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御的原因,域名改为dsyq.org/感谢收藏^_^
青州城。
洛贤在书房里看着书,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风大雪大,也一直就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想着许是这府里少了昕宛,安静地有些过分。
他知道娘娘此去必定是要在梁州过了夜,最快也要明日赶回来,而且,有将军在,也不会有什么事,于是也只当是自己庸人自扰罢了。
夜一深,他便也没有了看书的兴致,想回房去休息,却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后院。
白雪皑皑,将本就不明显的院门遮盖得越加严严实实,他望了院子一眼,叹了口气,便走了进去。
夜色照映着点点的烛火,香烛的烟雾飘摇着染了一室和暖的意味,虽然是个灵堂,却也好像并不是透着浓烈的煞气。
洛贤站在祭台前对着面前的两个灵位行了礼,忽地就是在想,如若沐绫知道了,这块无字的牌位供奉的人,正是她的母亲,又该会是怎样的情况。
不过现在。正如南宫睿所说的那样,让这一切大白于天下,也还是太早,对他们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只能是徒增烦恼。
他点了香,然后以衣袖轻轻拂去了古琴上的细细尘埃,脑海里浮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面如白玉的青衫少年,静静抚琴,身旁的女子衣衫白净如雪,以一套血红色玛瑙石做成的茶具煮着茶。他们二人相伴在一起,偶尔一个淡淡的眼神,甚至不需要言语,就能足够让人感觉到,这是世上最美的时刻。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终是没有多久。
那一年慕容家灭门的惨祸,南宫骐又因病匆匆离世,很多事,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变成了再也解不开的一个死结。
在灵堂里站了一会儿,洛贤叹了口气,终是想着,如若天上有知,希望他们,能保佑那女子安好便是了。
本还以为她只是想要来此疗补心伤,而那太子殿下也必然会不惜一切地找到她,自己只是南宫睿安排来帮她,在合适的时候,劝她回去。
可没想到陆家姐妹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而他也真的没想到,向来温柔的她竟是也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真的去状告了秦牧和杨万权。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那太子分明已经知道了她在这里,却也反常地,竟然没有要将她接回去的意思。
于是现在,就连他也搞不懂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愈是与她接触的时间长,愈是了解她,他就无端地会生出一个想法,就是那个宫廷,真的不适合她……
洛贤甩了甩头,把自己这些奇怪的念头都抛到了脑后去,又拜了礼,然后便离开别院,回了自己的房间。
已是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的雪依然还在下着,分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甚至入了夜,反而是越下越大。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雪白,没有任何其他的色彩。风冷的刺骨,甚至就连用力呼吸,都能刺痛了身体。
可能是太冷,就算生了暖炉也依然睡得不踏实,洛贤在床上辗转了一些时候,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已是什么时辰,就只听的门外的长廊上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先生,先生……】他一听,起了身来,那是府里守卫的声音。
【出了什么事?】他赶忙过去开门,也来不及穿上外衣,就顺手扯下床边挂着的披风裹在身上。
【外面,外面来了一个人,说要见娘娘……】守卫匆匆忙忙,语气急切。
要见娘娘?洛贤皱了皱眉,心里陡然一沉。沐绫的身份除了他们几人知道,便只有府里的下人了,此时前来的人,又会是什么身份……
【来的是一个人?】他紧了紧衣,便随着守卫绕向了前院,问道。
【是。骑了一匹白马,好像是赶了很长时间的路……】守卫想起方才的人,仍是透着一丝的敬畏。
虽然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却仿佛只要一看到他,他身上天生所带的那种贵族气质,就让人不敢接近。
猛然之间洛贤想到了一个人,心头一跳,但随即被他否定,怎么可能会是他,既已沉得住气直到现在都装作不知她在青州,怎么可能今日却……
想着,两人便是到了门前。
而远远望见了门口那一抹雪白色的人影时,洛贤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他正背手而立,一身白净的上好狐裘,身姿修长挺拔,耳鬓的长发乌亮漆黑,映着他的面容,透白如玉。
却只是那样的纯净,幽深如海的眸子里,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疲惫。
【草民叩见太子殿下。】洛贤忙是到了他的身后,跪了下来行礼。周围的几个守卫一听这竟是当朝的太子,也慌忙都跪了一地。
清朔回了身来看着他,眼神忽地一深,只淡淡问了一句,【她,在哪里?】
【这……】洛贤顿了顿,还是说了,【娘娘昨日去了梁州……】
【梁州……她去了将军府?】他声音淡淡的问。薄薄的唇不知是因为赶路还是天气太过寒冷,血色很淡。
【是。】洛贤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会知道,赶忙点头。
他却甚至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便猛然一甩长袖转身就要离开。
【殿下!】洛贤虽然不曾真的接触过这个太子,却因为身处南宫府,对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他的脾气就是这样,认定的事若是不做到,就必然不会停。
但是此时看着他踏了阶下去又要骑上了马,洛贤还是忍不住起身追了过去。
【殿下必定是日夜兼程,现在风雪颇大,殿下还是休息一下,娘娘很快就会回来……】他说着,却见他仍是一跃上了马背,丝毫没有听进去的样子。
也不知道顶着这么大的风雪,他已是赶了多长时间的路,洛贤看着他座下的白马都已是透着难掩的疲惫,忍不住便皱起了眉头。
还想着要怎么留下他,却就在转身之间,他已是一挥手中的长鞭,驭马离去。
看着他在雪中的背影,一时风雪好像就愈加肆虐,洛贤裹紧了衣,仍然冷的瑟缩。
抬头望天,天色蒙蒙地透着一分的亮,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直觉就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样。
天色渐亮,沐绫也不知道为何时间还尚早,就已没了分毫睡意,于是便起了早,梳洗妥当便去向夏将军和夏夫人辞行。
虽然夏将军和夏夫人盛情挽留,但想到了这几日正是秦牧的事开始调查的时候,陆家姐妹在青州,也必然有很多事需要自己在场,沐绫便还是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准备赶回青州。
夏沫儿自然不乐意她就这么走了,嘟着小嘴一脸不乐意的样子。她无法,只得许诺了这小丫头,等自己的事忙完,就到梁州来看她。
夏沫儿这才点了点头,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夏霖亦是出来向她辞行,虽然没有机会深交,但对于夏霖,她是真心透着欣赏,于是笑着许下来日再叙的承诺。
随即,天陌便护送她们二人一路回青州去了。
再路过这冷杉林,昕宛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抚着胸口跟沐绫抱怨着昨天来时,自己简直吓丢了魂。
沐绫微笑地听着她说话,心思,却不知道飘忽在什么地方。
虽然今日风雪甚大,天陌也没有和她们一起坐马车,仍是骑马跟随在一旁保护着。
听着窗外的风吹过,马蹄声不紧不慢地跟在车边,沐绫忽的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他之于她,恐怕永远,都只能是这样了。
感受到他在,她就会感到安心,好像就已经默认了这样,只要是他,就一定,不会让任何的东西伤害到自己。
而自己,也似乎就只能这样心安理得地去接受他的保护,接受属于他的,无法言说的那份温情。
有些话不该去说穿,正如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的那样,如若说破,非但不能让彼此解脱,却独独只是会徒增彼此的烦恼罢了。
她抬手掀起窗幕,隔着风雪看了他一眼,刀刻一般的面容一如沉静,仿佛这世上的任何事,都不能让他动摇。
一缕叹息过了唇边。或许正像洛贤所说的那样,不想去伤害任何人,却反而,就深受其伤。
【娘娘,你在想什么,为什么又叹气?】昕宛显然注意到了她的叹息,便问道。
沐绫放下窗幕转了身来,对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只是在想,这雪下的这么大,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停。】
【是呀。真的好久,都没有看到这么大的雪了……】昕宛转到马车的另一边,也掀开窗幕看着外面,忍不住也说了一句。
厉国的冬日素来寒冷,雪也是年年的冬日都会有,但似乎真的很久,没有这样下了两日,还不见转小的。
出城的路显得很安静,风雪甚大,马车也就走得不快,过了快两个时辰,才到了通州的地界。
梁州与通州一样,城外都是密布的山林,天陌本想带着她们入城休息,她们却似乎并不想耽搁时间,便说继续赶路。
天陌鲜少露出有些专制的模样,但拗不过她们便也只得妥协一步,让侍卫将马车停在城外,自己快马去通州城里买一些点心回来。
沐绫亦是不再推辞,许是昨夜也睡的不太安稳,现下,也是有些疲惫。
昕宛说了好久的话,此时停下来歇着,不出一会儿竟是靠在沐绫的身边睡着了。
沐绫替她披了衣让她安静地睡,自己就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想来她昨晚跟夏沫儿闹到很晚估计也没有好好休息,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她和夏沫儿那丫头,倒是很合得来。
车厢里安静了下来,她微微舒了口气,便也将头靠在了窗边,安安静静地想着什么。
昨日去往梁州的时候,也不曾觉得这段路有这么长这么难走,她出神地想着什么,思绪却一直都无法集中似的,乱成一团麻。
想了一会儿,她终是掀了帘幕下了马车来,想着若是在这山林里走走,会不会舒服一些。
赶车的侍卫见娘娘下车吓了一跳,赶忙探身拿了伞替她打上,想要跟着她,却被她微笑着推拒了,只说自己在周围走走,不用这么麻烦地跟着了。
侍卫虽然有些担心,但毕竟娘娘的话,还是不敢不听从。
沐绫接过他手里的伞,便转身向着眼前覆盖了雪白色一片的林间漫步而去。
她亦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到哪儿去,又为什么想要下来走走,只好像冷风吹在脸颊上,就会让自己觉得舒服一点。
眼前的雪一朵一朵地坠落下来,她忍不住伸手而去,以指尖轻轻碰触了一朵,虽然她的小手是凉凉的,但依然还是让那雪花化为了一丝清水。
这每一朵的雪花都像极了飞舞的精灵,好像就要这样舞尽了生命的最后一分凄美,才能甘愿落入大地。
她将伞柄靠在肩上,然后仰面望天,大片大片的雪花坠落着飞旋,美的让人惊叹不已。
很多画面,忽然交缠着一起涌了上来。
她站在这雪里也不知痴痴地想着什么,又想了多久,宛然成了这漫天飞雪中,最美的一幅图画。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随风飘来,忽然地就踏破了眼前的宁静。
沐绫心头一跳,陡然地回过了身去,只见一骑雪白,正在漫天的飞雪中而来。
呼吸,好像突然被什么扼住了一样。虽然她看不清那究竟是谁,心,却是这样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那画面,竟就像是从梦里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