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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正正的女儿礼。
与她此刻身上的公子哥装束衬得有些不伦不类。
容意这会儿目光才真正落在了眼前这个俊俏的少年身上,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她,好半天,脸颊边的笑意渐深。
一身公子的打扮上船,自己的姑娘身份却在众人面前直接被戳破,既不窘迫也不尴尬,反而是干脆做回姑娘家的礼仪,行事不矫揉做作,果断坦然。
容意微微眯起眼睛,须臾,他调侃似的开口说:云笙姑娘不必客气,你可是连阿止见过都念念不忘的人儿,不凡之处可见一斑,美人如斯名,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边说着,他白皙的手指在茶杯边有意无意的描摹,白瓷杯子上湖蓝花鸟纹路在他白皙光洁的指下越发生动漂亮。
秦云笙勾勾唇,双手掬在身前,没一声言语。
近乎木讷的站在原地,好似完全没听到容意的话,低头望着自己的衣摆,心里丝毫没有因为容意毫不吝啬的夸奖而生有半分的飘飘然的感觉。反而一片清明平静。
容意鬼才名声在外,深得民间学士们的敬重,在北周朝廷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都说,木秀于林,风必催之。但容意这么多年行高于人,却从未听说过有人敢与之为敌,反而近几年名声在北周朝野上下越来越响,可与皇帝齐名。这样的人不用想就知道有多不简单。
再说,这秦云笙前世又从未跟他有过什么交集,此人究竟是敌是友完全不得而知
秦云笙微垂着眼眸,嘴角笑意清淡微小。
这般不知根知底的人,她可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秦云笙心里老早就有了计较,打定了主意,于是,等容意闭唇不语好半晌,她才施施然抬起头,朝他清浅的一笑,算了作个回应后,便自然的偏过头去,对着景不语启唇,淡语清声的说:四王爷,云笙孤陋寡闻,在坐的各位公子虽都名声在外,非泛泛辈,但我眼拙,却还不曾全识得,可否劳烦四王爷帮我介绍一番?再也不曾朝容意那边望去一眼。
容意一挑眉头,飞扬的眉长长斜入鬓。
平时见惯了身边人讨好谄媚的样子,倒是很少见明知道知道他的身份,对他态度还这么不卑不亢的。
这小丫头,确实有点意思。
容意背靠着船身,懒洋洋的看着眼前杵着的那个挺直背影,一手支在下巴上,饶有兴味的眯起眼睛,狭长漆黑的眼眸里,是一片浓墨漆黑
景不语亦然,没想到秦云笙会如此轻易且坦然地就无视了容意,目中微露愕然。侧头跟容意对视一眼,但见他唇角玩味笑意,自己嚅了嚅唇,神情古怪的收回目光。
其实想想也是,容意是什么人?
那大周可以只手遮天的人物,身份本就贵不可言,模样又好,不知平时是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跟他见上一面。
在旁人看来,秦云笙这次简直就是接到了天上掉的馅饼。
一个卖药的商户女,何德何能竟能有机会结识如此贵人?若不是走了家中祖上冒了青烟,才能有这样羡煞旁人的机会,她定然得感恩戴德的抓住。
但,偏偏秦云笙非常人,对这样天降的好运无动于衷,甚至态度还异常的有些冷淡。
秦云笙难道是不清楚有机会能跟如容意这般身份尊贵如斯的人交好,到底意味着什么吗?
不然的话,她这冷漠的态度可是真有点太不符合他们这些人平时的认知了。
如是,景不语忍不住抬眼多朝秦云笙看了一眼。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小姑娘,身量不高,安安静静的站在他们一船健壮高大的少年郎之中,宽大的儒衫穿在身上,风一吹,广袖四处晃动,她的身子显得格外瘦小单薄,娇弱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但偏偏她的背挺的极直,立于风口始终一动未动,坚韧如同冬日寒风里的笔挺松柏。
目光在她清秀的小脸上扫过,未长开的眼眉依旧稚嫩。
景不语眉目微凝,眼里风云变幻莫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而后情不自禁的微微抿了抿薄唇。
倘若他没记错的话,秦云笙这丫头今年才刚十几岁吧?年纪尚小,看模样就是个稚嫩无知的孝儿,连成年的笄礼都还未曾有过,寻常闺阁少女正是最天真烂漫的年纪。但,这个丫头相处起来,给他的感觉却着实不一般
虽说,左右不过和她仅才有几面相处,但景不语敢肯定,这丫头觉非池中物。
湖面上暖风阵阵,犹带草木清香,眼前少年鬓角黑发被风吹乱,眉眼却沉静依然。仿佛一点都不在乎这船上坐着的这些人究竟都是如何的声名显赫,权高位重。
他狭长的眼眉一眯,捏着青白薄透扇骨的手指紧了紧。
难得有这样聪明,通透的人,只是再好,也终归是替代,怎能比得过那个人
船舫外风忽有些大了,扯得船头的四角风灯笼如无根浮萍一般飘摇不定,不时碰撞在舫身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如同不规律的鼓点,登登短促,奇迹般和人胸膛里的心跳相和。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从唇角溢出,景不语旋即,移开了目光,不再看向秦云笙,眼神里迅速闪掠过一抹惋惜神色。
命数已定,无可更改。终归是可惜了。
秦云笙落音之后,等了半晌不见也景不语说话。在众人态度不一的目光中,他的沉默让她有些窘迫,不禁微簇起了眉头,提高声音再将话又说了一遍:四王爷,云笙初来乍到,不知船上都坐了些什么身份贵重的贵人,怕因无知而冲撞了,所以,可否劳烦四王爷为我介绍一二。
不高不低的清亮声音才唤得景不语回神。
收起面上的恍惚神色,他明朗一笑,道:乐意之至。
微站直身子,景不语用扇子指着一一替秦云笙介绍过船舫里的众人。
这是大国师的嫡出三公子,商倚。
这是孔大儒门下的得意门生,白羽之。
这是
秦云笙从善如流的顺着景不语扇子指的方向拱手示意。
这是天下四公子之一有玉面郎君之美称的景玉阑。扇子最终停在角落里一个白衣长衫的秀隽人影上,景不语饶有深意的朝秦云笙看了一眼。
秦云笙没深思他投来的揶揄目光,抬起眼睛,朝景玉阑望了一眼,脸上依然风轻云淡,见过玉面郎君。
话音未落,秦云笙忽觉一阵清爽冷风袭面而来,鬓角的碎发吹动,眨眼间景玉阑已到了跟前。
一角衣袂落入眼中,洁白胜雪,隐有清冷寒香浮动到鼻尖。
秦云笙平视着景玉阑光洁精致的下颌,目不斜视。
秦姑娘,西南小城中善堂里一面,匆匆而就,一别许久未见,可还安好?
来人缓缓开口,嗓音微沉低哑,让人容易沉溺的温柔。
秦云笙看着他颜彩微淡的薄唇一张一合。
粉嫩的薄唇,洁白整齐的齿,还有唇齿间不时顺着气息溢出的甘冽的酒香
秦云笙一种心中异样莫名的感觉似曾相识。这让她有些恍惚,以至于,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距离这时凑得有些过近了。随着景玉阑开口闭口,她甚至能敏锐的感觉到自己额头前的一缕缕碎发被吹拂而起,轻缓地气息宛如人柔软的唇瓣在额前擦过。
缱绻的风贴肤而过,从不善与异性过分亲近的少女耳根后慢慢攀上红珊瑚般艳丽的颜色,在莹润白皙的肌肤上不浓不淡,就如同被湖上暖风涸开的晚霞。
异样的感觉,耳后微微有些发烫,发丝搔着又有些微微发痒,秦云笙的心中不知道从哪涌起一股烦躁,她微皱着眉本能的迅速别过了头去,脚步一退,拉开了和景玉阑的距离。
低垂眼眉的瞬间,她没注意到,景玉阑黑沉眼底一闪而过的破碎明光,苦而沉重。
景止看着秦云笙进了船里,自己却止步不前,缓缓收了手,脸上狡黠明亮的笑意也在船帘子落下的那一瞬收了回去。
转身,朝船尾走去。
船尾,不甚惹眼处,有一个瘦削的灰色身影。
四处繁花锦簇,四处笑语笙歌,而这人,坐于船舫阴影处,乌纱帽掩面,手里握着一截鱼竿,静静垂钓。背对着那些热闹红尘,灰色的身影和眼前这碧水蓝天奇异的融为了一体,仿佛与这些景物早已同化,看着所有的人和事。只为旁观,不为参与。
景止看着那人影,站定,下颌罕见的紧绷了起来,真的是她吗?
声音几不可查的有几分发颤,像是极力在克制隐忍着什么情绪,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是。
船尾垂钓的那人鱼竿动了动,藏着鱼线的碧绿澄澈的湖面上登时泛起圈圈的涟漪,湖光粼粼破碎,一如景止此刻难以平复的心境。
灰衣人平静的话音落下。
咚——
景止死水静止般的心湖里就像突然被投入了一块小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