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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她,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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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刹那,惊起千重浪。

胸膛里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犹如实物的骤然撞击,景止身形猝不及防的一晃,被风鼓荡的衣袖遮掩住的瘦削身影摇摇欲坠。

如果此时船尾另有一人在,便会既惊且讶地瞧见,一向有琼枝玉树仙人之姿,即便泰山崩于前刀剑加于身也分外从容的止王爷,就因为灰衣人轻描淡写地一个是,就已使得他向来淡定风雨不惊的脸上竟失态的现出了抹无措茫然地神情来。

不知不觉,景止掩藏在长袖下的两手已紧紧地握成了两拳。握的太用力,以至于手心里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惫,他却犹自未觉,只兀自紧张的看着灰衣人,如同一个做了事期盼着人夸赞的孩子,眼睛亮如两泓澈冽的清泉,又如藏有星光,明亮的惊人。

那,为何本王在她身边这么久都不曾真切的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她又何时能真正回到本王身边?

往日向来平稳温润的声音现在却生有了几分连他自己都能觉察到的明显的颤抖。

灰衣人并没有直接答话,而是缓缓起身,捞起投入湖里的鱼线,顺手在湖面上撒了把鱼食,给鱼竿缓了个方向继续垂钓,等看着鱼线被湖水淹没了半截,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絮絮地说:

王爷可知,人生而有魂,其肉身为世间草木一般,本只是死物,因有灵而鲜活。凡事皆有一个定数,一人身躯中绝容不下两个灵魂共生,否则,盈满则亏。

灰衣人伸出隐在袖中干枯的手,两手在胸前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抬头望着远方的空茫青山,声音依然平缓而沉,老衲之前在龙王庙,王爷一言提醒,便留心观察过那位女施主的面相,眉心中隐有阴煞黑气,怨气浓重,非常人,本就心存疑虑。这几日,一细算命理,若是猜得不错,那位女施主身体中应有一魂是在阴曹地府中携怨含恨逆天汹汹而来,乃命中带杀伐怨怼的煞气。

这般的命格如此强势,本就凶煞非常,稍有不慎,连身边人都有可能殃及,更何况是同一躯体中与之共生的灵魂?

灰衣人说到这,低头看了眼鱼食四处几乎已经簇成团的鱼,突然抖抖自己的鱼竿,惊散了鱼钩旁边饕餮的鱼儿。

出家人,不杀生,不伤生。他一生信奉佛陀,慈悲众生,佛家箴言字字谨记于心。

灰衣人看着空荡荡的鱼钩上绑着的一根草饵,道:月施主的灵魂想必已被怨灵的命格可的衰弱不已,气息散乱游离,所以,王爷感受不到,甚至连老衲当日,也未曾发现。时至今日,看遍寺内遗留的真经,才有法子看清了几分。

怨灵?景止闻言,蹙紧了眉头,目光朝船舫里一瞥,问:怎会?本王与卿与秦家二小姐相处也甚久,熟知她为人性,虽有些行事略有过激,但却是个心思纯善的丫头,她怎会是怨灵所化?

灰衣人没解释,也没辩驳,依然静静的望着远方,似乎并没有听到景止的问话。

景止目光胶着在灰衣人身上,眉几乎拧在了一起。灰衣人没说话,他就反复想着他方才说的话,眉宇褶皱起伏,如重重山峦间的沟壑,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如他此刻褶褶皱起的心。

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将关注的重点移开,复又急切的问:那月儿的魂魄呢,大师既说,月儿的魂魄被怨灵折磨虚,那如果在她体内长久待下去可会如何?本王如今已集齐了离魂法祭所需要的东西,大师,可否现在便将月儿魂归本体?

景止问的又急又快,气息不稳,像是被谁攥住了呼吸,憋得脸色顿泛嫣嫣血红色,神态竟有些狼狈。

湖上,风灭又起,灰衣人回头看了眼目光渐渐复杂起来,目呲欲裂的景止,嗫嚅了两下唇。被风吹开的乌纱帽中露出他一点朱红,眉眼间尽是看破红尘生死的淡泊坦然。安宁平和神态和此刻神情恍惚心急如焚的景止,对比有如天与地般的分明。

在景止焦急问询的眼神中,他摇摇头,缓缓开口,不可。

为何?

灰衣人将鱼竿搁置一边架起,起身朝景止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偈,道:两者相争,必有伤,月姑娘的灵魂能在那位女施主的身体内存活至今已是不易,极是虚弱不堪。如若是不等阴年阴月阴气最重的时候灵魂自行阴阳平和的时候汝,如今随意强行取出,恐怕月姑娘很快就会,灰飞烟灭。

灰衣人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平淡如水,说的轻描淡写,只是在说最后的四个字时,语气微有异样。

两人正说着沉重的事情,诗会已经开始,湖中央的清凉小亭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对容貌清秀的男女。两人都身穿青衣,一站一坐,一人鼓瑟一人弹琴,婉转的乐音如流水一般从亭中流出。

男子俊逸,女子温婉,两人琴瑟和谐,含情脉脉相对,好似一幅优美的画。

熟悉的乐曲和女子清丽的吟唱声,景止在恍惚中似乎看到了一个女子,远远的坐在记忆中那棵老槐树下,抱着一把琵琶,唱着江南婉转温柔如水的歌,笑眼弯弯的看着他

那株老槐树的树头莹白的花开了太久,纤尘不染,独自盛开的风华终归在风霜吹刮,往事未知下,已渐渐满上了血色,那里有沙场里烽烟迷离,那里有无数人心贪欲的阴谋诡计,还有无数白骨血肉堆里的皇家秘辛,涂满了丑恶,涂满了毒汁,不再鲜艳,不再美丽,只剩无尽的黑暗和哀怨。

再念及,那人方才所言,灰飞烟灭四字如同千针,狠狠刺入了胸腔,景止的心上顿时不可遏制的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的脸色陡然白了些。下意识手抚上自己的胸膛,抿着下唇,紧紧地,几乎成了一条粉色的线。

一朝锦绣,一朝罪,一步算计,一步毁。

有些人,多年未见,未闻,纵然身死,也依然鲜活的心中,是根心上软刺,她岁月安稳时,也罢,相安无事,但只要知道她可能身处水深火热,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念头,也能折磨的人辗转难安,也痛彻心扉。

景止看向龙王庙所在的话方向,此刻,心乱如麻。

群山起伏连绵,茫茫青色把其他景物覆盖,看不清那远在千里的龙王庙如何的高楼精致,只有空寂静岭如雪,松柏青山从不白头。

好一会儿,景止才疲倦般开口,言辞肯切,那劳大师费心,替月儿想个法子,让她可安然无恙的在凶灵的身体里安然无恙的度过一年。一年后,本王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救出。

灰衣人却依然没直接应话,专心摆弄着钓竿,像是随口问了一句,王爷想好了?

不必想,本王说过,本王会救她,哪怕是会搭上性命,本王也要救她。景止坚决的说。

那,船里的那位女施主呢?灰衣人头也没回,看着涟漪不绝的碧绿湖面,干枯的手握住鱼竿,像握住了谁脆弱的命运,他更为平静的问。

景止突然喉咙中没有来一哽。

这次,他没说话。

多年融合,凶灵在无形间怕也已沾染上了另一个魂魄的气息,二者在无形中同化,将月施主强行抽离那位女施主的灵魂,只怕

灰衣人言尽于此,似是不忍再说下去,微微阖起眼睛,朝着远山尽头龙王庙的方向双手合十,连连道佛偈,称声罪过。

船舫中不时传来了女子的声音,不甚柔软甜腻,反而清丽亮堂,玉石相击的脆。

一瞬间,景止的眼前晃过许多画面,有那人狡黠的笑,有她的灵动,有她静如处子的安然美好,在心头,最终定格到西南浓稠的黑夜,漫天森冷的箭光,和血色里她明亮的眸。

莫名的,景止心尖颤动。有些事,他本来以为早就在坚定不移的承诺里被他遗忘了,但,此刻,又为何突然闪现在眼前鲜明如初?

景止思绪像是在被两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一半是故梦旧日的缱绻温柔,一半是来日鲜亮棋逢对手的对嘴亦或扶持。

灰衣人没说完的话,他其实早就明白。

明明早知代价,下手前便有所抉择,心本如磐石坚定,可为何,在这人,这话下,他却突然犹豫了。

眼前一切似梦非梦,心中感受似痛非痛,万千愁思下眉头却上心头,那些纠纠缠缠,有意无意,在无形中,乱了的又岂止是心湖一分半分。

王爷,可当真想好了?灰衣人低低的问,声音平静,每个尾音却似有无形的压力,犹如千钧力实质般沉沉的压在景止的肩头。

景止久久不语。

他回头深深朝船舫里望了一眼,越发的沉默下去。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莫名的,黯然的,让人闻之便心酸的气息。

名为,无力。

对世事的无力,对两条人命无法狠心抉择的无力,对命运弄人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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