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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檀没有接话,仿佛不知道这样不太礼貌。他觉得有些不适,放下抱着的星玉,有些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冰凉的石桌一丝一缕透过脸颊然后渗进心中。
他觉得身体上哪里有些不对劲,不知哪里好像还有些微微的冷,还有些断断续续的抽痛,那痛感仿佛有触角般,缠绕着然后收紧,绞痛。
染檀脸色白了白。
望着远方出神的白司霂心上不知为何突然一颤,她猛然回头,却才发现不知何时苏衿也上了楼来。
苏衿本见她回头本打算笑一笑,却发现白司霂脸上表情有些不对。像是孩童做了噩梦,半夜突然醒来看着除自己外,空无一人的房屋有些惊惶而无助。
他难得地怔了怔,正想说话。
白司霂却突然奔过来,厉声唤:“染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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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六日。
本来意图办好定州城的交接便早早奔入下个都城,却拖过了六日。
还是在定州驿馆,驿馆处地较高,因为瑰晗仕风奢靡,为了方便各个路游的达官贵人,驿馆独立的楼边以半圆屋瓦为顶,以楠木为柱。楼外垂下厚厚帷幕,却在背风的一角将帷幕卷起,剩瑟风鼓舞两旁帷帐,倒是独有一番别致雅趣。
那厢房门扇微闭,隐约露出果洛特有的价值千金的玉兽毛皮,雪白绒毯毫不吝啬地铺在地上,只为除去这时刻有些逼人的寒气。
四壁嵌着玻璃灯,明珠似的熠熠闪光,四角还有精致的一方小鼎炉,散发着紫檀独有的幽致气息。
其间还能看见一角黑袍在床榻前的小凳上坐着,小凳有些低矮,她坐得有些僵硬,面色沉如水,未起一丝波澜。
窗外春鸟和鸣啼叫声声,叫声婉转却又哀婉。
至那晚染檀突然一声不吭地昏倒,驿馆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霎之中。染檀的昏倒使整个驿馆都陷入惊风密雨之中,不断有人来去匆匆。
随着颜墨出行的军医每日围在里面诊治。各种稀有的药物流水般被送进来,染檀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苍白。?
这些军医对着染檀无法医治,染檀是妖,一昏倒连呼吸都停止了。让人不知他是死是活。
从早到晚,白司霂就坐在床前,也一声不吭地看着颜墨让各种人给染檀用药,她就那样坐着,似乎只有她这样安静下来染檀就会嘻嘻哈哈笑着醒来。颜墨看她那面无表情,头顶却浮着一片阴云的样子,实在有些忍无可忍。
叫她去休息,她就趴在床上,跟染檀习惯的动作一样,看着懒洋洋的她却躺得僵硬。静静地看着染檀沉静的容颜,看一股惨青之色渐渐浮上他眉端。百般逼迫自己睡觉也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叫她去吃点东西,她把食物狼吞虎咽地吃下去,连嚼也不嚼便吞下去,吃急了呛着了她弯下腰捂着嘴急急跑出去咳嗽,把声音放得极轻极轻,咳完后小心翼翼地红着眼睛再进来坐着。
染檀没有醒过来,她绝对不能倒下。
颜墨看她那样子又有些心软,每日请的人不再是大夫而是一些道行极高的士者,看不出身份。每日试百种方法,直到白司霂把着他的手说,够了,只有解封幻佩试试。
颜墨拿来幻佩,白司霂按照原来启封夕佩的方式尝试用血浇灌。
她掏出匕首,“嗤”地划开掌心,伤口深可见骨,她颤了一颤,却没有动。看着鲜血灌满幻佩的槽缝。
幻佩在闪着青绿的微光,却没有反应。
颜墨也自己划了一刀,还是没有反应。
“司霂……”
白司霂面色沉静,没有悲哀没有气愤。她在喃喃:“以吾之血,唤醒汝身。”
可为何,你还不醒?
为何让我亲眼看你轰然倒下?
为何留我独自全然不知何事?
为何?
这种心情,有些奇怪,觉得哪里有些不舒服,像是什么东西压着堵着堆积在心中,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觉得心里有些难受、还有些矛盾纠缠着理不开。她闭着眼睛,手指抚在夕佩上,她趴在床榻前,感觉那种闷闷的滋味又泛上来,无声无息地透进心里去。
春寒瑟瑟,她整个身体都觉得有些冷。
那晚,颜墨看着她,沉默着,眼神复杂。
那晚,她没有管手上的伤口,把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的手放在染檀的夕佩上,也在长久的沉默着。
那晚,她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梦境中,是一个巨大的石窟,黑漆漆的,明明是封闭的,却有强大的劲风刮在脸上,吹得她发丝凌乱。有低低的声气传来,带着点血腥和刀腥的味道,她面沉如水看着石窟前,有一个女子抱着一块石板靠在地上。
石板上写着:遇鬼生牙
那女子看见她,无力地恳求,“你……能救他吗?”
白司霂大步向前,眉心微蹙。“救谁?怎么救?”
那女子叹息一声,“既然逃不过,便由我来迎。”,她看着那个角落,语气不舍却又决然:“抱歉,无法再陪你。”
声气连绵,口中语句不断,声音却渐渐弱下去。
“以我此身永世,且换他一醒。你,好好待他。今日之事若你负我,必遭石窟追索,相断,百命……”
她醒来后对着空荡荡的屋子,第一句话是:“多谢,白司霂必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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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檀睁眼后便是惊呼。
他瞪着床前那个脸色苍白的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屋中紫檀香气弥漫,这种味道并不像龙涎香气味那样浓郁而奢靡,一股淡淡的清香提神醒脑,是染檀身上沾染的那股气息,干净而令人沉迷。
不过几天,白司霂狠狠地瘦了下来,眼窝深深地凹下去,颧骨高高地凸起来,脸色白得看见皮肤下的淡青的血管,一双眼睛像她那一手妖火一般灼灼的,看得人心惊。
她还是一身黑衣,却已经换过,但沾了早晨雾气,有些皱褶。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显然还没有梳理。
过了半会儿,染檀笑盈盈地和她调笑,“司霂,一晚上过去,你是和谁奋战了三千场吗?”
白司霂捏指成拳,对着他漂亮的脸挥了挥,试图打下一拳,把这张笑意盈盈的,让她心烦的脸打碎。
染檀笑几声,把脸往她拳头上蹭,娇声道:“霸王是我不好,奴家求打。”
白司霂愤愤地就势一把推开他。
染檀装模作样地“哎哟”一声,也就势躺倒,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他伸手想要摸摸她消瘦的脸,白司霂却突然起身走了出去。
“你干嘛呢?”
白司霂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传来:“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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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司霂终于睡到了驿馆的床,她却没睡多久。
那床软趴趴的,刚睡着固然舒服温软,睡久了却觉得腰酸背痛的,虽然精神压力突然放松,她却还是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背朝着里面想事情。
染檀为何会昏迷?那女子又是谁?果真是她救的染檀?那石窟又在哪?
窗外黑风阵阵,暗室女子眼神凌厉,风卷起她乌发飘散清幽淡雅的檀香。
她脸色微微一沉,抽出匕首蓦然回身便向前扎!
“啊呀呀!”苏衿的肖卫连忙两步跳开。
白司霂一挑眉,把匕首收好:“你干嘛?”
肖卫嘻嘻一笑,有些舍不得地对她扬扬手中的一壶酒,“主子让我给你带的醉一生,他说你喝了能睡着。”
白司霂接过来,看看咽口水的肖卫,指指旁边的茶杯。
肖卫欢天喜地的去拿了杯子来倒酒,蹭蹭白司霂把她挤开了点,坐到了床上来,抱着杯子迅速一口干。
白司霂念他十五六岁的年纪,也不管,自己坐到了另一边去,抿一口酒问他:“名字?”
肖卫咕噜咕噜地答:“叶北北。”
“你跟叶曦夕什么关系?”
肖卫睨她一眼,“干嘛。”
白司霂继续问:“藏云老儿家的徒弟?和柳芙、叶曦夕、浅洛师出一派?”
叶北北胡乱“嗯嗯”两声,抱着酒又干完一杯。
白司霂喝着酒,眼底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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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颜墨早已经安排好了定州府的管辖,再次启程的那天早晨,天色不是很好,黑风呜咽着很有下雨的征兆,但等来等去只见风卷集,不闻雨声声,出发的时辰也便晚了些。
染檀和白司霂一辆马车,苏衿和颜墨一辆马车,看起来很是和乐融融。
颜墨还是差不多的动作,歪在马车里休息。一身月白袍和换了一身黑金的苏衿相比较,多了那么一丝的妖媚。
“颜墨,既然你不能够解封幻佩,为何不把它给我?”苏衿在皱眉,看着闭目养神的颜墨,他把一方小鼎拿出来,指着里面的一枚珠子,“老皇给的贡品,柏桉的箫珠你不可能不知其功效,有市无价千城难觅,他这次在幻佩身上可下了不少功夫。”
颜墨懒懒地闭着眼,眼下有几团青云,“嗯,柏桉箫珠,生死人而肉白骨,染檀昏迷时,你其实可以拿这个出来的。”
“颜墨。”苏衿脸色沉了沉,空气里仿佛多了几分迷醉,半晌,他却突然笑了笑,看得让马车里瞬间光亮了几分。
“颜墨,你明知道我不会乘你需救你急的。”
“哦?那你会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