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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自己以前那么对苏三,方诺心里有些底气不足,于是吃饭的时候提起来要去医院看望苏三。
时太太吃了一惊,方诺是真的改邪归正了吗,要是真的去了医院洋介会生气吗?
时运达心里也在琢磨,虽然方诺看起来就像是完全摒弃了之前那个不好的自己变成了如今懂事明事理的人,但是听说洋介这两天心情不好,昨天就在医院大发雷霆,吓得医生护士一个个见了鬼似的。
“算了,还是过几天再去吧。”
听见公公这么说方诺也没有反对,她知道时家的人都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怪只怪自己以前猪油蒙了心,只能慢慢来。
于是嫣然一笑:“好,只是这段时间,我们要给爸妈添麻烦了。”
时太太笑着:“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你们单独住,我跟你爸还不放心呢。”
时文韬洗完澡出来,看见方诺在阳台上跟谁打电话,他坏笑着走过去,原本是想吓一吓她,结果听见她对电话那边说:“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你以后别再找我。文韬要是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那边说了什么,她突然笑起来:“我当然爱他啊。”
她在跟什么人打电话,男人还是女人,好人还是坏人?
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是他的呼吸太明显,她发现了他的存在,回过头来的时候一脸惊慌,电话也掉在地上。
“文韬,你……你怎么出来了?”
他不着痕迹帮她把电话捡起来,屏幕还在亮着,可是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强迫自己无论如何应该相信她。
为什么呢?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方诺有些语无伦次,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脸涨的通红,最后说:“文韬,我……我……你听我说好不好?”
他握住她的手晃了晃:“什么都别说,我懂。”
她一着急,就说:“不是……”
“什么都别说了,我们是夫妻,我相信你的。”他拉着她走到床边,又说,“就像你相信我。”
她心里轻松了不少,微微仰起头看他,心里满是幸福。
等到兰心的事情解决,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她要的很简单,和爱的男人在一起。
半夜时文韬惊醒过来,身边方诺睡得香甜,像个孩子一样窝在他的臂弯里,脸上是满满的幸福感。
他觉得满足,又觉得空虚,微微有些烦躁。
轻轻拉开她,下床走到阳台,点起一支烟,仰起头看夜空。
星星点点,眼前突然闪过一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很多往事突然就复活了,潮水一样涌来,再也退不回去。
这么久了,他从来没有勇气去看苏三一眼,总觉得只要自己不去,她就会好好的在那里,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他用这样的自我催眠,成全着自己,成全着自己。
他知道苏三不再属于自己,可是总有一种侥幸心里,就算不能在一起,她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位置,是留给他的。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抓起外套出门,到车库把车子开出来。
夜阑无声,他的心却波澜起伏,很多东西在里面沉沉浮浮,让他迷失。
到了医院门口却并没有进去,而是把车子开到了医院后面的安静的小路,找了个位子停下来。
能这样接近,也是很好很好的。
不去,是因为知道自己无论怎么付出怎么优秀,都比不上洋介。
不去,还因为知道她并不需要自己。
安静的街道,看起来有些寂寥,像他的内心,荒芜一片。
一辆黑色越野车悄无声息驶过来,停在时文韬的前面。他正好奇着,看了两眼觉得车子很面熟,再一看车牌,心里了然了。
周漾把车子停好,把位子放倒,点起一支烟。
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苏三病房的灯微微亮着。
那微微的光,像是迷路时的灯光,照亮了他迷茫的内心。
他知道总有一天那灯光会熄灭,如同苏三心目中那一束光,关于他的,会被别的男人取代。
他知道一切的一切,所以拼命抗拒着那一天的到来。
时文韬看着熟悉的车子还有熟悉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
真好真好,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挂念着苏三,那么多人爱着她。
而在另一家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躺在病床上的刘妈并不知道,自己面前坐了一个人。
“老姐姐,你快些好起来吧,求你了。”
他拄着拐杖,看着监控仪器跟一条直线相差不远的线条,长长地叹口气。
“老姐姐,这么些年,为了苏家,你受苦了。求你一定要挺住,求你给我机会,来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门推开了,一个女人走到床边,看着这一切,也是叹口气:“哥哥,我们该走了。”
他点点头,想起什么,目光变得阴狠:“柳眉后来来过没有?”
她摇摇头:“没有,不过中山说这两天发现疑似她的车子在医院附近徘徊。”
他冷哼了一声:“垂死挣扎,且看她能闹出什么。”
她好像并不是这么想,隐隐有些担忧:“哥哥,你想过没有,柳眉是聪明人,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到医院灭口?”
他皱眉看她:“你的意思是……”
“她肯定一直怀疑你的事情,因此借此机会试探。”
“试探什么?”
“我们放出去的那些消息,她和周文籍肯定半信半疑坐立难安,因此宁愿冒险一试。我们巴望着他们自乱阵脚,说不定他们也巴望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他略一沉思,不禁捏紧拳头,这笔帐早该清算了。
他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手刃仇人。
他忍受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把那些人的尊严践踏在脚底下。
如同当年,他们把他的尊严践踏在脚底下一样。
同一时间,柳眉和周文籍在南郊老宅的卧房里,相顾无言。
只是,她一直在发抖,要不是他死死抓着她,她很有可能倒下去。
“文籍,怎么办,怎么办。洋介已经知道了,以后我们要再接近刘妈,肯定比登天还难。”
他把她抱在怀里安慰着:“眉眉别怕,我们再想办法。”
话虽如此,想起三天前的事情,别说她,就连他自己,也有些后怕。
原来三天前,刘妈短暂的醒过来一次,当时值班的医生听见她一直在小声地喊柳眉。
医生认识柳眉,从刘妈住进来起,柳眉就不断打听情况,拜托他要是病人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她。
他自然以为刘妈和柳眉是亲戚,于是第一时间通知了柳眉。
柳眉马不停蹄赶到医院,可是刘妈一看见她就很激动,浑身痉挛着,血压一度升高到让医生都觉得害怕的地步。
当时柳眉凑过去,本来是想试探一下刘妈的甚至是否清醒,哪知道刘妈突然抓住她的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当时医生护士冲进来好几个,他们很怕刘妈的情况会恶化,所以赶忙把柳眉请了出去。
其实柳眉并没有听清楚刘妈说了什么,她心有余悸回到家里,睡到半夜突然明白过来,刘妈是在说:你这个杀人凶手。
当夜她再一次前往医院,孤注一掷想要做点什么,被洋介逮了个正着。
虽然洋介并没有过多地说什么,但是当他送柳眉回家的时候,那眼神那脸色,是连周文籍这样的老江湖也是不寒而栗的。
自那之后柳眉一直害怕着,出门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连睡觉也觉得有人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也就是三天的时间,她瘦了好几斤,精神也不好。
周文籍试图联系洋介,想要帮柳眉辩解一番,可是洋介一直关机。
他试图去医院,还没到住院部就被保镖礼貌地请了出来。
为首那个保镖尚且客气:“周先生,宫本先生说了,苏小姐的事情,以后不需要您跟周太太插手。”
他不由得火冒三丈:“这是什么话,苏三是我周文籍的女儿,凭什么不要我插手,他宫本洋介有什么资格?”
保镖依旧客气:“周先生的意思,是看不上宫本先生?”
他一时语塞,想起自从知道苏三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之后,对她并没有以前那样亲近了,总想让她去日本不再回来,总害怕她会坏了他的大事。
保镖又说:“刘妈的事情,宫本先生说了,他不会放在心上。周先生应该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那之后,他和柳眉,再也没见过洋介,也再没有见过苏三。
不知为何此刻柳眉又想起苏天明的事情来,江湖上传这个人没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他要是还活着,而且躲在某个角落,一定是要报仇。
她无数次梦见他举着枪对着她,然后无情地扣动扳机。
“文籍,你说,刘妈是不是苏天明安插在你身边的卧底啊?我们的那些事情,她是不是全都知道?要是她醒过来,把这些全部告诉洋介怎么办?”
她越发六神无主越发害怕,他安抚了半天,她才睡去。
他出门下楼,也没有开灯,就在黑暗中坐着。
最近事情太多,他几乎没有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以前他一直相信苏天明确实死了,毕竟司徒远的消息不会错,公安局那边法医的鉴定也不会错。
可是最近他也开始怀疑,苏天明没死,而且就在某个角落看着他。
那一次在苏三并非看见她脖子上那一块玉佩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一定是苏天明没死。
除了苏天明的事情,还有苏三,这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情他百思不得其解,当年宁琅和柳眉前后一个小时生产,苏三是柳眉的孩子,那么香港那个就是宁琅的孩子。
可是,为什么那人突然人间蒸发?
是不是不止他,还有别的人发现了那个姑娘的存在?
是不是已经有人对她动手了?
还有兰心,她一直隐藏在周漾身边,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单纯的爱周漾吗?
她的失踪,又是怎么回事?
她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神秘人物?
难道是周文籍?
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总觉得最近销声匿迹的十字响尾蛇并不是那么简单,也许也在策划着一场惊天大阴谋。
他还隐约觉得,十字响尾蛇和苏天明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有些事情看起来毫无关联,也许其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苏天明既然能不动声色把刘妈安插在南郊老宅,也一定能把兰心安插在周漾身边。
太多太多的问题像是千万根绳子在他脑海里胶着缠绕着,突然觉得身边的人都戴了面具,每个人都不能相信,每个人都可能在背后举起刀子。
他觉得自己是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了。
时文韬去公司后,方诺找借口要去体检,把孩子交给了婆婆带,自己则马不停蹄回到了她和时文韬的小别墅。
这两天一直提心吊胆,兰心伤得那么重又不去医院,也不要佣人照顾,会不会出事?
还有,也想劝一劝兰心,不要再执着于过去,应该朝前看。
也许没有了周漾,也还会有别的男人。
这么想着,已经到了别墅楼下,她开门进去,径直上到三楼。
可是兰心不在,整个别墅里,除了垃圾桶里有一些带血的纱布之外,除了厨房里乱七八糟脏的不成样子锅碗瓢盆之外,没有一个人的影子。
方诺突然害怕起来,兰心是不是又出事了?
想起来那天给过她一个以前用的电话,于是忙不迭拨打那个号码。
乔装打扮了一番躲在意大利餐厅对面用望远镜观察一切的兰心把震动不已的电话丢在一边,继续观察艾瑞克的一举一动。
电话还在震动,她不耐烦地接起来:“你他妈有完没完?”
方诺没想到兰心会是这么一句,心里虽然老大不高兴,还是问:“兰心你怎么不在家里养伤啊?”
视线里,艾瑞克正搂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
然后窗帘就被拉上了,她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耳边仿佛是一种声音,男人的嘶吼,女人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