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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泪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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迤逦烟雨梦魂轻,邻家少女浣纱衣

晓光未觉尚穿林,且念风华,难托孤鸿遥相寄

争越华殇落满衣,酌情创,不是未消,却待灵犀

软轿在紫微院的门前停了下来,清朔掀了纱帘,正下了轿,却看见了正在门口踱步等着他的苏璟琛。

那苏璟琛一身青色的长袍,衣摆之下绣以竹叶轻摇,束着发的青色发带正在风里飘摇着,然而他的眉宇之间,却是染着一丝的愁绪。

听到了声响他抬起头,看到了清朔回来,才终于是放下了心。

【苏学士怎的像一个深闺怨妇?】清朔拾阶而上,看着他眉间的一点愁绪,又忍不住想要逗弄他。

【殿下。】苏璟琛脸色一白,知道他又在拿自己寻开心,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一旁的陈公公和宫女们听到了这一句,也都忍不住掩面轻笑。

清朔看了一眼苏璟琛的表情,笑意更盛,随而便越过了他的身旁,踏入了院中。

苏璟琛赶忙跟了上去,看着他的心情不错,看来他们的那个计划,必然是成功了。

【还有,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杨修?】两人正并排地踏上了长廊,向着后院而去,苏璟桷然想起了什么。

一早入宫之前,他便接到了四皇子龙清皓派人从骁骑营中带来的口信,说是那千总卫杨修已找了借口将那日告密的几人除去,并托他问问,是否还要对杨修有什么处置。

【这杨修,留着吧。】清朔的声音却是淡淡,仿佛是在说着一件与自己丝毫不相关的事,【若为我所用,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不能,再除去也不迟。】

想着那日在凉阁之中的黑衣男子宁是忍着伤痛一声不吭的模样,真当是个汉子。

而清朔自然明白,只要是这熙贵人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这杨修,就必然还有用处。

【臣知道了。】苏璟琛一点头,应了下来。

想着这一次的计划,真当是一步险棋。幸而他们早就知道安王也在暗中想要和靺嵑接触,借助外兵的力量来谋仁位,于是才有了龙清皓回宫来,在骁骑营中安排人马来了一次假意的出走,以此嫁祸安王。

本来只是这一件事,还无法让心思缜密的尊王动手,而那安王却先是沉不住气了,查到了清朔正和伊图有私下的往来,便自作聪明地派了杨修前去告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清朔却正是将计就计,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让杨修在尊王的面前说出了主使人,硬是把他拖入了陷阱之中。

【哦对了,别忘记让四弟看紧了那将军。】清朔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说了一句。

想到了天陌,他居然感觉很是复杂。他自认自己一眼便能认清一个人,但是对天陌,却完全无法。

他甚至搞不清他究竟是敌是友,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搅乱了自己的判断,是他太过聪明懂得隐藏自己,还是因为……自己所深爱着的那个女子。

想到了沐绫,居然心下涌起了一种让他自己也不懂的温情。

他轻轻勾绕起了唇边的弧线,想着早上离开之时,还承诺过她,今日的事情一结束,就带着她去散散心。

正从后院中穿了长廊出来的晚晴,看到了太子殿下和苏学士一同回来,便上前行了礼。

清朔一抬手,示意她免礼,随而便问道,【绫儿呢?】

【回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一早便随着柳侍郎出了宫,听说是家中,出了事。】晚晴声音温软,听不到丝毫的情绪。

【哦?】清朔把细长的眉轻轻一挑,却是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只是还未等他说了话,一个小宫女前来向陈公公汇报了什么,陈公公便上了前来,【殿下,皇后娘娘请殿下移驾朝凤宫。】

【既是如此,苏学士,你替我,去绫儿家中看看情况。】清朔回过了身,语气里却是淡淡。

苏璟琛一拱手,看着清朔随即就要离开,却是微微拧起了眉。

此时,南宫府中,南宫睿正有些慵懒地倚在软塌上,任由透过木窗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微微阖着眸子,仿佛只是在养神,却又仿佛已经睡着。

他的身旁,一个少年正曲着腿坐在窗边,手中把玩着一枝竹萧,一身青墨色的长袍背对着窗外的阳光,在身上的地面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那竟赫然,是龙清离。

窗外忽然飞来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鸽,落在窗沿上,他便转了头去,伸手捉住了那信鸽,只是那信鸽的腿上,却并没有绑着任何的信笺。

他蓦然便是轻轻自嘲地一笑,一抬手,放走了那信鸽。

软塌上的南宫睿此时微微地睁开了双眸,看着窗边的龙清离正将手中的信鸽放走。

【没有信件。】龙清离一回头,正看到了南宫睿明亮的一双眸子,正看着自己,便淡然地说了一句。

【不……】南宫睿看着他,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反而眸子随即浅浅的一敛,只是慵懒的说了一句,【你,挡住了我的阳光。】

龙清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看着软塌上的南宫睿动了动,又是阖上了双眸,懒懒地歇了去。

半晌。他才开了口,【南宫,你说他若是知道我还活着,会怎么样?】

他这话中,飘摇着一种让人揪心的惆怅。然而南宫睿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面容之上,更是安静地仿佛睡着了一般。

只是当龙清离也在怀疑他是否已经睡着的时候,他的声音才飘了来,【还会怎样?只当是见了鬼。】

确然的,又有谁能想到,中了这世上最毒的【七步成殇】,他,竟然还能活下来。

听着他轻松的声音,龙清离终是勾起了唇边,【恐怕他没想到的人,是你。】

想着那一夜中了毒的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在了那宬山的林中,蚀骨的剧痛让他周身冰冷,然而当一切都飘然远去的时候,视线里,隐约地就出现了一袭雪白的袍子。

而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是在南宫府中,而面容稍显冷冽的南宫睿,却是什么都不曾多言。

后来他才知道,那一夜他追着那个所谓的刺客离开,却是不幸地陷入了慕容枫的一个局之中,那个疯狂想要复仇的男人在剑上抹上了剧毒,想要他死,以此来代替他的身份。

如今在宫中的三皇子,便已是覆着面具的慕容枫,只是这件事,除了他和南宫睿,并没有人知道。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选的人,是我?】龙清离剑眉轻轻敛起,显得若有所思。

软塌上的南宫睿听着他恍如自语的话,兀自地却是把唇边轻轻一挑,那个笑意飘摇地抓也抓不住。

他当然知道,能想出这样铤而走险的计划来,那慕容枫,自然是不简单,而为何是龙清离,这个理由再是简单不过。

因为除了他,又有谁会只身一人在那样恶劣的环境里前去追击刺客,又有谁会在宫中身处高位,却又不是在风口浪尖,处处迎敌。

选择以他的身份进入宫廷,对慕容枫这样既需要一切消息,替自己的大计谋划,又能够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情况,自然是最有利的。

忽然,门外响起了窸窣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门环被轻轻扣响,随而便是白兰轻柔的声音,【公子,柳府中派人来请公子,说是柳二小姐出了事。】

柳惜月?……软塌上的南宫睿在听到了这一句的时候才睁了双眸,忽然地透出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思绪。

清朔方才去了朝凤宫,还未曾与自己的母后说上几句话,就听得宫人来报,说岚妃娘娘求见。

不多时,那一身浅紫色长裙的岚妃就身姿袅袅地入了殿来,一头长发梳着灵蛇髻,上配流金步摇,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着。娟秀的面容虽然已是近了四十,却仍然保留着少女时的清秀。

这岚妃是茗若入宫以前最受宠的宫妃,虽然不曾诞下龙种,却依旧深得尊王的宠爱。

她看到了清朔也正在殿中,声音柔柔地行了礼,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的风范。

清朔只在一旁的软座上,透着些许浅笑看着岚妃坐在了皇后身旁的位子上,她二人说了一些话。只听得那岚妃忽而地就提议,【今日风景正好,娘娘为何不去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皇后显然也对这个提议兴趣正浓,【确实,本宫也有许久,不曾去走走了。】

随而她将视线转到了清朔的身上,一笑问道,【朔儿,可愿陪母后同去?】

【儿臣自当遵命。】清朔听着这个提议,却只是淡淡一笑,仿佛并不觉得多少的意外,起了身来,声音绵绵。

深秋的御花园中,丛丛的金桂在风里兀自沉醉着香气,让那虽是透着凉意的秋风,也多少染上了点点的柔美。

三人在一行宫人的陪同之下,顺着青石铺成的路,在御花园之中穿行着。

漫天灿烂着的还有正是时节的菊,只当是天空晴朗高远,否则这菊的争艳,就真的好像要脱离了地面的束缚,直直地杳然飞入天际。

皇后看着这些生机盎然的菊花,却忽然也忍不住地想要叹息。

不久之前这宫中还是晚荷未落秋菊含苞的日子,只消是短短几月,却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特别是她的身边的这个少年,仿佛就是自要选妃的那一日起,他就这样越来越远,越来越,让她不懂。

【娘娘在想什么?】岚妃走在她的身边,细心地发现了她眼中的些许愁绪,便柔声问了。

【不,没什么。】皇后却显然是不想多说什么,也不知道这些心事,究竟该如何地说明,只是浅浅一笑,【大约是太久不曾出来,对这园中的景色,都觉得陌生了。】

【景色虽变,却也有理可循,只是人心的变,才是真的让人措手不及呢。】岚妃忽然竟是这样的说了。

听着她一语双关的话,跟在她们身旁的清朔,却只是扬起了一抹转瞬即逝的淡淡笑意。

忽而的,一阵清雅悠扬的歌声穿过了树影丛丛,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细听,那竟是一曲【离愁】,只是没有古琴或是琵琶的伴奏,只有那纯净的女声宛如黄莺啼鸣。

【……泪湿阑干花着露,愁到眉头聚成烟。此恨难平空对月,一曲离愁,望君伫立,相思月……】

一行人正从路上向着这里而来,然而当眼前的画面出现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恍若如梦般愣在了那里。

一叶细细的扁舟之上,一袭白纱正随着那低吟浅唱而飞舞着,身姿曼妙妖娆,竟是宛如这天际最纯净的一缕云霞落在了这湖面上,又仿佛只是花了眼,那轻柔的身姿,只是这湖面上袅袅的烟雾。

白纱覆着那女子的面容,长发如丝般顺着她的轻歌曼舞就飘扬如一方上好的锦缎,分明这昕雪湖上没有风,发丝竟是宛如水波般飘摇。

那竟然是……秦阡雪?

尽管早是猜到了这一切,此时此刻看着面前轻舞飞扬的女子,清朔的眸子里,却透出了一抹淡淡的玩味。

只是猜想着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再一次出现在面前,却唯独不曾想到,今日这一见,真当盛放了一池的碧波微漾,美得如此不可方物。

她的足下,纤细的扁舟看来似乎根本无法承受一个人的重量,然而她却身轻如燕地在那船头的尖顶处飞旋,扬起衣袖如若震落了漫天的飞雪。

【旧时唯山水,暮雨朝云人不还,应是相依偎,月又渐霜低,折得梅花,独自看……】

她低声哼唱,就愈是恍若一只虚无缥缈的蝴蝶,震着双翼,轻轻地点着水波,而那衣摆自水面轻柔的掠过,却不让那湖面,点染丝毫的痕迹。

此时仿佛整个空间都沉寂了下来,只剩下她灵动的歌声,穿破天光而来。

就连周遭随风飘扬的片片枫叶,都好似静止了下来,不愿扰了她此时的一曲飞舞。

船头,那秦阡雪也显然是看到了岸边,一袭明黄色太子袍的少年,尽管隔着蒙蒙的烟雾她看不清他的容颜,却已然能感觉得到,他眼神里透出的那一丝她所不曾见过的光芒。

然而就是她微微分心的瞬间,足下的舞步便是一乱,她来不及站稳了身子,就已然失去重心地向后跌去。

【啊……】眼看着这绝美的画面竟是这样地就要被打破,皇后和岚妃都发出了惊惶的低呼。

秦阡雪紧闭双眸,脑中闪过的竟不是自己若是落了水,会是如何的场面,反而视线在那一瞬,飘过了一双璀璨的宛如蕴含了整个天空的眸子……

长袖飘舞,却就在她身子即将触碰到了水面的刹那间,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已然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那正是清朔,此时他以手一用力,便将秦阡雪揽入了怀中。

秦阡雪睁开了双眸,正迎上的却正是那一双粲然的眸子,一时间她还以为,自己是沉入了一个梦里。

她屏息,看着清朔足下在扁舟之上轻轻一点,随而带着她的身子,一起飘落到了岸边的草地上。

双足触地,传来了一丝微凉的感觉,秦阡雪才蓦然地回了神来,一旋身自他的怀中逃离,而后便在他的身前拜下了。

【参见太子殿下。】她垂着双眸,如丝的长发垂在了身上,如乌黑的流瀑,没有任何的修饰。

指间,她的舞袖飘然落去,竟是带走了掌心的温度,那样清清凉凉的,恍然若梦,而随着那温度一同四散的,竟是一抹让人醉入了心脾的香。

清朔看着她一对水影映照的瞳仁正是微垂着,纤长的睫毛在眼帘之下投着细细的阴影,而眉心之间一点殷红的朱砂,覆盖着白色面纱,让她的容颜在绝美之中,透着丝丝的神秘。

那一刻他想着,为何自己一直未曾发现了她的美。

忽而地,他竟是抬了指尖,向着她的脸庞触去,秦阡雪微微一愣并没有闪躲,只是看着他解开了自己的面纱。

【我竟然,到现在才发现你有多美。】清朔那狭长的凤眸里忽而地飘起一丝有些邪魅的笑意,而他的指尖,就这样轻然地从她的脸颊之上抚过。

听着他的话,秦阡雪方才显得有些苍白的小脸之上,竟是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清朔看着她,那指尖轻轻地移到了她的下颌,微微用力,就抬起了她的小脸,让彼此的视线相对。

一时间,他唇边的笑意愈是透着妖宛。

【秦姑娘,真当是人间绝色。】岚妃和皇后此时也走了过来,她二人的面容上都带着笑意。

【朔儿,你可知阡雪是为了你的寿辰,才如此拼命地练舞。】皇后一双丹凤眼望向了清朔。

显然,看到清朔方才飞身去救了秦阡雪,还有他看着秦阡雪时眼神里透出的一抹淡淡的光,她确信,今日这安排的一切,都有了效。

【我怎么值得阡雪妹妹,如此劳心劳神?】清朔的语气带着丝丝浅笑却依然绵绵。

他看着身旁垂首而立的秦阡雪,她双颊之上的那浅浅红晕,还有她微笑的时候,那一对淡淡的酒窝。

【太子哥哥,今日陪阡雪在朝凤宫用膳,可好?】忽然的,秦阡雪柔柔软软的声音飘了来。

清朔看着她眉心的那一点殷红的朱砂,映着她愈是秀美的容颜,却只是轻然地一笑,并没有推辞。

而此时的紫微院之中,晚晴已接到了宫外传来的消息,说柳府的二小姐柳惜月坠楼身亡了。

她赶忙派人通知太子殿下,然而赶到朝凤宫,却被早已守在门外的守卫拦住了,只说是太子殿下要在朝凤宫中用膳,皇后娘娘有旨,不许任何人打扰。

整个柳府,飘摇在一片烟雾迷蒙的素白里。

柳太傅愁眉深锁地背手站在房门前,听着从房间里传出的阵阵哭泣声,愈是心情烦闷。

府中的丫鬟哭哭啼啼的准备筹办起了丧事,在南厢的三夫人到了正厅,红着一双眼带着那些丫鬟和家丁们料理家中的事,只是那脸上的悲伤,多少显得有些虚假。

失去了女儿的大夫人尚在病中,这家中的一切,自然便是又她来操持了,对她来说,这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此时沐绫已回了念雪楼,本就是一身雪白色的她已然撤下了发间所有的装饰,静静地站在窗边,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竟不像是悲伤或是哀愁。

只是红着眼的昕宛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单薄瘦削的肩膀在风里轻轻地颤着,却能深深地感觉到她的绝望。

【娘娘。】她分明想要开口说一些什么来打破这样的气氛,然而话一出口,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沐绫只是看着窗外,任凭那偏了的日光斜斜地照在自己的身上,将她身上的一身素白染上了殷红如血的颜色。

这夕阳虽美,却总是带着如此惊心动魄的玄秘,让她禁不住地,就将方才的那一幕在脑海中不停不停地回放。

飘坠的身影如若折翅的蝴蝶,晕染开的血色却又是这样刺骨地明亮着,刺痛了她的双眼,让她所有的思绪都在那一抹血腥味之间,化为了灰烬。

忽而之间,她觉得冷,轻轻地瑟缩了一下身子,却只是微微一偏头,【你下去吧。】

【娘娘……】昕宛还想说什么,却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想要落下泪来。

她竟也不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窗外,恍然若失。

其实她也说不出来,自己究竟是,失去了什么。

或许是吧,当母亲过世的那一日她都不曾这样觉得凄凉,现下看着深秋里纷飞的落叶,竟仿佛连魂魄,都这样随着去了。

她恨那个女子吗,她忽然问自己,那个好几次想要杀了她,又搅乱了她的生活的女子。

然而想了许久,她竟然发现,自己不懂得什么样,才叫做【恨】。

心口忽然就好像是被什么堵了一般,随而袭来的竟不是疼痛,是从四肢百骸里穿行而来的冰冷,她抬手攥紧了胸口的衣,一时之间,蹙紧了秀眉。

【娘娘!】昕宛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慌忙上前搀扶了她瘫软下来的身子。

沐绫惨白着脸色,感觉身体里的寒意愈是旺盛,胸口的闷痛才终于侵袭而来……

昕宛看着她又是犯了心疾,当即急地掉下眼泪来,【快来人……】

方才到了念雪楼下的南宫睿听到了昕宛的叫声,眉宇一敛,知道不好,忙是上了楼来,一推门,眼前的画面让他沉了眼色。

不多时,沐绫醒了过来,嗅到的是一室淡淡的草药香味。

她侧了头去,看到的竟是南宫睿一身雪色锦缎的袍子,此时的他正站在窗边,将案上一盆草药之中取了一枝,放入了紫铜的香炉之中。

那青紫色的烟雾缭缭绕绕的,竟也不知道是不是视线不甚清晰,甚至那一刻,他竟就像是云端的仙。

沐绫支着自己的身子慢慢地坐起来,随而胸口涌上一阵闷闷的压抑,让她想起,方才的自己,又是犯了病。

南宫睿显然是听到了床上她的响动,指尖轻轻一停,但随即,却像是全然不知一般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看着他的身影,沐绫却开了口,【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南宫睿将手中的一朵曼陀罗又轻轻投入了香炉中,这才将手背到了身后,侧了身来看着她。

靠在床边的她,小脸上显得过分苍白,却依然美得如弱柳扶风,让人屏息。只那一对宛如秋水的眸子里,此时囚禁着无边无际那样深深的伤痛。

【春未绿,鬓先丝。】南宫睿开了口,声音依然这样淡然清澈,【娘娘可知道这下一句是什么。】

沐绫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但她还是柔声地回答,【人间别久,不成悲。】

只是这话一出了口,她忽然地就明白了过来,原来他,竟是这样也在劝慰着自己。

南宫睿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才淡然地说下去,【这世间的事,有八九都不能如愿,无需执念,若是能看轻,自然便是再好不过了。】

听着他的话,沐绫忽然地就像是明白了什么,她微微垂下眸子,【公子的话,我明白了。】

外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随而便是柳云宸的声音响了起来。

【三妹妹,】柳云宸入了内间,看到了沐绫,浓密的眉宇间染着沉痛,他上了前来,【妹妹身子如何?】

昕宛也随即跟了进来,此时的她已然换上了一身素白的衣,红着双眼。

【大哥,我没事。】沐绫看着已是白衣在身的柳云宸,眼角眉梢染着疲惫,伤痛和愁绪,她深深地知道,方才在蔷薇阁上看着柳惜月坠落,他的痛,她无法体会。

于是她伸手便握住了柳云宸有些冰凉的手,想要安慰他,却同样的,也找不到任何的语言。

【啊,南宫公子。】柳云宸这时才看到了一旁的南宫睿,向他点头示意。

南宫睿看着他,眸子里却转过了一丝让人难以描摹的味道。他只是淡淡地一颔首,便告辞了。昕宛赶忙转身,送他下楼。

【大哥,大夫人,可还好?】沐绫仰面看着柳云宸显得憔悴的脸庞,忽然地问道。

【失去了惜月,只怕一时之间,是难以复原了。】提起了母亲和妹妹,柳云宸的眸中,那样沉痛的意味更深了。他垂下眼帘,却轻轻地叹了一声。

【大哥……】沐绫知道,他的疼痛恐怕是远胜了自己,毕竟他和柳惜月,才是真正同父同母的兄妹。

想要安慰,眼帘中的水雾却终是涌了上来,随而,那一颗颗的泪珠,就顺着她苍白的小脸,坠落下去。

而悲伤这东西,就是这样,若是一旦有了破口,便必然会倾泻而出。

柳云宸看着面前泪水涟涟的妹妹,却也无法说出一句安慰。只是抬起有些颤抖的手,轻轻地抚了她的后背。

一时间,悲伤缠绕,随青烟袅袅,弥漫在了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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