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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身悬新皇所赐的腰牌,宫内畅行无阻,一路行来,官员见了他都恭敬施礼。.
宝玉一路先来到贾太妃娘娘的凤藻宫请安,元春一见宝玉就惊得泪流满面。
“姐姐这是如何了?”宝玉宽慰着同她去里面讲话,只是元春言语含糊,话没几句,便匆匆打发了宝玉去给太后请安。宝玉出了凤藻宫,心里纳罕,同元春身边的女官搭讪,才略是得知宫里如今的情势剑拔弩张,皇上因为宫中嫔妃多嘴乱议朝政和立储的传说,已经下旨殉葬了几位嫔妃,就连那位熙嫔娘娘都被赐殉葬先帝了,还有些宫娥太监被割去舌头挖眼的,十分恐怖。如宫里是人人自危。
宝玉心情压抑,可总觉得有些话最后还是想对皇上说清。他来到太后的永福宫请安,恰听人说十四爷在宫里。他进去时,奴才在帘子外通禀:“娘娘,宝玉公子来给娘娘请安了。”
里面一声厉喝:“我不怕!我不怕他!天日昭昭,他敢在父皇的陵寝前发誓吗?他敢说他问心无愧?不要以为十三和宝玉串通了为他敷衍,就能掩人耳目。我不信!我不信父皇只为了九哥、十哥的胡为就迁怒儿臣,改了立储的初衷!九哥、十哥任性妄为,同孩儿什么相干?父皇忍了他们不是一时半时了,何必临终为此发怒?母妃,莫不是你也知道什么?”
皇太后哽咽悲声道:“即便本宫知道什么,又有何用?你,你,你速速回边关去吧,去!”
宝玉心头一沉,若是十四爷赶回边关,那势必刀兵一起,生灵涂炭,国无宁日。
只是如何才能制止住十四爷的任性意气胡为?
他进去请安,母子二人忍悲不语。
太后闻讯了宝玉的病情,十四却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疑惑问:“宝玉,你说,你实言告诉我。父皇的遗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怕是如今方中堂被封了口,只有你一个活口。你是见到了他近来的歹毒,你以为他会让你逍遥吗?你捏着他的把柄要害,他能不除你而后快?”
十四同宝玉对视,宝玉却镇定道:“十四爷说些什么,宝玉不懂。先皇如何吩咐,宝玉如何遵旨去做。宫里不止是宝玉同方中堂二人,耳目如此多,宝玉可敢胡为?宝玉无官无品,更无从牵扯进十四说的军国大事。.若是十四爷又疑问,可以问养心殿当夜的公公们,皇上的起居,都有详尽记载。”
猛然间,十四爷愣住,旋即一抹冷笑从唇角渐渐的升出,那笑意变得夸张,终于他大笑道:“哈,哈哈哈,公公们?养心殿?太监主管李德生,老李子公公,已经一条白绫自尽在宫里,侍奉先皇去了!”十四爷一阵狂笑旋即步步逼近宝玉问,“你让本王寻谁去问?你说呀!你要本王寻谁去问!”
一身闷雷炸响耳边,宝玉身子一晃,老李子公公死了?不会,皇上驾崩前,老李子公公还是兢兢业业的伺候在侧,夜里天寒时,老李子公公还小心翼翼的为伏案小憩的他披上件衣衫。老李子公公……
“本王小时候,就骑在老李子公公脖颈上玩耍,他总是笑呵呵的,从来不似那些奴才看人分个高低。他从未轻贱怠慢过谁,也不会随意说谁的坏话,就是我们兄弟几个夺嫡之争闹翻朝堂时,他也从未厚此薄彼。就是如此,废太子入冬的起居他都悄悄去打点好的。他如何就暴死了?是因为他知道了太多的秘密,有人要封他的口!”十四说着,步步紧逼地迫近宝玉,仿佛这杀人者是宝玉,亦或他就是那帮凶。
宝玉惊骇,虽然十四爷激动言语,但他相信这话的九成,因为,他太熟悉皇上了,熟悉这位冷面四王爷,不!是冷血!老李子公公,昔日宫里那慈眉善目的老者,捧来点心给他吃时那关爱的模样,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本王临行去戍边前夜,先皇亲自拉了本王的手说,‘十四,待你此番归来,父皇会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该是你的,父皇一定给你。只是,那沉重的冠冕下,有荣耀,又权威,更有无尽的责任,担尽天下安危兴亡。父皇心疼你,父皇不忍呀。’,我还信誓旦旦的答应父皇,十四能够,十四一定能继承父皇的衣钵,不会令父皇失望!临行时,父皇拉住我的手,指着漫天的飞雪说,春暖花开之日,父皇在城外亲率文武百官迎你凯旋回朝。如今呢?如今我等来了什么?我连父皇的遗容都未能见一面,父皇为什么?不会的!”十四嚎啕大哭,歇斯底里的叫嚷,叫声震得宫殿都在摇动,回声在大殿里萦回。
太后又惊又急哭了劝他说,“小十四,你小声,你小声些。孽障呀,你就不能忍一口气,罢了吧!”
“罢了?为什么罢了?离地三尺有神灵,他不怕吗?他敢说自己问心无愧吗?还有你贾宝玉!小人!”十四咆哮着,一把抓住宝玉的衣领,只是宝玉安然不动,反带了些嘲弄的目光打量他说:“十四爷这副模样,若皇上地下有知看到了,爷觉得这皇位该传给你吗?这天还没塌,爷反是塌了。这治国安邦,遇到的地动山摇的大事儿日后还多了,十四爷有见过先皇如此失态无状吗?有见过当今皇上如此吗?哼哼!”宝玉一把打落他的手,目光里有些鄙视。
“你!”十四瞪眼正要扬手,秋香色龙凤帘子一打,圣驾到了。
“皇上?”太后一惊,众人都惊得撩衣跪地山呼万岁拜见。
承德摆摆手示意众人平身,打量着十四道:“十四皇弟因先皇驾崩悲痛欲绝口出无状,朕不予怪罪。只是,不宜入宫,不宜乱走,以免被天下人笑话了去。来人,请十四御弟回府,府里禁足静养才是。”
“不,不要,皇上~”太后惊惶的乞求,皇上摆摆手,侍从就要请下十四。十四狠狠的瞪着皇上问:“你怕我?你恨我?你为什么!”
“十四弟,朕知你如今因父皇驾崩心摧欲绝,若非如此,朕就传家法治罪了!”皇上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冷冷如铁。
“宝玉,你退下。”
宝玉遵旨退出,抬头见到一个陌生的小太监正向这边探头探脑,一见宝玉陪了尴尬的笑。
宝玉未及走远,就听到隔帘暖阁内太后的吼声:“你够不够呀!你还要如何?他的一切你都抢走了,你还要如何待他!你莫要逼本宫,莫要逼本宫!”
宝玉步伐迟疑,“莫要逼本宫?”太后的话音后有话,难不成是知道什么内情,或者握住了皇上致命的把柄?不然,她此话何意呢?迎面一阵寒风扑面袭来,直钻入肺腑,宝玉一个寒战,立了片刻,定定神急匆匆离去。
待众人散去,皇上吩咐宫人好生伺候太后,出殿时,宝玉才注意到永福宫的宫人太监都是生面孔,竟然往日那些熟识的人都不在了。他的心一沉,皇太后被软禁了,只是太后是皇上的生母,为什么?
宝玉心底那股寒意渐渐升腾,冰封了整颗心。原本要来求皇上允他辞去宫里的差事,同林妹妹回苏州故里赋闲一段时光,只是顿然间自己都觉得无望。
皇上出宫时坐上龙辇,扫一眼躬身一旁的宝玉问:“如何今儿个得闲进宫来了?”
宝玉只得敷衍道:“进宫来给太妃娘娘请安,更有,给皇上请安,十三爷请安。”
“如此甚好,朕身边如今缺人,你速速回宫来供事吧。”皇上打量他,寻味着含了得意的笑:“朕早就说过,朕看人不至于走眼,果然是如宝似玉!”
宝玉深深憋住一口气,憋得自己胸闷要窒息,待皇上离去,宝玉才去四处寻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承征如今是御弟王,朝中权倾一时人人仰慕。如今十三正在忙碌着皇上的登基大典,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宝玉在他身边出现,十三一见他笑逐颜开道:“宝玉,你可是归来了。快快,去帮我核查这些宫装缎,皇绫,蜀锦…..”
宝玉见他忙碌的样子,面色惨白,憔悴不堪,心里说不出的心疼。想拒绝都难以开口,于是接过他手中的账册替他去核对,直忙碌到晌午,也不及用膳。再去寻十三,却是不见了踪影。总算打探到十三爷去了太和殿,宝玉连忙奔去。就见大殿里一群太监和内务府官员围了十三爷七嘴八舌的望着那盘龙柱子说些什么。
十三爷的模样颇是有趣,没有坐在椅子上,凳子上,反是骑跨在一人字形梯子上,手里一根金鞭指了那柱子边说边比划。
“十三爷,您自己看。那龙头和龙身的颜色,日久失修自然是有些的,只是分明是一个颜色。如何的皇上就说不是一个颜色。哎,奴才们左看右看,分明没看出这色有何不同的。十三爷,这不是为难奴才吗?这是一根整柱子,那龙是整整雕出来的,都不算着色打磨油漆的功夫,没个三五个月,如何能换下这一根擎天柱呀?”
“那就不换喽?”十三悠闲的甩了金鞭漫不经心道。
“这,这若是不换,不是让奴才们掉脑袋吗?”大臣们唉声叹气,太监们跪地叩头,求十三爷开恩救救他们。
“去,问宝二爷去,他自有良策应对!”十三轻而易举的将难题推给了宝玉。宝玉满腹心事要对他讲,却被他推入了另一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