐绫却是对着昕宛微微一摇头,示意她算了,随而转向了春桃,【春桃,二姐姐怎么样?】
【二小姐,二小姐她……】才一提起自己的小姐,春桃眼中的泪珠就又滚落了下来,她抽抽搭搭地说,【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大发脾气,怎么劝都不听……】
忽然一声剧烈的破碎声响打断了她的话,沐绫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一旁眼明手快的柳云宸已然一把将她拉了开。
一个朱红瓷制的花瓶就在房门前的地上,碎成了千片万片。
紧跟着一个寝袍在身的女子散乱着发丝冲到了门前,她看到了面前的人,苍白的面容之上却透出了狰狞的笑意。
【哎哟,我的好妹妹,你来了……】她一伸手就扑过来想要抓住面前的人。
【你这个疯子!】昕宛见状抬手抓住了她的双臂,然后用力一推,将那女子推倒在了地上。
【昕宛!】沐绫心中一颤,生怕昕宛真的伤到了她,脱口制止。
跌坐在地的女子抬起那双丹凤眼,本是明晰而妖娆的,此刻却是透着丝丝的迷蒙,她的视线从面前的几人身上逐一地流转过去,却忽然地迸发出一阵狂笑。
【你杀啊,柳沐绫,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柳惜月挑衅地笑着,丝毫顾不得此时自己狼狈的样子。
寝袍被扯乱,也染上了尘埃,她却忽然地停止了大笑,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指尖,声音又转成了那样深深的绝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你都死不了,为什么我得不到的你却这样轻易地得到,到底是为什么?!】
说着,她凌厉如刀的目光又抬起,像是一把尖刀射向了面前的女子。
【二姐姐……】沐绫看着她,心底那样的滋味,却不知该如何理清。
然而柳惜月看着她,眸中那样尖锐的目光却是慢慢地消失了去,忽然她惨惨地一笑,便起了身来,用力一攀扶手,就想要从这楼上跳下去。
【惜月!】正顺着长廊要前往蔷薇阁的大夫人,蓦然抬头便看到了白影一闪,柳惜月的身子正在阁楼上摇摇欲坠。
柳云宸急步上前,伸手想要拉住她,却已是来不及,手中的锦缎飘然而去,顺着她的身影,就这样飞速地坠落了下去。
沐绫站在那里,仿佛有什么也就扼住了她的咽喉。
方才跃下之前,她分明看到了柳惜月看着她的眼神里,透出的是一抹让人无法猜透的神秘笑意。
那一瞬间,她忽然之间就明白,柳惜月,她并没有疯,相反,她深深地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无法对她残忍,是因为无法摆脱那血脉的亲情。
而她也深深地知道她这一死,有些东西,就永远都不可能再说得清。
比如深情,比如仇恨。又比如,那个她始终得不到的少年,对另外一个人的爱。
而她固然地也就用了这虽然是最后的,却也是最惨烈的方式,让那个少年永远地背负上了将她逼疯甚至逼死的阴影,而她的那个妹妹,恐怕也从此,就再也无法毫无芥蒂地去爱他了。
楼下,所有的时间都恍若静止。
沐绫颤抖着身子几乎要倒下去,然而当昕宛来扶她的时候,她忽然地就一把推开了她,然后跌跌撞撞地扑到了扶栏边。
从楼阁上望下去,那一身雪白色的寝袍正在冰冷的地面上,晕染开了一朵朵血色的花,宛如怒放。
三千青丝飘飘扬扬,映着柳惜月看不到任何血色的小脸,竟不是那样的死灰,反而在脸颊之上盛放了一朵血艳的花,恍若白雪印染的幻美。
周遭的叫喊声,抽泣声都好远好远,仿佛是飘摇在天际之上,朦朦胧胧地听不清。
大夫人看着坠楼的女儿,当即眼前一黑,便昏厥了过去,身旁的丫鬟手忙脚乱地搀扶,更是乱成了一团。
华贵的一顶赤金软轿在大殿之前停了下来,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掀开了轿帘,随而出现的,是一个身披紫金蛟龙流金长袍的男人。
他面容冷冽,抿起的双唇透出的是丝丝让人无法靠近的冷漠。
这便是安王沄墨。长居密州,拥兵自重。他比当朝的尊王还大上两岁,在这朝中,占据着不可小觑的位置。
他的身旁,马背上一名身着官服的男人下了马,秋风猎猎,吹着他纹饰以蛟龙图案的蓝色衣摆飞舞着,下颌上蓄着的胡须让他的面容,显得也是透着丝丝的漠然。
站在几步之上的台阶,正是一袭明黄色四爪龙袍的太子清朔,青丝吹拂着他宛如温玉般俊美飘逸的容颜,束发的扣带上,七颗璀璨的明珠正莹莹闪耀。
此时他看着下了轿的安王,令他感兴趣的,却是一同前来的国舅秦牧。
看着那两人就要向着自己走来,他狭长的凤眸之中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踏下了一阶,迎了过去。
【安皇叔,国舅爷。】他略略垂下眸子,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但是说话的时候他站在比他们高一阶的台阶上,隐约之中,透着那样君临天下的压迫之感。
【劳烦贤侄今日相迎。】安王浓密的眉宇间只是显得有些漠然,他只一拱手,态度显得很是不明。
而一旁站着的国舅爷却垂首一立,显得恭敬有余却诚心不足,【有劳殿下。】
清朔当然明白,这个秦牧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本是一心想着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宫廷,却未能如愿,他对他的态度,自然也不会是太好罢了。
【请。】清朔回过了身,抬手向着大殿的方向一指,【父皇已等候二位多时。】
随即,三人顺着这雕饰着游龙的台阶,去向了尊王会见群臣的朝房。
朱红赤木的廊柱雕饰着流金的龙腾图,踏入了大殿,那一身龙袍正端坐在殿中的尊王,显得君威天下。
已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听着身后有人走来,那人转过了身来。
正是晋王沄皑。今日的他同是一身紫金色的袍子,束发的玉冠上纹饰着彩金,映的那面容愈是透着一抹冷峻。
清朔的视线在沄皑的身上流转了过去,分明也能感觉到此时自己身边的安王在行礼的时候,眼神里透出的一丝桀骜和不屑。
看来今日,势必会是一趁戏。他低头行礼之时,唇边几乎不可见地就飘摇起了一抹浅笑,转瞬即逝。
尊王命人赐了座,随即,叶公公便带着宫人们,退出了大殿。
【你们可知今日,朕为何要召见你们?】王座上,尊王以手掌扶案,看着自己面前的几人。
【回皇上,想来必是和战事有关。】说话的是沄皑,此时他俊眉微微一扬,透着些许让人读不懂的味道。
【确实,近日这蛮夷作乱,朕,也是寝食难安哪。】尊王说着,扶着案便起了身来,背手而立,语气里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况且皇兄镇守密州,朕也想,问问皇兄的意见。】
座上的安王虽然并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但他毕竟是城府够深,并没有显出分毫的动摇。
【回皇上,臣深知密州地处要塞,必然不会轻举妄动,】他开口,声音却是淡淡,【更何况以这靺嵑的兵力,想要对厉国造成威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说罢,他的视线静静地在旁坐上的清朔身上扫过,带着一丝难以描摹的味道。
清朔当然感觉到了此时他的眸光,也知道,身旁的这个男人,显然已经探听到了自己和伊图私下来往的消息,并且也设计了杨修这个替死鬼想要害自己。
不过显然今日自己依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大殿中,对他来说,必然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想着,他唇线轻轻一勾,【父皇,安皇叔雄才大略,定然是能守住密州,保我厉国安宁。】
尊王转了身来,一对幽深的眸子看着大殿中的几人,显得高深莫测,忽而他朗声一笑,出声却问的是晋王,【沄皑,你怎么认为?】
沄皑俊朗的眉宇轻轻扬起,迎上了他的目光,【依臣弟愚见,安皇兄确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况且现下,朝中的骁骑营若是能得到安皇兄指点一二,更是锦上添花。】
他这一句,四两拨千斤地已然把尊王口中试探的意味,拨到了安王的身上。
看着他几人,尊王却依然带着让人猜不透的笑意,他把手一扬,却是对着秦牧。【国舅爷,朕要你带来的东西,你可有带来?】
【回皇上,臣带来了。】秦牧说着便从衣襟之中掏出了一张羊皮卷的地图,呈了上去。
尊王抬手将那副地图展了开,棕黄色的皮卷上赫然细细地标注着的是整个厉国的地形图,还有周围的靺嵑和鬼方的军队布防情况。
其中有些地方,用红色的笔墨圈了起来,还标注了一些箭头。
【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尊王将视线抬了起来,向着座下的几人一扫,问得却有些漫不经心。
沄皑方才奇怪为何会有这样的一张地图,也奇怪今日既然是召见安王,又为何也将自己和太子招了来,显然,此刻他才仿佛明白了什么,这其中,必然是大有文章。
然而见无人说话,尊王眸中那样幽深的味道突然透出了丝丝的凌厉。
【这可是前些日子,朕在骁骑营中得到的,当时那叛国的人马,正要带着这地图,往城外逃去。】
当时正是厉国的王室在宬山祭祖的日子,因此这件事虽然事发突然,并且也引起了一些风波,但还是被很好地掩盖了下来,甚至连他素来最器重的沄皑,都未曾透露半个字。
【竟有这事?】安王显然已经感觉到了不妙,但还是沉稳如常,【却不知是哪国的细作?】
尊王看着他,眸中却忽然地一深,语气里,添了些许的重量,【皇兄当真不知?】
安王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这次招了他入宫来,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个局在等着他!但他仍能沉住气,【臣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
【好,这件事暂且不提,那么杨修此人,皇兄可听说过?】尊王冷冷地看着他,显然容不得他半分的解释。
而听到了这个名字,安王终是变了脸色。他蓦然地明白了过来,什么地图,什么细作,分明都是一个圈套。
他当即转头看着身旁软座上的清朔,却发现此时的他,正微微垂着眼眸,唇边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邪佞笑意。
【皇兄,朕平素何曾亏待过你,】尊王将手中的地图放回了桌上,浓眉微微皱起,却忽然用力一拍桌面,声音凌厉了起来,【你为何还要觊觎朕的天下!】
再是老辣的安王也终于知道此时自己已是百口莫辩,但他略略一沉思,却并没有透出丝毫的害怕,反而放声笑了起来。
【皇叔在笑什么?】清朔狭长的凤眸看着他,知道此时的他,已是穷寇末路。
【本王在笑自己,这大好的河山为何不早一点去夺。】忽而他的眸子转向了尊王,停止了狂笑,恨恨地看着他,【龙沄骆,你以为你用了怎样卑劣的手段夺来的这江山,本王不知道么?】
【放肆!】秦牧已然反手拔剑,将冰冷的刀锋架在了安王的脖间,【竟敢直呼皇上名讳!】
【怎么不敢?】安王依然直直地看着王座上的男人,【你杀尽慕容家的时候可也有想过有朝一日,不属于你的这江山,就算夺来了,也不知会落入了谁的手中……】
【住口!】听到了【慕容】二字,尊王当即变了脸色,冷声喝道,杀意顿生。
而座上本是事外之人的沄皑也在听到了安王这句话,幽深的眸子敛了起,放在桌上的手蓦然地也握紧了拳。
然而看着那个素来心狠手辣的尊王也真的发了怒,安王冷冷一笑,却是笑的那样苍凉。
【机关算尽,到头来还不是落得这样的下场。】他垂眸自念,忽然地竟是一动身,从衣袖之中拔出了一柄银光的短刀,对着自己的心口便是狠狠地扎了下去。
殷红的鲜血当即涌出,秦牧慌忙收剑,后退了一步。
【哼,龙云骆,要不了多久,只怕你,会死的比我难看千倍万倍……】鲜红的血跟着他的声音自口中涌出,随即他双目一闭,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短刀全数没入了他的胸膛,并且对准了心脏,一看便知定然是没救了。
尊王站在那里,看着殷红的鲜血就这样蜿蜒地流淌而来,晕染开的色彩竟赫然刺痛了记忆深处某个深夜里的画面。
他浓眉一收,当即拂袖转身,丢下一句,【朕乏了。】便离开了大殿。
【恭送皇上。】【恭送父皇。】沄皑和清朔都起了身来行礼。
然而彼此却忽然地对视了一眼,那一刻,双方的心底都已然地明了了这一切。
【殿下的心思,臣真当佩服。】当二人一同从大殿出来,看着身旁匆匆而来的叶公公带着人前来处理这里的一切,沄皑却忽然地开了口。
难怪今年的祭祖,龙清皓会突然的回了都城,原来竟是为了潜入骁骑营,办好这一切。
而带着那张地图的人招供了什么并不重要,让他终究选择了安王为目标的,恐怕是几日之前,骁骑营中的人告密一事,才真的是触怒了他。
只是沄皑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无争的少年,竟然会有着这般深的城府,甚至连王座上的那个男人,都能被他骗了过去。
清朔自然知道身边的沄皑已是全然地明白了一切,但是安王已除,无论是不是真的有罪,对他的那个父皇来说,也是正中心思的一件事。
更何况,身边的这个男人虽然是他的皇叔,年纪却和他相仿,也都是那个王位,极大的威胁。
想着,他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看着迎接自己的软轿已是到了殿前,陈公公也正顺阶上来,只是微微勾绕起了嘴角,那抹笑意,透着绝魅的危险。
【皇叔的气度,小王也是佩服得很。】他意有所指,方才自然是不会忽略了他听到【慕容】二字时的反应。
但是还未等沄皑细想着他所说的话,他已然轻声一句,【小王告辞了。】便顺着石阶步步走下。
沄皑看着他的背影,明艳绝伦的一袭太子袍,想着这暗潮汹涌的皇宫之中,他能稳坐这个位子,决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只怕假以时日,他要夺的这江山,最大的敌人并不是尊王,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