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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儿娶那个没权没势的女人,不过是为了分散朝中的注意力,不过是利用她来转移视线……】
【……你真当以为他爱的是那个狐媚子?他这是在为你们二人的未来打算你懂不懂?】……
……
脑中只剩下皇后这一句句的怒声,一字一句,都恍若尖刀穿心而过。
是呵,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那秦阡雪是国舅的女儿,如此姿色倾城也是文采出众,又像龙清越说的那样,他二人是自幼青梅竹马。
可是她呢,她不过是朝中身居高位却权势不及人的柳氏的三小姐,与他也不过只是桃花雨中一眼的深情,又怎么能,比得过他们朝夕相处的情谊……
是呵,他是那样深深地爱着秦阡雪吧,娶了她,让她来面对一切,也只怕是为了,保护那个他深爱的女孩吧……
……
【唔……】床上的女子蹙着双眉,小脸之上没有任何的血色,呼吸急促而不安,仿佛正被什么扼住咽喉,无法喘息。她绝望地如同一个溺水的孩子伸出手,想要抓住一些什么。
清朔眉间一敛,伸手去握住了她的小手,一侧身坐在了她的身旁,将她的身子搂入怀中。
方才隐卫来报说骁骑营中出了事,他才离席了不过一刻的时间,她究竟在那短短的时间中,经历了什么……
一旁的顾太医诊了脉,脸色却忽然一变,慌忙地跪在清朔了面前。
【殿下……娘娘脉象紊乱,腹中胎儿怕是有危险……】太医低着头,声音颤抖。
【腹中……胎儿?】清朔幽深的眸子猛然一收,难掩这一刻惊异的神色。
【是,是……】顾太医脸色白了,明明不曾听说过太子妃怀有身孕一事,但是方才一把脉,那脉象紊乱,却确然的能够把到同样微弱的胎儿脉象,他再三确认之后,才终是敢禀报。
【她有了身孕?】清朔都不曾发觉,此时自己的手已然将她拥得更紧,语气之中却转而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愠怒,【为何没有人向我通报?!】
太医低头,唯唯诺诺着不敢说话。一旁的昕宛一见,知道此事已是瞒不住了,恐怕也会迁怒到了顾太医,慌忙地也转身拜在了清朔的面前。
【殿下,是娘娘不让告诉殿下的……】昕宛声音轻颤,透着一丝的惶恐。
那日软塌上的沐绫脸色苍白却决然的模样,又回到了眼前,昕宛不知道为什么娘娘会这样,但是那日她眼神中的决然,却让她也心口一痛。
环抱住她身子的手忽然愈是一紧,垂下眸去,看着她惨白的小脸,他的心却好像就被什么一扎。
绫儿,究竟为什么,你要瞒着我呢……
怀中的女子像是听到了此刻他心底的话,低低呻吟着睁了双眸。
这个怀抱,好温暖……透着如此熟悉的龙延香气息,那隔着衣从他身上透出的丝丝温暖,却也仿佛暖了她的心……
蓦然的,意识回转,方才脑海中那一字一句刺伤身体的痛又让她的身子一颤。
【走开,你走开……】她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抬手用力推了他的身子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抱中挣脱。
【绫儿。】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地挣扎起来,她决然却虚弱的语气里透着那样深深的绝望,却让他眸色一沉。
【走开,你不要碰我!】第一次,她这样失了温婉的气质。
然而眼前突然袭来的眩晕却让她整个身子一颤,随即捂住心口剧烈地喘息咳嗽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清朔眉宇之间闪过一丝阴兀。
为何她会瞒着他关于孩子的事,又为何忽然之间会对他如此抗拒……
沐绫听着他飘绕在耳畔的话,却忽然地笑了,笑的却是那样的凄凉,她扶着床边,看着他,【殿下,可是对臣妾,失了耐心?】
【绫儿,你在说什么啊?】他唤她,伸手想要去触碰却被她用力地打开。
她看着他,那样的笑容转瞬不见,化成了无限的凄凉在眼中,一抹泪光浮上了她的眼瞳,遮盖了眼前他的容颜。
是呵,他竟然还问她,究竟是在说什么……
【秦姑娘就要走了,殿下为何还在这里,为何不去将秦姑娘追回来?】她看着他,声音绵软而绝望。
身体中忽然地涌起了一抹剧烈的疼痛,恍若撕开身体。她抬手捂住了小腹,那疼痛,竟是如此的支离破碎,疼得让她的额前沁出了冷汗。
【娘娘!】跪在地上的昕宛一见到这样的画面,知道她是动了胎气,惊呼着上前扶住了她。
【绫儿!】清朔见她痛,眸色一沉,【太医。】他一转头唤了身旁的太医。
顾太医匆匆上前要替沐绫诊脉,但已是疼得伏在昕宛怀中的她却是用力一把,推开了太医。
【走,你们都走……】她咬住干裂苍白的双唇,一字一句吐得那样艰难,却是决绝,【这个孩子,我,要不起……】
【你在说什么?】清朔凤眸一眯,此时此刻她的决绝竟像是尖刀刺入了心口,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逼迫她看着自己,【什么叫要不起?】
然而她却是惨惨一笑,忽而地竟是用力一挣,挣开了他的手,却并没有再说话。
只是身体中的疼痛却让她视线沉沉,她几乎感觉到额前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就要入了眼中,让她痛得那样体无完肤般,那样肝肠寸断。
【殿下,请殿下还是回避吧。】顾太医磕头,声音颤抖。
他虽然不知道为何他二人会如此,但显然太子妃此刻已是不能再拖了,若是小产,他怎么担待得起。
清朔凤眸转深,所有璀璨的光芒都仿佛沉入到了深深的眼底,一时间他的身上,透着让人无法猜透的味道。
他看着床榻上的女子,此时此刻她的决绝,她的苍白,她这样绝望的眼神……
【娘娘!】昕宛感觉到怀中的女子忽然身子一沉,下意识地惊呼。
却见此刻沐绫已是痛得昏厥了过去,惨白的小脸之上没有任何的血色,双唇却已经咬破了,一丝红得那样刺眼的鲜血正染得她的容颜恍若不在人间……
顾太医慌忙上前取过她的手一诊,脸上竟满是惊惶之色,他跪倒在清朔的面前声音颤抖,【殿下,娘娘腹中的胎儿,怕是……】
【怕是什么?】清朔袖中的手忽地握紧了拳,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的轻颤。
【怕是保不住了……】顾太医的话还未说完,却已然被清朔愠怒而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庸医!】他冷冷地道,随而吩咐一旁的宫女,【快去,将所有的太医宣来,还有,立即派人出宫去找南宫睿。】
宫女慌慌张张地领命而去,此时他回身看着锦绣的床榻上的女子,眼底,飘过了一抹无法言说的痛。
不知什么时候,夜空中竟是下起了倾盆的大雨。
雨珠失了一贯的绵软细密,噼噼啪啪的打下来,竟像是颗颗石子,要将这世上的一切都砸伤,砸透。
南宫睿赶到紫微院的时候已然是深夜,长廊上脚步匆忙的宫女端着一盆盆浸透了血色的水,神色慌张。
【公子……】白兰看到那一盆盆的血水时,脸色也是一白。
南宫睿素来幽深沉静的眸子里忽而一深,便是加快了脚步向着寝宫的方向而去。
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已到了紫微院,纷乱的脚步声和繁杂的人声被雨雾遮盖,南宫睿一侧身入了寝宫的门,视线却忽然地看到了正站在滂泊大雨中的一个人形。
一袭白绸雪缎的身影,如一柄长剑般静立雨中,身姿挺拔得宛如对这雨,恍然不觉。
然而寝宫中的太医一见了他就匆忙地将他迎入内间,他也就并没有多想。
雨珠一颗颗疯狂地砸下来,竟是恍若砸在心上,他负手而立,丝毫不顾这雨淋湿了他的长发,淋湿了他身上的衣。
一名黑衣的隐卫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跪了下来,【殿下。】
【可查清了?】他开了口,那声音竟是如此冷淡,透着一丝丝冷冽的凉。在雨幕中他的声音,依然清晰。
【是。】那隐卫一抱拳,说了下去,只是随着他淡然的声音禀报着,清朔幽深的凤眸蓦然地一眯。随而他一挥手屏退了那个隐卫。
周围又再度只剩下大雨疯狂的声响在吵闹着。
他宛如白玉一般的面容此时在雨雾里,竟是愈发地白,映得他轮廓深深的眉眼,俊美得更是不可思议。
幽深的宛如深海的瞳仁里,渐渐的,浮现起了一抹无法去描摹的情绪。
雨珠一声声,恍若就此将这个世上所有的声音都掩盖。
蓦然的,脑海中的画面退回到了那个无边无际的深夜,他静立在窗前,听着身后的女子在烛火摇曳中说的那些话。
她愤声地问他究竟为什么还要为那个妖女执迷不悟,为什么不愿去接手秦牧手中的那些权利。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她兀自吵闹,就恍若现在在雨中一般未曾说了任何的一句话,只是忽然他又听得她彻悟一般的声音,她说,那个女人,只是你的盾牌对不对,是你为了转移视线故意用的障眼法对不对。
他冷冷一笑。甩手离去。暗自想着如此荒唐又一厢情愿的想法,竟然也能从她的口中说出。
……
雨声忽地刺耳,竟也化为了一道道利刃刺入了身体,直让他痛,那样体无完肤的痛。
陈公公打着一把黑色的打伞神色匆匆地踏水而来,水花溅起,溅湿了他的裤腿。
【殿下……殿下怎么在此淋雨?!】他的声音因急促而有些尖锐,【仔细淋坏了身子……】说着便将手中的伞伸去,想要替他遮挡风雨。
然而清朔却忽然地抬手,修长的手指正推在他递过来的伞柄上。【不要管我。】他开口,那声音透过雨雾,竟然飘摇地不像在人间。
【殿下……】陈公公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么大的雨,不管谁都会淋病的,若是这千金之躯的太子殿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一把老骨头怎么担当得起。
【退下。】却不知是不是直接忽略了陈公公的急切,清朔径自开口,声音冷冽。
他的视线依然这样透过雨雾凝望着不知何处的天际,仿佛就是想要将这无边的天空,全然地看透。
【可是……】【我说,退下。】陈公公还想要说什么,清朔却又一次出声打断了他。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竟赫然透出了一抹冰冷的愠怒。陈公公未曾见过他真的发火的模样,当即身子一颤,不敢再说任何的话,但是也不敢真的退下,对他不管不顾。
于是他二人就这样站在雨中,清朔也恍若无所知觉一般,不再开口。
一时间周遭的雨竟又是汹涌了起来,恍如已是酝酿了不知多久的雨,就在这一刻全然地要倾泻而下。
也好像只有这样汹涌的雨珠,才能打在身上,打熄了他全部的怒气。
厢房内,面无血色的女子正紧蹙双眉,蜷着身子躺在昕宛的怀中。
她能感觉得到,周遭都是浓烈的血腥味在弥散,也能感觉得到,正有什么顺着鲜血,也就一并离开了她的身体。
那是他和她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并没有睁开眼,但她却是这样深深地知道,他们的孩子,就这样,也离开她了。
只是为何突然就是这样痛呢,南宫睿给她服下的止痛药效果真的很好,但那痛却仿佛不是来自于身体,而是,来自于心口……
她决然地阖着双眸不愿睁开去看,两行清泪却已然顺着她惨白的小脸,滑落了下来。
【娘娘。】一个清凉好听,宛如秋泉一般的声音飘入了她的耳中,她没有睁眼,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那声音像是透过层层的水波。
但那是南宫睿的声音,她已经听出来了。
昕宛抱着她的身子一直哭一直哭,眼泪甚至滴落下来,浸透了她肩上薄薄的衣衫。
她好想开口对昕宛说一句不要哭,然而轻颤双唇,她却发现,自己竟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是要死了吧。
蓦然地想起当上一次她也产生了这样的念头时,曾有一个人那样紧紧地抱着她,许诺着会守护她的平安。
但是现在呢……现在她甚至比当日更加地绝望,却又有谁,能够来救她呢……
【公子,娘娘她会不会……】昕宛抽泣着,小脸儿哭得通红,双眼都肿了起来。
【不会。】南宫睿明晰的眉眼微微一拢,语气中却透着的是笃定,【她不会有事的。】
只是他知道,就算他治好了她的身子,心里的伤,恐怕他也只能是束手无策了。
忽然,一只冰冷的小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南宫睿垂眸一看,那正是沐绫的手。随而,她在昕宛的怀中吃力地睁开双眸,那双本是秋水明净的眸子,此刻却是蒙着一层雾般失了光泽。
她气若游丝,却一字字地问道,【我的孩子,是不是……】
南宫睿看着她,眸色一深,看惯生死,却想不到此刻,竟然他的心也会轻轻揪起。
他放下另一只手中的药瓶,转而握住了她扣在自己手腕上冰冷的小手,似乎就想要给她力量。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了一句,【娘娘好好休息,一切都过去了。】
是呵,过去了……她的手忽然地松了下来,自他的手中落下,冰冷的泪珠一颗颗打下来,让她的脸色,愈加的死白。
夜空里,蓦然劈过了一道惊雷。
一时之间,恍若整个世界,都沉入了再也没有方向的雨幕里。
陈公公忧心如焚地看着雨中静立的太子殿下,也不敢说话,显得进退两难。
一个朱红色的身影打着伞,此时却出现在了雨幕中,一双明媚的大眼,看着雨中这俊挺如剑的身影,却是闪过了丝丝的心疼,丝丝的绝望,丝丝的迷惘。
那正是秦阡雪,此时此刻她仍是方才宴会上那一身惊鸿的朱砂长裙,眉间的一点殷红,令人痴醉。
陈公公看到了她,立刻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向她而来,【秦姑娘,秦姑娘你可来了,快,劝劝殿下吧……】
秦阡雪未曾想到陈公公就这样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她一惊,望向了那个背影,却发现他,并没有分毫的动摇。
她微微一苦笑,看着陈公公,却不知该如何去回应。
她,又怎么能劝得动他。
此时厢房的门被打开了,南宫睿一身如常的雪白长袍踏下阶来,入了雨幕,白兰匆匆跟在他的身后,打起了伞。
【南宫公子……】见了他,陈公公和站在门口的宫女都纷纷行礼。
然而他却恍若未觉,径自踏着沉静的步子,走向了雨雾中的那个背影。
他在他的身后站定。清朔知道,他已在身后,但他却并没有回头,甚至也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一如冷冽,宛如雕塑。
【孩子,没能保住。】南宫睿看着他的背影,声音却是如此平和,甚至透着一丝的清冽。
然而他的话一出口,分明就感觉到了身前俊挺如剑的身影几乎不可见地一颤,但他只当未觉,【她服了药,已经睡下。只是有一句话,还要告诉殿下。】
一时间恍然所有的声音都沉寂了下来,只剩下南宫睿宛如清泉般明晰清冷的声音。
【身上的伤,总有痊愈的日子。但是心里的伤,只会历久弥新。】
随而他转身离开,周遭的一切好像都静默无声,只剩下雨珠一颗颗敲打在地面,发出的声响。
明黄色的纱帘轻轻飘摇。
慌乱了一阵的房间终于静了,看着身旁的宫女端着一盆清水到了床边,秦阡雪才忽然地梦醒一般。
她上了前,接过那宫女手中的丝帕,俯下身来坐在床榻边,不顾那宫女有些讶异的眼神,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退下吧,我来照顾他。】
于是那宫女没有多言,只是顺从地行礼,退出了房间。
随着外间开门的声音,风雨飘摇声随着一阵清冷的风吹入了房内。秦阡雪忽地微微瑟缩了一下身子,才知道原来这个夜,竟是冷得这般让人无法忍受。
那宫女离开房间,关门。一时间整个空间里,又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静。
周遭这样的无声无息,恍然的,她竟是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床榻上的少年静静的安睡着,长睫覆盖着眼帘,眉眼之间线条深深,让他的面容愈是如此清亮,宛如玉雕。
只是那俊美无俦的脸,却是这样的白,双唇竟是看不到任何的一点血色。只因为发着高热,双颊上泛着一丝病态的红晕。
秦阡雪将手中的帕子打湿,沥干,再轻轻地伸手去替他擦拭着滚烫的额头。
脑海中忽然飘过方才的大雨里,他的身子直直倒下的一幕,那一瞬她甚至感觉整个灵魂都脱离了身体。
她丢下手中的伞,扑过去抱住了他,怀中的他却只低低地喃念了一个名字,便昏睡了过去……
只是想着,心头就是这样一跳。蓦然的,她的指尖握紧了手中的丝帕。甚至用力到指节都透着些许的白。
是啊,自始至终在他的心中,那个占据了所有的女子,都不是她。
她知道,或许姑母说的是对的,或许真的,他一开始娶了那个女子是因为他想要引出那些藏在背后想要暗中伏击他的对手,想要给他们制造一个他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假象。
但那一切若是真的,现在的他,又该是怎么解释呢。
那个女子痛,他比她痛上千万倍,她伤心,他的眼中甚至透着的是那样的万箭穿心。
这样的他……秦阡雪忽然怔怔地看着他,问着自己,那个一直就是风度翩然,处变不惊,甚至带着些许嘲弄天下玩世不恭意味的少年,去了哪里。
还是说就算他们那样开始,他的心,也真的就已沦陷在了那个女子的身上……
视线不知为何朦胧不清,只在她都未曾察觉的时候就已看不清了他的容颜,眼睫一闪,一颗晶莹的泪珠就砸下来,溅开在自己的手背上。
紧跟着,又是一颗,又是一颗。她想要止住那疯狂留下的泪,却终是发现,都是徒劳的。
她将手中的帕子打湿,覆在了他滚烫的额头上。随而就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身子靠下来,她坐在他的床榻边,将他的手轻贴上自己的侧脸。
他的掌心温暖如昔。她已记不清上一次这样握着他的手究竟已是何时,只是恍然间觉得,一切都已是隔世。
烛影轻轻椅,整个空间里只剩下了香炉里,升起淡淡的草药香气。
清朔不知道自己究竟入了一个什么样的梦境里。
一切都是虚妄的白色烟雾。他就恍若置身在云端一般,周身轻盈地,有些不真实。
恍恍惚惚之中他竟是看见了那个一袭五色彩绣宫袍的女人,凤冠配在发髻之上,双臂展开,周身绣满了华丽的凤凰,拖曳的裙尾,一直从她身下的台阶,延伸而去。
她的面容如此妖艳,翘起的眼角让那一对丹凤眉眼是如此勾人魂魄。
恍惚中他看见她笑,笑的无比妖艳无比放肆。仿佛整个世界都已被她踩在了脚下。
随而却是恍若从四面八方都射来了无数的箭,这样呼啸着而来,一时间那凤袍上,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视线……
但她却依然在笑,仿若分毫没有疼痛,仿若这世间所有的色泽,都臣服在了她的身下。
紧随着画面流转飞速闪过,眼前便是那个颀长而纤瘦的身影。她背对着他静静地立在阶前,就在那纤羽台上。
她竟是一身的红妆,红的这样刺眼这样夺目,长发间那一枝他送的步夜在微颤。
她蓦然回过了头,对着他笑,亦是如此倾国倾城,亦是绝望至深。只是还未等他伸手想要去抓住她,她就已是纵身一跃,飘舞的身子宛如一片飞落的桃花瓣,坠落下去……
不,不要……为何你们都要这样背弃我,究竟是为何……
【唔……】昏睡中的少年俊美修长的眉睫微微蹙起,气息浑浊带着些许的不安。他终是从那个梦境中解脱了出来。周身,愈是冷汗涔涔。
睁开双眸,那如同星辰般清亮的眸子此时却恍如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是谁,握着他的手,又是谁,正在他的身旁安睡……
本就睡的不深的秦阡雪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动静,慌忙地直起身子,看着他。
只是他却恍若认不出自己那样,深深地看着。许是烧仍然没有退下去,让他昏沉中,就无法看清了她。
【太子哥哥,可觉得好些了?】秀美一蹙,他眼神里那样的迷离令她好不担心,她问着,又伸手触向了他的额头,想要去摸摸他的体温。
只是还未等她的手触碰到他的额头,蓦然间,温暖覆盖上了她的手腕。
竟是他,就这样执住了她的手……她甚至还未回了神来,他的手一用力,就已将她的身子一把拉到了他的胸口。
随而他的手绕到她的脑后,有些粗鲁地将她的头按下,然后用力地就这样吻住了她的双唇。
那个吻,如此火热。尽管他的唇因为发烧而微微有些干裂,这个吻,却已然如滋润了万物的细雨。
秦阡雪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挣扎,却就在他吻住了她双唇的那一刻,全然地失了力气。
所有的一切悲伤都恍若化为了此刻她眼中那一颗颗滚烫的泪珠,她阖上双眸,甚至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在他的怀中轻颤。他搂紧了她的肩,用力地搂着,在她的耳畔低喃一句,【还冷么?】
尽管那声音如此淡而飘摇,但对她来说,这却就像是开了她泪闸,让她愈是忍不住掉了泪。
恍惚之间她听见他低喃着让自己别再哭了,恍惚之间,他身上淡淡的龙延香气息还有那过热的体温,就将她所有的意识,驱逐出境。
那一夜,风雨飘摇。那一夜,红烛泪垂。
是呵,就算她只是替身,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这样被他抱着,被他深情地吻着,她,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