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路曼心内坦然，所以被问及这个问题,她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甚至想起以前时光的时候,眼睛骤然亮了亮,像是夜空中闪耀的萤火。

从四岁到十二岁的九年时光里,少年的秦礼渊对她而言的意义不言而喻。他可以是兄长,心甘情愿地照顾保护她,容忍着她一切的小脾气,她委屈难过时给予劝慰跟宽厚的肩膀。他也可以是朋友,他们会毫无芥蒂地分享并守护着彼此不会让长辈了解的秘密。

优秀的少年曾是路曼幻想成为的,他总是可以自信而从容不迫地面对一切。他俊秀的字,傲的成绩,逼的才气,都是路曼一直想要努力的目标跟方向。

秦礼渊学生时代就像一块移动的磁铁，走到哪里，就能将的目光吸引到哪里。

那时自然不乏以各种方式向他告白的女生，而每一次他都能不费一兵一卒，三言两语将婉拒，路曼曾有一次忍不住问他：“那么多优秀的女生里就没有一个让顺眼动心的？”

秦礼渊转过头，清俊少年的气质雅然地像家中栀子花的香，他笑笑地看着她，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惋惜意味，“好可惜，为什么没有呢？如果有的话，就能多一个跟们一起爱了。”

感受到手背上忽而加重的力道，路曼从回忆里抽身，他一贯紧绷的下颚她早已出神的视线中渐渐清晰，她定了定神，突然扬起小脸迎上他渐渐冷下来的目光。

像是听得到她眼中光亮所代表的茅塞顿开般“叮”地一声，言景旸下意识蹙了蹙眉，便听到她说：“知道了，一定是因为哥长相脾气好，擅长的事又多，而学校里其他男生跟他相比要逊色很多，所以才没有暗恋过什么……”

其实路曼还想说，有秦礼渊她身边，根本不需要男朋友这种装备，但是她清晰地看到言景旸黢黑如夜色的双眸眯了起来，她太了解这种眼神了，每次他表现很怪而且莫名其妙发脾气时就会出现这样危险的眼神，所以路曼及时住了口，双手撑身侧向后动了动。

言景旸察觉她的动作，脸色深沉如墨色，原本坐得笔直的身体倾斜过来，带着压迫感的呼吸喷薄她的鼻尖，“哥心里就那么好？”

路曼鼻翼里满是他口中红酒的香醇，擦了擦微痒的鼻尖，低声说：“家本来就该越看越顺眼，做什么都觉得他很好吧？”就像她从一开始便把言景旸当作家，爱，才会觉得无论他做什么都可以尽量包容，无论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

听完她的话，言景旸脸色稍霁，几不可闻地“嗯”了声，伸出双臂环住她的腰，十指交握贴她腰后，将她拉向自己，未离开的手掌她最近养起来的小肚子上捏了捏，眼中陡然亮起某种危险的光芒，嗓音微哑：“还要不要喝酒？”

他眼中有细碎的光圈亮起，像小时候夜晚时分伏水井边沿，从上而下望见的依稀月光，路曼看得一愣，急忙别开眼，拿过酒杯佯装镇定地晃了晃，笑道：“总该把酒杯里的喝光吧。”

喝到微醺，路曼眼中泛起迷蒙，脸颊浮上粉色，暴露空气中的白皙颈项跟精致的锁骨不自觉散发出属于她自然而令迷醉的香味，言景旸眼眸一黯，从西装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首饰盒，递到她面前。

“这是……礼物？”路曼眼睛亮起，嘴角弯成愉悦的弧度。

“打开看看。”

路曼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对款式简单的银质耳钉正安静躺盒子里。

言景旸见她久久不说话，便问：“不喜欢？”

“不是，”路曼急忙摇头，“很喜欢，这对小乌鸦还是小天使真是太可爱了。”

言景旸脸色一黑，“那是招财猫。”

“啊？猫为什么会有翅膀？”

他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他只是向店员讲了路曼的年龄跟平时的喜好，想要一份她会随时带身上，不会对她平时做实验造成妨碍的礼物，店员便拿出这对耳钉推荐给他，说这是一对招财猫，寓意好，女孩子戴起来会很可爱，不像戒指戴手上会不方便。

他想起她小巧的耳珠上一直空荡荡作为摆设的耳洞，便买了下来，虽然他至今也没看出这两只抽象的动物哪里像猫。

“如果想，也可以有翅膀，”言景旸取出一枚耳钉捏指间，“脑袋侧过来。”

路曼却噌噌噌下了床，不久之后拿来一小瓶医用酒精跟棉棒，“戴之前要先消消毒。”

言景旸按照她的要求将酒精涂耳钉上，棉棒她耳洞周围仔仔细细擦过几遍，才凑上去帮她戴耳钉。

“好了没有？为什么有点痛？”

“马上好。”

“真的有点痛啊，啊——”

“好了。”

路曼揉了揉耳垂，一脸担忧，“确定没有另外扎一个洞出来，怎么会这么疼？”

“……”言景旸没理她，继续帮她把另一枚戴好。

路曼却很执着，她把后背留给言景旸，揪起左耳，“快看一眼，后面是不是多了一个洞，有没有流血？天哪，不要一只耳朵上两个洞洞啊……”

言景旸满脸无奈地盯着她乱扭的背影，意思意思地看了一眼，“没流血也没多出一个洞。”他凑上去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垂，路曼立马不敢再动，他的吻渐渐蔓延到其他地方，呵她肌肤上的热气也越来越烫。

路曼安安静静被他吻了一会，慢慢转过身来看着他，脸上的红晕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其他，“明天要做实验。”

“明天周六。”

“可是还是要做实验，要做一上午。”

“不会让累的。”言景旸封住她的嘴唇，手指轻轻地揉入她柔顺的发，给了她一个令窒息且心神具颤的深吻。额头相抵，他染上情|欲的双眸直直望进她眼睛里，哑声：“好不好？”

路曼垂下眼，目光扫过他微微敞开的衬衣领口，小声：“没有高领毛衣，所以……”

“知道，会注意。”话落已再次吻住她，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一手紧紧箍住她纤瘦的腰，唇舌交缠之间，两个的身体越贴越紧。

他自己都记不清，从他们冷战那天开始，他有多久没有碰过她了。

身上的衣物很快褪尽，言景旸摩挲她腰侧的大掌慢慢上移，动作轻柔地揉按着，掌心已感受到她因为自己的抚触而慢慢情动。

“放松，不用紧张，害怕就抱紧。”感受到她的回应，他将自己一点点埋入，极力隐忍着，缓缓地动作。

终是情不自禁，将所有的情动尽数给了她。

将她搂进怀里，言景旸拇指指腹擦过她耳垂上冰凉的触感，目光一偏，落那瓶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的红酒上。

这一瓶酒，是他托从法国带回来。这酒跟路曼是同年、同月、同日来到这世上。

“笨蛋。”言景旸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路曼咂了咂嘴巴，手脚并用缠他身上，好温暖的抱枕啊，路曼梦中感叹。

第二天早上，言景旸神清气爽地从洗手间出来，床上的正目光幽怨，维持着一个艰难而又古怪的姿势看着他。

“这是做什么？”言景旸走到床头坐下来，“不是要做实验，还不起床？”

路曼才一醒来便想要打呵欠，她将两只手举头顶，酣畅淋漓地打完呵欠，然后发现——手臂放不下来了，只要一动，肩膀就酸得厉害，一点力气都没有。

“……帮把胳膊放下来，她们好像不能动了。”路曼蹙起眉对他说。

言景旸挑了挑眉，“昨晚好像没怎么她们吧。”

“明明……”路曼咬牙切齿地闭了嘴，“总之快点帮，快迟到了。”

言景旸心情愉悦地将她僵硬的双臂从她脑袋两侧摘下来，顺势将她从柔软温暖的大床上拉起，路曼将被子裹到脖颈处，双眼无神地盯着面前的白色墙壁，“周六为什么要做实验啊，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

言景旸拍了拍她的发顶，“穿好衣服去洗刷，吃完早饭送去实验室。”

“实验原理听懂了吗？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如果没问题，就来问们了。”带实验的师兄讲完复杂冗长的实验原理，对实验装置的每一部分均作了详尽的解释之后温柔道。

一众狂点头。

“路曼。”

“啊？”原本睡意满满的一瞬间被惊醒。

“来解释一下，如何控制停留时间。”

“这个……”路曼大脑努力地运转着，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脑袋发出的嗡嗡声。“通过流量计控制流速吧，反应柱的体积与停留时间相除就可以得到流量了……吧……”路曼不确定地说。

师兄点了点头，“说得很对，”他顿了顿，“以后周六有实验的话，周五晚上一定要尽量早点睡，否则做实验精力不济的话很容易犯错，还容易发生危险，知道了吗？”

“是，知道。”路曼的回答很严肃，手指却众之后悄悄翻飞发着短信：“完了完了，这就是那个传说中自来熟到谁无聊就被拉过去聊天还很啰嗦的师兄吧？”

没过几秒，手机她口袋里振动，她以为是佳薇发来的短信，结果是某快递公司发来的快递信息，路曼心里奇怪，她最近好像并没有网购过东西吧？

按部就班地做完实验，还是匆匆赶过去签收了快递。

“好像没有网购过东西唉？”路曼忍不住对快递小哥说。

“不是网购也可以快递。”快递小哥对她的常识很不屑。

路曼走到一旁的木质长椅上坐下来，将快递打开。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画册，封面上甚至没有任何图案。

路曼打开第一页，已有些泛黄的画页上是一个女生的侧脸，恬淡安静，她身后盛放着美丽的蔷薇花。路曼虽然不懂画画，但能将这名女生画得如此美好，应该不是亲近的便是对画中用情至深。

她细细欣赏着这幅画，却盛放的花朵中间，看到了一行写得细小的英文：JustforQYQ。

心脏跟咽喉像是突然被扼住一般，路曼指尖颤抖地翻到第二页，依旧是同样的女生，同样的蔷薇花，还有，同样的句子。

第三页，第四页……一直到最后一页。

冷冽的寒风里，她觉得更冷了，不由自主地抱紧自己，路曼站起身，走到快递小哥面前，“这个东西……知道是谁寄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