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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回 偷遗诏湘云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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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十三爷,十三爷!”宝玉急得去喊住他,可是十三爷得意地对他一笑,留下一串呵呵的笑声转身阔步而去,反把宝玉扔在了群臣围攻之中。.宝玉推开众人就要去追他,一群内务府大臣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转的围住他乞求对策。一口一句:“宝二爷神明,救救下官吧。”

宝玉心头感叹,他可算得什么‘神明’?眼前这些官员口口声声自称‘下官’,各个皱纹满头,反令他哭笑不得了。

如今也是身陷盘丝阵,如何能抽身呢?宝玉好歹搪塞过几个官员,然后踱步望着那殿堂上的玉柱,那色泽分明是一色,如何的皇上偏偏要说是色不同?猛然间,不知是谁牢骚般骂了一句:“这分明是指鹿为马嘛!”

“嘘~老兄慎言,隔墙有耳!”一个官员谨慎地左右搪塞敷衍着。宝玉的心里却一动,一个心思泛上心头:指鹿为马,四爷如今登基,就是要试试群臣的忠心。只是如今他说是这盘龙柱上的龙首尾异色,那就一定是异色!

宝玉释怀的一笑道:“这也不难。诸位大臣轻看,如今这柱子上的漆光确似有些暗淡失色,有失威严,更有逢了早朝时,日光恰是从窗扇门外斑驳而入,投在盘龙玉柱上,难免的色泽深浅不定,尤其是从皇上的龙椅向这边看,那就更是颜色不同了。”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如茅塞顿开般叹道:“宝二爷此言有理,有理。无人在龙椅上坐过,更不会明白从皇上龙目看下来,这龙是什么颜色?”

“是了是了,是这个道理!”和众人连声附和。

宝玉便说:“若是如今重新去油漆,怕是来不及赶上登基大典。反不如如此,将这九十九层大漆的柱子打去一层浮漆,打亮后涂一层明彩胶,色泽兴许亮丽一些。漆成后,去问问皇上身边的常贵儿公公,寻个皇上晚间用过膳批阅奏折的休憩时分来太和殿检视。那时多点几盏灯,将柱子照得明亮灿烂,逢上皇上心思好,这柱子夜色下看来也是亮丽明彩的,多半还说得过。只是,你们务必记得,介时要对皇上禀明,这不过是为了不耽误登基大典的权宜之计,待大典过后,会向工部请款,重新修葺油漆太和殿。”

看了众人点头称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样子,宝玉心里暗笑,请款修缮盘龙柱?怕是皇上这么精打细算的人还舍不得花那份钱呢。不过是要试试群臣的衷心而已。

宝玉抬头,余光恰望见那正大光明的匾额,威严高悬。那匾,宝玉的心头一动,那惊天的秘密,高悬的矫诏,改变了大圣朝的命运。不知这本不该登上龙椅的亲王,当了一朝帝君后又会如何?宝玉一阵黯然。

总归忙过了这宗事儿,宝玉饥肠辘辘再去寻十三爷,却又不知十三爷去了何处。总算寻到了小德子公公,才得知十三爷已从扬善堂去了养心殿同皇上商议朝中大事,因为近日忙,一日三餐都难得吃上一顿,有时夜里饿了吃块儿点心充饥,入夜还要帮皇上批阅奏折。.不仅是十三爷忙,皇上更忙,听说皇上近来龙体欠安,却夜夜勤政不息。

宝玉心头惨然,原本对四爷夺位的鄙夷,此刻有生出些敬畏。四爷做事谨慎尽责,凡事不推诿,力求尽善尽美。十三爷的习惯多半就是他调教出来的。只是十四爷聪明绝世是有的,多少有些浮躁贪玩。

“宝二爷,先皇跟前,伺候到最后的就是我们十三爷和宝二爷你了,皇上眼下缺人呢,宝二爷快些回来吧,也好换了奴才的十三爷下来,喘口气呀。”小德子央告着,一路走一路同宝玉说着。

两日后是新皇登基大典,举国欢庆。宝玉想,或是十三爷忙过这几日就妥了,介时他要十三爷设法允了他同林妹妹回苏州去,再不然,就回青埂峰,做一对儿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眷侣。

宝玉落寞而归,也不及更衣就怏怏的去给老祖宗请安。

老祖宗的身边鸳鸯姐姐正在伺候着老祖宗和大伯母,珍大嫂子和凤姐姐玩牙牌,鸳鸯姐姐宣牌,一阵阵欢声笑语满堂。见到宝玉来了,老祖宗拉过他摩挲一阵子他的后背问:“宝玉呀,这可是从宫里回来呀?”

宝玉应了声“是!”,边随口说了太妃娘娘姐姐元春如今的情形,母子平安,宫里准备登基大典。

凤姐儿说:“若说起此事,云丫头才魔障了呢,今儿傍晚闹了要进宫去寻宝玉,说是要去看望咱们府里的太妃娘娘。不多时又闹着回侯府去,说想念婶婶了。你说说这云丫头,平日里生长在咱们府里,逢了史侯府要来接她,千百个不愿意的眼泪哒哒的央告不要忘记速速去接她回来园子里。今儿不知是为何,反是急得要离开园子回侯府。”

“该不是和哪位姑娘又斗性子赌气呢吧?”尤氏猜测。宝玉心里一动,难不成云妹妹又同林妹妹斗气了?林妹妹嘴不饶人,云妹妹也是个舌尖嘴利的。正在思忖着去劝劝林妹妹,就听尤氏忽然又笑了说,“或是姑娘大了心思重了,八成是看着府里这些姑娘们一个个的出嫁了,自己耐不住性子,要回去央告她婶婶给她觅个小女婿呢!”尤氏取笑着,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若说此事,还有更有趣的事儿呢。那个薛姨妈的儿子当年买的眉心有红痣的丫鬟叫香菱的,如今她的亲生父亲寻了来赎人呢。谁料想这香菱姑娘的身世不错呢,还是一位家世不错的书香世家的千金小姐。因是儿时被牙花子拐了了去,甄老爷也曾报官,如今备了银子赎女儿回去。想那香菱也算是个正经人家的小姐,如何就吃了薛大公子这些苦楚呢。如今舍不得,可是他那个夫人却乐不得打发了香菱速速离去呢。这不,身价银子也不要了,就打发走了。才来给太太辞行时,那副小模样楚楚可怜的,还真是,天可怜见的。”

“薛姨太太那是慈悲菩萨心肠。阿弥陀佛!”

宝玉心里一触,不想雨村办事如此的麻利,竟然香菱的事儿就如此的水到渠成了。人家女儿落叶归根,也是应该的,只是后悔没能最后见她一面。转念一想,香菱曾经拜林妹妹为师学习写诗,临行前应该是去拜别林妹妹的,也不知她说些什么,可有什么留恋?

宝玉心中有事儿,敷衍一阵子急匆匆的奔去潇湘馆。

人到潇湘馆,他却听说林妹妹早已去了怡红院等他。

宝玉心里暗想,林妹妹果然是一刻都离不开我的,脚下步子加快赶回怡红院,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黛玉失魂落魄的在庭院里徘徊,踩着一地未散的积雪,发出嘎吱吱的响声。入夜寒凉,她却搓个手在庭院踱步,不肯进屋,一见他归来又惊又喜,喊一声“宝玉,你可是回来了!”

也不说话,黛玉拉住他的衣袖就去书房。宝玉见她神神秘秘又满心焦灼似有什么事儿,就打发了众人离去同黛玉进了书房。

一入书房,黛玉水盈盈的眸子惶然无助地望着他,未开口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林妹妹,如何了?”宝玉纳罕道,不过一日功夫,又是谁给妹妹气受了?

“宝玉,那汗巾子和那东西,不见了!”黛玉急得手足无措道。

宝玉的头脑一空,耳边嗡嗡的响,结结巴巴地问:“汗巾子,不见了?什么汗巾子?”

“就是你贴身那条大红弹墨点儿的汗巾子,里面有……”黛玉住口,焦急地望着他,二人心照不宣。

宝玉心里咯噔一下,那遗诏事关体大。宝玉一把抓住了林妹妹的手腕追问:“妹妹可是玩笑?如何的不见了?何时丢失的,你可曾去访?”宝玉难以置信,却又急得追问。

“晌午十分,我在潇湘馆为你打汗巾子,觉得有些累了,就趴在桌边小憩。紫鹃去老太太房里去回话,雪雁不在眼前。都怪我,自当闺阁之中最是稳妥,我不过是拿那汗巾子当样子放在笸箩里,也不曾听到什么动静,待醒来,那条汗巾子不翼而飞了。我问便了嬷嬷和丫鬟们,也不见什么人来。只大嫂子来过,闻听我睡下了,门都未及进就走了。横竖她不会偷我一条半旧的汗巾子,你说说,这汗巾子难不成长了翅膀自己飞走了不成?”

汗巾子如何生了翅膀会飞?拿汗巾子的定然是人!

宝玉忙提示道:“妹妹再想想,你可曾去问过大嫂嫂,或是她见那汗巾子可爱,一时兴起拿去当了模子也为未可知呀。”

“我打发紫鹃去问过,大嫂子说不曾见过的。再说,闺阁女子,哪里似你我,知道这许多上面的事儿。”黛玉满眼惊慌,却又是懊恼不已。宝玉目光呆滞,坐在那里喃喃道:“大事不妙,一定要找寻回来那劳什子,否则贾府,不,朝堂又是要血流成河。”

“这可如何是好?”黛玉急得眼泪汪汪,束手无策。

宝玉寻思良久,总觉得此事蹊跷。若是这遗诏丢失,可不是误了先皇临终重托?岂止如此,怕是眼前的先皇登基,不要闹出什么血溅朝堂的大事来!可是,这大观园里都是府里的女眷,又是谁和宫里的这些皇子有牵连?若说是偷遗诏,受益者首当其冲该是十四爷,其次便是八爷九爷一伙子。

湘云?难道是云儿?宝玉猛然记起那日在屋里同林妹妹密谈遗诏秘密,忽然间察觉帘子外似有人在偷听,只是追出去看,却不见了人影。那时他曾经生疑,不过没有去细查,如何想到闺阁中还有人对此事留心?此后,湘云一直神神秘秘,对他这两日避而不见。如此算来,就该是湘云了。湘云同十四爷心有灵犀,感情非常人可及。十四爷从边关都不忘给湘云捎来珍贵的雪狐皮暖手……是了,是了,定是如此,湘云!

宝玉也顾不得许多,抛下黛玉叮嘱她闭门不出,自己打马直奔去史侯爷府。

湘云自父亲过世后,寄居在二叔父家里,大叔父小史候官位显赫,疏少同这边的二叔父往来,二叔父是个闲官,只是婶婶刻薄。幸好有贾府这个安身之地,姑奶奶老祖宗总能呵护庇佑她,才让她能在贾府寻到些快乐,有些舒心的时光。

天光渐暗时,宝玉赶到了史候府求见湘云。

史府的人颇有些震惊,旋即一群公子女眷拥了宝玉去见湘云。

湘云在绣花,挑眼看了宝玉,手下针线没有停,冷冷地问:“你如何的来了?”

宝玉扫视一眼众人,史府的人知趣的退下,宝玉问:“妹妹可是拿了我的什么东西了?还请还给宝玉。”

湘云愀然一笑问:“爱哥哥是想我拿了你什么东西?可能说出来给众人都听听。”

宝玉气恼,分明是被湘云拿捏。这丫头分明知道偷走的是何物,可是就如此同他周旋着不肯给他。

“云妹妹!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是明白的。只是这东西事关重大。若不速速还给我,流传出去怕就是血流成河!”宝玉急恼道,还要不时看看外面,以防有人偷听。

湘云手拈羊毛绣花针在花绷子里穿梭着慢悠悠道:“血流成河与我有何相干?”

“云妹妹,莫要执拗!你当你拿了那东西权当做灵丹妙药,只是那补药用得不妥时,反毒胜过剧毒要害人命的!”宝玉急得额头青筋乱跳,一把抢过湘云手中的花绷子,紧紧逼视她。

湘云气恼道:“爱哥哥风风火火赶来我家里,就是来说这些没头没尾的糊涂话吗?你说得什么,湘云听不懂!”

一把抢过了绣活瞪了宝玉一眼,继续去绣花。

宝玉同她对峙片刻,见湘云软硬不吃,刀枪不入,就转去推门而出,吩咐外面墙角蹲着的焙茗道:“去,拿我的腰牌去宫里调御林军,就说十三爷口谕,派兵包围史候府,任何人不得外出半步,鸟儿都不许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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