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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的女儿模样长得楔儿一样,迎风招展的,每天开心地哼着幼儿园的儿歌,天天放学了,要玩玩滑梯,玩玩跷跷板,然后才兴高采烈地说着一天的趣事,跟林峰一起回家。
林峰牵着小公主的手,世界都是沸腾的,悦动的。阳光也从林叶的缝隙里悦动着,像是欢乐的碎片,欢乐的音符降临人间。
回到家,一家人就更是开心得不得了。秀气的小公主,天天在床上蹦跳,然后下地追汹,到阳台逗白兔,那只公鸡越来越大了,到了林峰闺女肩膀一样高,天天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有着威严和尊严,仿佛一家之长。
李颖自然更是对女儿疼爱有加,姥姥、姥爷也像是得了个宝贝玩物,宝贝宠物,天天搂着出去绕,天天逗着闹,买这又买那,去这又去那,开心得不得了,欢喜得不得了。
渐渐,渐渐,林峰也和幼儿园的领导和老师们混熟悉了,每天见面欢乐地打着招呼。一天,林峰正接闺女往幼儿园外走,园长对身边的两个苗条女士说:“这个小闺女挺好,多漂亮啊,我觉得挺可爱的,你们可以好好培养培养,将来是棵好苗子。”
两个女士就走进林峰女儿,蹲下身来。
林峰看看园长,园长对林峰说:“这两个老师是市里舞蹈队的教练,过来选苗子的,舞蹈要从娃娃抓起,抓舞蹈,要培养未来的舞蹈之星,甚至奥运之星。”
林峰心头感激园长,礼貌地笑笑,当然希望两个老师会选中女儿。
两个舞蹈教练模样的人蹲在林峰女儿跟前,摸摸肩膀,摸摸髋骨,掐掐腰身,然后互相望望,微微摇摇头。
园长于是朝林峰笑笑,“我们先走了,好好让你家闺女练练舞蹈,下次还有机会。”说完,带着两个人走了。
林峰明白,练舞蹈选苗子肯定是对孩子骨骼有要求的,有预判的,孩子将来要是个大胖子,或者宽骨骼的人,就不适合练舞蹈了。舞蹈需要柔美,需要身材。不然,选过去,努力也白受累,最后还要从成千上万的佼佼者中淘汰,那也是白费工夫。
专业舞蹈是很辛苦的。如果是自己的爱好,就不同了。所以,林峰也不是太遗憾。毕竟,舞蹈是根独木桥,挤下来的人特别多。不奢望,才不会失望。
林峰很理解,两个老师都是很专业的伯乐,现在主要是选先天条件,对舞蹈基础一点儿也不会参考。
可是,林峰女儿就非常喜欢舞蹈,参加了幼儿园舞蹈队,参加各种演出,乐此不疲。作为爱好,也挺好,修炼形体,培养审美。
林峰又想起自己上小学时候,同桌是个特别漂亮的大眼睛女孩子,跟林峰借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林峰也奇怪,自己上小学的时候,怎么就手里有这么励志的小人书呢?
林峰特别喜欢同桌女孩子的一颦一笑,说话声音跟直接从嗓子眼扔出来的一样,清脆爽朗,而且笑起来特别纯真高雅。林峰莫名就不好意思跟人家说话,林峰越不敢说,人家反而下了课就越和林峰攀谈。于是,课间十分钟,弄得林峰比上课还紧张,连去厕所都不好意思去,生怕打扰了打断了漂亮女孩子的说话,怕人家对自己产生不好的感觉。上了课,林峰的脸还是红红红红的,想着同桌女孩儿说的话,尽管那些话,都是有意无意出自一个孩子之口。
出自一个孩子之口怎么了?林峰不也是一个孩子吗?可是,似乎却有一颗早熟的心啊。
后来,林峰看到了女孩子在俱乐部演出的报幕,那可是全县城唯一的一个大舞台,那可是下边坐满了观众。暗红的绒布大幕徐徐拉开,漂亮女孩儿大大方方,楚楚可爱,美丽动人。她报幕的时候,林峰觉得她在一直盯着自己笑,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就像是下课十分钟那么近地盯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报幕,那么流畅。似乎,面对林峰,她永远也不会怯场。全场下边一千多人,似乎漂亮女孩子只是在给林峰自己报幕。
后来,林峰的桌子就剩下林峰一个人了。林峰听说漂亮女孩子的家搬走了,搬到了很远的地方。林峰心头很是失落了一番,怅惋了许久。他后悔没跟女孩子多说几句话,没留下一丁点的浪漫记忆,而只是一张课桌,课间十分钟。
文艺这个高贵的词,就是那个时候走进林峰思维和视野的。那个漂亮的大眼睛女孩承担了对林峰审美的启蒙。
所以,林峰还是支持女儿学习舞蹈的,美化形体,塑造审美,还有就是女儿喜欢就好,快乐舞蹈,快乐无毒啊,人一快乐起来,就是无敌的,能战胜好多困难和心境。
林峰也在制造者快乐工作法,比如,工作中,有快乐因素的,就更好了,发扬光大,膨胀膨胀,让快乐加码。没有快乐之源的,就人为制造快乐因子,比如遇到难事就可以想: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如此,就是走向成功的磨砺了。比如遇到不好的人,就可以想: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如此,有伟人的乐趣陪伴,也不枉走一回。
总之,女儿是快乐的,林峰是快乐的,家庭是快乐的。没有不快乐的事情,这样就是快乐的吉祥三宝了。李颖当然也是快乐无比的成分之一。
吉祥三宝,还要加上两个,两个身边的老人,就是吉祥五宝,还要加上两个不在身边的老人,就是吉祥七宝了。还要加加加,加上女儿喜欢的小朋友,就是吉祥九宝了。加上好多好多吉祥之人,快乐之人,吉祥越多越好。
说道吉祥七宝,林峰就想老父亲老母亲了,要是把他们接来该多好,在一起的吉祥七宝。不接来,老人都快不认识孙女了。母亲对孙女是那么疼爱,手里有了零花钱都给孙女攒着,见到孙女都给孙女。好吃的,都给孙女留着,见到孙女都拿出来。这样一对好母女,怎么能不在一起呢?
父亲还要教书育人。
林峰就把母亲接来了,接到家里。
林峰感觉母亲老了,头发花白了,走路蹒跚了。他不忍心让母亲自己带女儿,带孩子也是个累活儿呀。平日,还是母亲自己在家,女儿送幼儿园。母亲有时候,觉得一个人在家待着也清闲,就出去买菜,不让自己成为闲人。
林峰给钱她也不要,就用自己手里的钱买些青菜来,做了给一家人吃。母亲做菜的手艺,能唤起林峰好多儿时的记忆。
母亲老了,觉也多了,坐在沙发上就会打盹。大家嘻嘻哈哈看电视,母亲自己就打着自己的盹儿。
有一次,副馆长来林峰家里,跟林峰嘻嘻哈哈小饮了几杯。林峰本来是想带他到街头酒馆去的。他听说林峰母亲来了,反而非到家里坐坐不可了。
林峰也感觉心头温暖,副馆长说,看看老人家,机会难得啊。来的时候还给老人买了香蕉、葡萄,买了牛奶,还有老人喜欢的点心。林峰心头暖和夹着感动。
到了家,林峰就下厨做菜,副馆长陪着老人聊天。林峰母亲乐呵呵不停地被副馆长逗笑,非常开心,跟见到大孙女一样开心。又多了吉祥一宝。
吃过了饭,林峰和副馆长在沙发上聊天。林峰母亲就礼貌地陪着。李颖带女儿去了另一个房间,辅导女儿画画。
副馆长也是喝了酒,也是感觉特别没说的,就长篇大论起来,从国际到国内,从历史到今天,侃侃而谈,振振有词。林峰听着也有些累了,林峰母亲眼睛盯着电视,打起盹来。
副馆长说着说着,看看沙发上打盹的林峰母亲,声音轻了起来。林峰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就不好意思地想叫醒母亲。
林峰心里想着,人家馆长来看老人了。自己的老人在这里打盹,显得多不礼貌啊,还不如到别的屋子休息呢,这样陪着客人,其实就是在下逐客令啊。
林峰不好意思地朝副馆长笑笑,轻声喊了两声母亲。见母亲没有醒,后来,就声音大了些。林峰母亲睁开眼,林峰瞬息就觉出自己声音里带着的责备。瞬息,内心就生出了愧疚。对母亲的愧疚。怎么可以这么大声呢?
出于什么样的礼貌,也不该对自己的母亲有大的声音啊。
后来,副馆长走了,林峰见一家人都睡了,就在厨房打开抽油烟机,点燃了一根烟,然后就很自责,母亲可是对哪个孩子,也没有责备责骂过的,没有过大声音;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耐心温和地对孩子。
自己面对领导的时候,为了给领导好感的时候,怎么竟然对母亲的声音大了呢?
这个世界变化太大,变化再怎么大,也都是人心的变化啊。自己守不住自己的内心,就会失去了自己,就会失去了和这个世界保持的温度,就会失去与亲人的距离。
不反省,就没有自我。
林峰深深深深自责起来,明天吧,明天一定带着母亲去绕绕,看看喷泉,到大商场走走,给母亲买些像样的衣服。母亲不要,也要买。如此,才能挽回自己的内疚。
还要好好给母亲做一顿饭菜,那些饭菜都是母亲最拿手的,经常做给子女们吃的。尽管手艺不如母亲,也还是要精心做给母亲吃,然后,听听母亲的做法,虚心地听,让母亲有成就感,让母亲有自豪感。儿子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做出像样的饭菜让母亲品尝了。
林峰吸了一根,又点燃一根。
楼窗外,马路上汽车一辆一辆亮着红红的尾灯,赶着回家的行程。一轮硕大的月亮飘上中天,多么静美的夜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