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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不愧为厉国风景最秀丽的地方,流水潺潺,植物茂盛,百姓们都衣着光鲜,一副安居乐业的祥和模样。
南宫家的旧宅就在城郊,说是旧宅却也还是很气派,屋宅齐整讲究,院中的植物也是由人精心打理,分毫看不出是很久没有主人住的模样。
初到之时沐绫也觉得很困惑,后听洛贤解释说,这旧宅曾是南宫家二老爷的住所,只可惜那二老爷自幼体弱多病,在这宅子住了不久便驾鹤西去,没有娶妻也没有留下子嗣。
南宫老爷为了纪念亡弟便不愿把这宅子卖了,尽管南宫家住在都城,却依然留了仆人在这里,打扫庭院,整理屋室,一切都保持着二老爷在世时的模样。
而常年和夫人云游四海逍遥自在的南宫老爷,也会不时地来此小住,因此这宅子,并没有想像中的死气。
后院。
接连下了几日的雪终于停歇了,沐绫一早披衣起身,便到了院中赏梅。
这庭院中种满了梅花,听洛贤说是那二老爷生前最爱梅花,便种了许多,红的,白的,甚至还有一株没开的,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绿梅。
她漫步院中,一身锦绣的貂绒披风,足步轻移,温软的阳光照下来,让她觉得很舒服。
这白雪映梅花,真的是美得如此婉转,让人无法不去喜爱。
她在一树梅花下静立,微微仰面,伸手去触摸了那粗糙微凉的树干,眼前竟恍若能想像到一个青衣飘舞的少年模样,他倚身树下,捧书而读的画面。
很奇怪,虽然她从没有见过南宫家这个早逝的二老爷,却好像,就隐约能确定方才脑海中浮现的人影,就是他。
许是这宅子处处都染上了当年主人的气质吧……
她又走入院中深处,在一个小小的石桥上停了下来,足下的小溪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水却依然清澈,明晰见底。
看着水面,她忽地就在想,不知道春暖花开的时候,这里又该是多么美。
身旁的小路上,脚步声忽然地飘了过来,她抬眼,却见走向这里的,正是南宫府的管家洛贤。
【洛先生。】她微微一笑,声音柔和地向他颔首示意。
【看来这几日,娘娘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洛贤也是微微一笑,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明亮。
【是,还要多谢洛先生的照顾才是。】沐绫抬手将耳畔的一丝长发捋到耳后,【只是,如今离了都城,洛先生也莫要喊我娘娘了……】
【那怎么行,】洛贤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也不露声色,【娘娘始终都是当朝的太子妃,就算现在不在都城,总有一日,还是要回去的。】
听得那句【总有一日还是要回去的】,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沐绫却仍是忍不住低低一叹。
是呵,躲避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
只要他一日没有休了她,她就一日还是他的人。就算明知彼此相对已是种伤害,却,无法让这种伤害就变得不存在。
【我知道娘娘心里还有解不开的结,但是不管怎么样,娘娘不能永远选择逃避。】洛贤却仿佛是打定了主意要打破她才好了一些的心情。
沐绫抬起眼帘看着他说话,却忽地忍不住微微一笑。
【娘娘在笑什么?】洛贤眉头一挑,反倒被她的笑搞得糊涂了。
她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公子要让先生随我一同来此了。】
到底还是那南宫睿的心思缜密,知道她必然是软硬不吃地要离开都城,便就明着放她出来躲一段时间,暗中又借着洛贤,来劝自己回去。
【不过,先生说得对,我不过是贪恋此刻的宁静,那里,终究还是有我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洛贤微微眯起眸子,想不到这女子心思细密也是聪敏如斯,尽管没有全然地猜到南宫睿的心思,却也几乎是猜到了自己全部的心思。
但看着她此刻提到都城时,神色已经比初到之时沉静平和了不少,他也是放心很多。
【其实我对这宅子的主人,还有很多好奇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请先生,说一些给我听听呢?】沐绫莞尔一笑将话题扯开。
洛贤虽然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却也不想再多提,便一点头应了下来,【好。】
随而他二人便一同顺着铺陈着白雪的青石小路慢慢地逛去。
沐绫也才终于从洛贤的口中,细细地了解了南宫家当年的二公子,南宫骐。
那南宫骐自幼便是体弱多病,一直不能从事任何体力的活动,甚至病重之时都不能见光,但就算如此,却依然生得清雅飘逸,俊秀如仙,人也很聪明,自小便是喜爱读书。
也曾有一段时间,这二公子因重病缠身不得不前往山中静养,后来因南宫老爷的去世,当时的大公子也入了都城和当时尚且年少的尊王一同出征,南宫家需要人住持,南宫骐才回了城来。
但回了城之后,南宫骐的身子却是每况愈下,终是没能熬了太久便匆匆离世,至今,已经有快二十年了。而尊王登基便赐了南宫家在都城中的宅子,于是这青州城里的屋宅,便就一直空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沐绫静静地听着洛贤讲述时,眼前,竟是一直地飘着一个淡淡的人影。
正是当时在树下,忽然飘过眼前的那个人影。一袭青衫干干净净,身形显得单薄消瘦却是俊美如仙,耳鬓的发丝随风轻动。
虽然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却隐约地能够想像他的样子。
看南宫睿这样的风姿俊秀,必然这南宫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穿过了庭院,踏上长廊之时,两人的视线都被不远处的两个人影吸引了过去。
其中一个正是昕宛,到了这宅子之后,她仿佛也就卸下了当时在宫中的束缚,恢复了平素一身窄袖束腰的长裙,长发也不用再梳成麻烦的宫人髻,只简单地编起,绕在脑后。
此时的她正在院子里堆雪人,和她一起的还有这宅中尚且年轻的一个丫鬟。
她们二人一边嬉闹,一边拢着雪,鼻尖和脸颊都冻得红彤彤的,但笑得却很开心。
沐绫和洛贤在不远处的长廊上站定了,看着这两个小丫鬟打闹的模样,都竟是有些不忍去打破这样美好的画面。
【昕宛这丫头,跟着我,吃了很多苦。】沐绫看着昕宛,忍不住扬起了唇,语气之中,却透着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情绪,说不清是叹息亦或是软弱。
【世上的事,总无法事事如意。娘娘无需介怀,一切,命中自有定数。】洛贤声音淡淡,却透着一股超然的意味。
沐绫听着他说话,恍然之间好像就是听着南宫睿在和自己说话。
或许是吧。南宫家的超然豁达,总是旁人,无法去学得分毫的。
阳光温暖地照下来,也仿佛就真的有能抚慰了人心的力量,沐绫看着她们嬉闹时开心的模样,也觉得心情似乎就真的好了起来。
很多时候,或许能像昕宛这样,少一些担心,多一些开朗,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