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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容华没来得及好好觉悟。
她被压回榻上,野蛮又强势的男性气息随着有力的唇舌直逼过来,吻得人头昏昏、脑钝钝啊……
这一夜,最后的最后,游石珍终还是忍下了。
但他家那口子被“罚”得有些惨,秀致淡丽的唇瓣不知被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又反反覆覆啃吮了多少次,翌日早上醒来,嘴明显红肿嘟翘,尤其是下唇,饱满到几欲滴血似。
徐氏和小姐弟瞥见穆容华那模样,前者诧异归诧异,目光往一脸坦然的游石珍那儿偷觑几回,并没多问,倒是小姐弟俩一致认定她是夜里被野蚊叮咬。
那又小又黑的野蚊据说凶猛无比,叮人极痛,一刺扎下就是高高一坨红肿。
小姐姐还帮她找来消肿解热的鄙膏,她浅笑道——
“妞儿帮我上药吧。”
正是这上药之举,令原先以为自家女人八成会被小姐弟俩的纯真话语闹得很尴尬的游石珍不由得皱起眉峰。
虽然他珍二也曾如睁眼瞎子,辨不出雄雌,但如今在他眼里,向来男装打扮的穆容华,怎么看都是货真价实的女子。
他见识过她如火的媚态,尝过她的馨甜,享过她的似水柔情,他俩如此深入地拥有彼此,他不可能再“见山不是山”。
任凭她穆大少再如何俊气横生、风流倜傥,入他眼底、心底,自然就是那个清雅无端、无丝毫闺阁之气的锦绣佳人。
只是他突然意会到,她的模样和举手投足间流泻而出的质蕴,在他眼里是佳人,落在不知情的旁人眼里叫做浊世佳公子,管他大姑娘、小姑娘,被她浅淡温润一笑,没谁不脸红耳热。
啧啧,还像风流大少般哄着妞儿替她红嫩嫩的伤唇抹药,惹得人家小姑娘双颊红得惊人。
……她这样对吗?
连日大雨终歇,私奔的马车再次启程,离开时,妞儿痴痴朝他们挥手,眸底泪光闪闪,跟着马车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止步。
……这样真对吗?
关于这事,游石珍前后想了两日,尚未想出个所以然。
但无暇再多想了,因临时插进一个小意外——他家这位擅于无辜地搅乱一池春水、且自身还浑然不知的穆大少,生、病、了。
应是“黑吃黑”那晚被泼瓢大雨给淋得湿透,想来当时就冻着了,后来虽把湿漉漉的衣物除去,凉气却早已侵肤渗骨。
怪他太过大意,她虽强健,到底是女儿家身骨,不若他铜筋铁皮,更有内劲时时护守心脉。
那晚他就该把她剥光浸热水,即使把主人家闹醒了又有什么关系,而非事事由她,这一拖再拖的,她又向来隐忍,才致今日这般竟烧得烫手。
两人私奔以来,大小事皆听穆容华安排,一向惯于发号施令的游石珍难得当废柴,还当得颇舒心畅意,但现下不能够。
他二话不说夺了主控权,完全按自个儿意思行事。
今晚马车不挑小路,大大方方切回官道奔驰,他们赶进县城,歇脚在城内闹中取静的一座小宅第里。
前来应门的老仆见到游石珍,既惊且喜,褐脸上岁月留下的细纹全笑皱。
待见他从马车内横抱出一名俊秀公子爷,老仆笑皱的脸直接僵化,嘴角抽过又抽才蹭出声音——
“珍爷,您……这……听说……那穆大少跟您……这事儿……都、都传到这儿了……秀……秀……秀、秀爷……”“秀”到快断气,足见游家秀大爷多可怖。“秀爷……听说都笑了呢,呜……您跟人私定终身、弃家潜逃,您、您还珠胎暗结、投入敌营……原来全是真的……”非常痛心疾首。
“顺伯,别哭,就算真投入敌营,我那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不做叛徒。再有,若我真珠胎暗结,肯定把孩子生下来,让孩子喊我娘,您别慌。”
一想他竟那样吊儿郎当却又正经八百地答话,脑袋瓜烧得有些昏沉的穆容华听着都禁不住扯唇勾笑。
“进县城落脚便算了,还选在这样的地方,似乎不妙啊……”因虚弱而沙哑的声嗓透着无奈,倒也揉进微乎其微的笑意。
入夜,月上树梢头,窗外花木扶疏的小园躲着无数夏虫,虫声唧唧,缓一阵又紧一阵,时响时轻,此起彼落得好不热闹。
窗下,穆容华斜卧长榻,冠发已然卸下打散。
此时的她不仅彻底浴洗过,还在她家那口子绝对坚持下泡了许久的热药浴,浸得一身清肌都快起皱,男人才甘心地将她抱出那足可容纳三人的桧香大浴盆。
她用过一顿偏清淡的晚膳,男人对她的病中厌食十分在意,两眉都快打结。
她方寸泛暖,即便食欲不振,亦努力勉强自己再多饮多食一些。
食罢,宅中仆役送来一碗甫熬出的汉药,她在这时启唇,淡淡问了那番话。
大手持药碗抵至她面前,游石珍哼了声道——
“这宅第虽小,然麻雀虽小五脏齐全,在此处歇脚有何不好?”
“这是你‘太川行’游家的小城别业,城中设有转运货栈,消息通达,我自是知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穆容华身为穆家“广丰号”主事,岂会浑噩度日、不知这座小宅第的来头?
她话未说尽,游石珍倒也听明白。
她是在暗问——
既是私奔,行事便该低调,他却拖着她踏进自家地盘,就不怕泄漏行踪?
游石珍扬唇不出声,直到她静静将整碗药喝尽,他才凑近她耳畔道:“总得疼疼你。”随即面庞略偏,清冽气味随唇舌传进她芳口中。
他的吻其势汹汹但也温柔缠绵,吻得穆容华着实难以招架。
是喉中残留的汉药苦味让她脑中微凛。捧着他的脸,她试图挣脱,游石珍遂放松力道,下一刻嘴便离了她的,还被推开小小一个拳头之距。
他眯眯峻目,盯着她被吮得水光淋漓的唇瓣一眼,之后才慢吞吞迎向她的眸线,眼底透出询问神气。
穆容华道:“嘴里都是药味,很苦的。”
“有吗?怎我尝来都是甜的?来,再让哥哥仔细尝尝才好确定。”说着又要凑去,两只捧他面颊的素手坚决抵住。
穆容华略急了。“等等把病气过给你!”
“我不在乎。”又想贴上。
“可我在乎。”两手再一次抵住。
近在眼前的男性面庞一瞬怔然,跟着,那英俊眉目像润过春水,漆黑瞳仁漾开粼粼波光,看得她脸发红,体热仿佛更高。
“唔,好吧。”游石珍挑挑眉,一撤,将上半身打直,两眼仍紧盯她。“那咱俩来把事情谈个水落石出。”
见那张俊雅玉面露出疑惑,他嘴角慵懒,语气更是慢条斯理——
“那日大雨停歇,马车再次启程前,你跟妞儿那小丫头躲起来说了什么?”
没料到他欲问的竟是这事。
穆容华呐呐启声:“……没说什么,就说……若往后家里有事,没法再待,又或者妞儿自个儿想学点生意上的事、想找份事做,可以上‘广丰号’来……我留了封书信给她,还有一块平常佩戴的腰间坠玉,手书和坠玉可当信物,妞儿拿着它们进一江南北任何一家‘广丰号’分行与货栈,都能立即获得帮助。”
那套前朝名家仲豪年亲制的白玉象棋,她虽黑吃黑取了去,却不够心黑手狠。
她留给徐氏一些现银,还有一张为数不少的银票。
徐氏刚开始推拒不敢要,直到她提及小姐弟俩,说是留些钱给妞儿将来备嫁,也是给家里男孩子习字读书的费用,孩子是徐氏的软肋,一听这话,钱与银票才被留下。
至于她私下跟妞儿交代的,一是担忧梁员外会将白玉象棋失窃一事疑心到徐氏头上,而故意寻衅;二是真心喜爱妞儿这小姑娘家,孝顺、聪慧、勤奋,将来妞儿若想谋事,想有一番作为,她很愿意相帮。
只是她家这口子……嗯,表情有古怪。
“穆大少以玉相赠小佳人,风度翩翩,举止是温柔体贴,语调更是轻舒有韵,目光那叫深邃含情,拐得人家小姑娘芳心可可,满腔春情,你都不觉过火了吗?”某位大爷浓眉陡纠,皮笑肉不笑地咧出两排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