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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仇砚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灰,仰头看着白司霂,保证用鼻孔看人,眼中锋利却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眸中。末了,她竖起一根手指,指指白司霂,指指碧空如洗的苍穹。
希望你记住。
白司霂回以点头。
柳芙也爬起来,嘻嘻哈哈地跟着其他几位师傅走了,边走边嚷嚷:“够了够了,其实我也不亏。”
刚下过雪的空气清新而微凉,添了雪的滋润,天也变得微凉,而此时此刻的心又该如何?
……
白司霂踏在回自己院落的路上,一个人,静静地毫无声息地,如游魂一般。
“咔。”极轻的声响。
她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脚步也加快了些。
身后阴暗的角落里,一人玄金的的衣服隐在黑暗里,一丝边角融入墙瓦的影子里。而耀眼的金光没在斑斓的阳光中。冬日暖阳也照不灭他风华绝代的面容。
他正转头瞪着身旁鄙视主子的肖卫。
眼神怨怪而又满意。
……
真不愧是刚下过雪,蔚茵宅里一下子冷了起来,白司霂捧着一杯还冒着滚滚热气的茶趴在窗边看天。
染檀趴在白司霂旁边倚着窗,逗着星玉玩常青的芙蓉花,不住地嗤笑着,“你把芙蓉花儿的‘离身’烧成了灰,真难为他还忍得了。”
“他那叫忍?根本就是惺惺做态吧,这不就和言情剧一般么?说得文质彬彬要让人潸然落泪。”
“或许只有你不觉得,知情人才会知道他的感觉。”
“你知道?”白司霂斜觑他一眼。觉得气闷,她觉得应该是仇砚那一掌。毕竟她下手可是真狠,居然把她打得吐血,她想着想着,“嘶”地吸一口气,似乎背上又在隐隐作痛了。
染檀依旧嗤笑着,笑吟吟地看着想要直起腰却扯得背痛,一弯腰背更痛,一直止不住吸气的白司霂,幸灾乐祸地道:“活该被打。”
白司霂“啪”一掌打在染檀肩上,毫无愧疚地说:“活该被打。”
染檀揉着肩,“嘶嘶”地吸着气,咬着樱唇不住抽气,“啊,你这该死的女人!下手真重!”
趴在窗沿上半眯着眼享受凉爽的星玉,突然“喵呜”叫一声。
白司霂抬头看去,正巧零零散散的雪花飘落下来,一片雪花被冬风吹近了屋檐下,正巧落在了白司霂细密的眼睫上。白司霂也不眨,一转不转地盯着落在睫毛上的琉璃般的冰晶,因为受热而慢慢地融成一小滴水。
此时的眼光竟然有些少女的俏皮,带着点点好奇,想要更深的去探索。
看着那片樱雪在眼睫上停落,在眼睫上满满融化,在眼睫上似一只翩飞的蝶,慢慢化成一滴晶莹的冰水滴进泛着淡棕的眼中。
冰破只是一刹那,又瞬间愈合至与原样无缺,依旧的冷然,依旧的黑白分明。
白司霂的眼神也会因此融化吗?会像那片雪一样柔软吗?
染檀无声地盯着她,一向璀璨的眸光也黯了黯。
白司霂并没看见他的反常,她跑到了院子里,近乎痴迷地望着天空,一个诡异的角度看去,似乎她的脖子不会因此折断一般。
看着漫天悄然而至的大雪,不管雪花落进了眼里,只觉得冰冰凉凉的,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一片片的冰雪飘落到常青的草地上,然后消匿无痕。
白司霂痴迷地望着,眼神竟然是茫然的,盯着那一片天空,盯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似乎是想要寻找些什么。脸上落了雪,称得原本就有些惨白的脸愈加泛白惨青。
“司霂?”
白司霂回过神来,抱起趴在窗沿上晒雪的星玉,端起早已冰凉的茶水关了窗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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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白司霂感冒了,准确说是发烧了。
看着眼前一碗黑乎乎的冒着黑烟的药,白司霂面无表情地看一眼,然后,睡觉。
染檀坐在床边喝茶,对着颜墨咧嘴一笑,道:“拿走吧,她是不会喝的,除非你做成西药,她或许会吃。”
颜墨听不懂什么西药,只是以为她是怕苦才不喝,他皱着眉头,仍旧不肯放弃,“喂,你居然怕苦?但这是治病的药哎,又不是害你的毒。况且喝完药还有姜糖蜜笺。”
白司霂背转着身子,闭着眼睛不说话,颊上时时还浮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显得和她冷然的脸有些不搭调。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白司霂转头,直直盯着颜墨的眼睛,“可笑,你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我是颜墨总行了吧,谁叫你伤了风受了寒,必须得吃药?”颜墨脸色有些黑,“如果不是你有病,我用得着么?”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白司霂一一不休地骂着。
“谁知道你们这里是什么破地方?先是限制我吃,逼我学什么乱七八糟鬼画符一样的蝌蚪文。然后莫名其妙地打得我吐血差点,啊秋,身亡,受到偷袭放个火都不行,还要被人训。可以舒舒服服休息一下了,淋了几颗雪居然还他娘的,啊秋,感冒了,现在你高兴了?看着我生病,啊秋,你啊秋!”
染檀哭笑不得地止住她喋喋不休的骂嚷。
白司霂帕子一抹鼻子拉过染檀守在自己床边,转个身继续睡觉。
这一睡居然还睡着了,模模糊糊中似乎听见有人开门出去了,直觉知道肯定是颜墨。然后似乎听见染檀趴在她耳边,用含笑的语气说:“司霂,你终于像个女人了。”
她气愤地想睁眼却怎么也抬不起沉重的眼皮,昏昏睡去。
白司霂醒来是第二天早上,不是睡到自然醒,而是被颜墨有些愠怒的语气吵醒的。
“喂,醒醒。”
白司霂睁眼后又懊恼,怎么自己连屋里有个人进来都不知道?
抬头看见颜墨有些黑的脸,白司霂皱眉,语气不是很和善:“有事?”
颜墨盯了她一眼,却浅浅笑了,回答一个“没,我送荷叶粥来了。”然后将手中的青瓷小碗放在床边,便走了出去。
闻到荷叶清香,却觉得气息有些古怪,白司霂的瞌睡一下醒了,正想起来喝粥,这一起来居然没起得来。她疑惑地看去,正见染檀抱着星玉窝在床尾,染檀的腰正好压着白司霂锦被下的脚。难怪她觉得脚麻,还以为是睡久了,原来是这两位大神压着的。
白司霂一个踢腿把染檀踹翻,爬起来就伸手去端有小巧玲珑的青瓷碗乘着的荷叶粥。
荷叶清香,莲子爽滑,白米软糯,入口清甜,呸!清甜个屁!
好苦!
白司霂将“莲子荷叶中药粥”吐到床边痰盂里,拿起旁边茶水就要漱口。一口茶水刚入口,噗……
白司霂一口喷出,眯眼睛皱着一张脸,苦涩的茶再混了难闻的药,味道怪异。
白司霂皱着眉头捏着鼻子,用有些发烫的手放下那杯“药茶”,这是药C苦……
啊!颜墨我和你势不两立!
…
看着丫鬟送来的饭菜,白司霂直了眼。只一心想着:我这发烧怎么越烧越厉害?
丫鬟一板一眼地对着白司霂道:“这些饭菜里都混合了药,主子说你爱吃不吃。”然后瞅瞅她扁扁的肚子,极度仇恨地转身走了出去。
白司霂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摸着自己的肚子,不明白刚刚那送食丫鬟用可以将她开膛破肚的眼光看着她是怎么了。
那些稀淋淋直接倒了汤药的饭,白司霂自然是不会吃的,而作为一名“命可夺,食不可夺”的xx来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好吃食?
不过桌上冒着热气,珍馐皆备,花样百千,精致华丽让人垂涎欲滴。再来看看手中的小零食,原本好吃食可口香甜,与桌上饭菜一相对比竟然显得干瘪无味,如同嚼蜡。
可这一桌珍馐却被告知颜墨混了药,让她爱吃不吃。
白司霂眼神阴恻地坐在床边闻着飘满苦涩气息的饭菜。
“簌”地,她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染檀看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扬声道:“再发烧了就回来,免得再失了心,烧成糊涂。”
白司霂脚步一顿,想起自己在庭院里和星玉一起“晒雪”,脸上那不正常的红晕立即显现了出来,整个额头似乎都是滚烫滚烫的,她皱了皱眉,还是在发烧。
出去?不出去?
那药气从大开着的屋子里飘出,像一只无形的手抓着白司霂不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白司霂眼中闪过一抹挣扎,挺直的脊背也微微有些僵硬。她恼怒地一捶额头,恨自己怎么到了这异世这样的弱不禁风?随即她逃似地快步出了院落。
她不知道,因为她在现世一直紧绷着的不只是心理,还有身体上的那一道弦。几乎时时刻刻都为活着而小心翼翼,为了生存而心惊胆战。到了这个异世,她放下了心里的包袱,活得不那么困难了,但身体上那点薄弱只要一个契机便会因为无法抗拒而炸开,难为她还要忍受更大的心理拒绝。
染檀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边一丝担忧而无可奈何。他伸手一挥,桌上的珍馐统统消失了个不见。
碧天在飞雪,就似他一般飘零孤独无依,雪能够回归大地之母而他,能够回到的是哪?是当年那石窟吗?在同一样事情经历一段痛苦就已足够,何必将余生在去当年那痛苦中再去走上一遭?
够了,一切都够了。
司霂,我已经能够先放下,你什么时候也才能真正地放下那不关要紧的因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