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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走焙茗,宝玉又喊来李贵吩咐:“去,拿了爷的腰间佩玉,去九门提督府去把守四门,若非有十三爷或皇上的手谕,城门不得开启!”
宝玉转回湘云的房间,湘云讥诮道:“爱哥哥如今可是威风八面呢,说抄家就抄家。.若是怀疑湘云私匿了什么东西,就请来搜查吧。只是不要无端端牵扯了我叔叔家。”
宝玉冷眼打量她,推窗看看见四下倒是无人,回转来就厉声道:“你以为拿了那东西就能救十四爷?你糊涂!那东西若是在边关,十四爷人在京外,或许还有兴兵抗衡做番计较;如今他人在朝中,内无援手,外无救兵,振臂一呼,无人应声。怕倒时反是犯了什么大忌,遭了天谴。原本罪不至死,反为了云妹妹错会了意,将那纸秘文不合时宜的提前给了十四爷,反害得他身首异处!”宝玉见湘云的手中绣活停下,骇然的渐渐抬头睁眼望着他将信将疑。
宝玉冷冷一哼道:“若你是当今皇上,知道兄弟手握密诏要造反,在这关键之时闹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你如何处置?快刀斩乱麻,除之而后快!”
宝玉后面的话一字一顿,惊得湘云手中的绣活掉落在地,频频摇头堵住耳朵闹道:“爱哥哥骗人!危言耸听!”
“好,听不听在你,我便去同皇上禀明内情。如实供认遗诏丢失一事。怕是贾府遭连累,史候府也要满门抄斩。这些妹妹自然不会在乎。只是你那心里记挂的十四爷,如今是在四爷戒备森严的宫中,一道圣旨死无葬身之地。冒犯龙颜,语出无状,可大可小,就是往大了说是谋逆造反也不为过。若是十四爷一死,一了百了,云妹妹苦心偷来的遗诏不过是一张废纸,一文不值!倒是那真正把刀架去了十四爷脖颈上割断他喉管的人,就是云妹妹你!你这可是救他?你是在害他,把他往死路上推!”
宝玉步步紧逼,湘云惊得堵住耳朵惶然乱抖,见宝玉一笑转身而去,湘云才大喊一声:“爱哥哥不要走!”急得拉住了他哀哀道,“你若早来一步就好了,那汗巾子,我吩咐翠缕连夜送去十四爷府里了。”
如今是快是宵禁时分,即便十四爷拿到了那遗诏此刻又能做些什么?宝玉急得要奔出时,湘云拉住他苦苦哀求:“爱哥哥,你一定要救救十四殿下,还他个清白。.天下没有比他再苦的人了,爹爹留下的家产被哥哥霸占去不算,还被哥哥欺凌。”
宝玉缓缓拉下她的手无奈道:“那只得看他的造化!”
正在拉扯,湘云的丫鬟翠缕归来了,一看宝玉,闭口不谈。湘云吩咐说:“你不必防他,就说说吧,东西可是送到了?”
翠缕点头说:“姑娘吩咐的,翠缕去了十四爷府里。十四爷已经几日不回府了,在永福宫衣不解带的伺候卧病的皇太后娘娘。十四爷的小厮说,要我留下那东西,他日后转给十四爷。”
“你交给那小厮了?”湘云惊急得跳起身,似也后悔了自己的鲁莽,没有仔细交待翠缕。
翠缕频频摇头机警道:“姑娘放心,翠缕还不至于如此糊涂。翠缕记得姑娘再三叮嘱过,这东西可是比姑娘的眼珠子和性命还重要十分,所以翠缕就推说改日再来,没有留下给他。”
“那东西子呢?”宝玉急得追问,打量翠缕手中空空如也。
翠缕得意的一笑道:“自然是不辱使命了!翠缕随了姑娘这些年,哪里就这么愚钝了?翠缕寻思着姑娘这比眼珠子还紧要的东西,总不能在翠缕手里耽搁着,恰逢十四爷府里有人进宫去给十四爷送换洗的衣裳,翠缕就借口请求搭车入宫去给太妃娘娘请安,只不过说了几句好话,塞了点银子,在宫门给守卫的公公们看了姑娘给我的那个十四爷的腰牌,那些人就放了我进去呢。弄得十四爷府里的那位嬷嬷好生羡慕,不住地打量我问,如何有十四爷的腰牌的?”
宝玉听得面色渐渐沉下,周身如凝成了冰凌。他急得追问:“哎哟,那东西呢?”
翠缕得意的一笑邀功说:“翠缕自然是不辱使命,在永福宫面呈十四爷了。十四爷还托奴婢转告姑娘,‘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出头之日,定不相负此生!’。姑娘,十四爷这话,怎么如戏文里那些相公高中状元时对小姐的山盟海誓呀?”
翠缕还眉飞色舞的讲述着,渐渐的看到湘云丝毫没有喜色,反是暗自垂泪懊恼的样子,宝玉面如土色,就收住了话,嗫嚅地问:“小姐,翠缕说错了什么话吗?”
“是你太过聪明,做得太对了!”宝玉愤然道,转身而去。
“爱哥哥,爱哥哥,宝玉,你莫走,你倒是救救我,救救他呀!”湘云呜呜的哭了出来,惊惶无措。
宝玉打马狂奔入宫,但宫里已是四门紧闭,他不得不等到天明。
拂晓,天色最暗,宝玉因知道此刻养心殿已经是伺候皇上更衣盥洗,开始准备早朝,宝玉便一路奔去养心殿,猜是十三爷一定在那里伺候。再过一个时辰,城门就要开启,若是还封闭城门,怕是打草惊蛇了。
宝玉候在宫外,小太监进去一阵子喊来了十三爷贴身的小太监小德子。
小德子一见宝玉,听他附耳几句,心领神会的奔了回去。
不多时,小德子同常贵儿出来,并未能盼出十三爷,反是常贵儿笑了说:“宝二爷请吧,皇上传爷问话呢。”
如今常贵儿继了老李子公公成了大总管,也算是鸡犬升天了。
宝玉一惊,心里暗自盘算了片刻,稳步来到宫里拜谒。
“怎么,这么早就来寻你十三爷,可是有何事?”皇上问。
十三在一旁将一方热腾腾的毛巾奉与皇上,也笑望了宝玉说:“想是宝玉心疼我,特来寻我。”
宝玉正欲开口推脱说是丢了什么紧要之物,满城查找,却又觉得这个借口太过牵强,他能说,只是皇上未必信。
“启禀皇上……”他才开口,皇上责怪的“嗯~~”了一声,拖长了鼻音,含笑望他一眼道:“这里没有君臣,只有兄弟。”
十三爷也笑了,笑得轻松惬意对宝玉道:“四哥问你话呢,舌头被天狗吞了?”
“是,回禀,四,四哥~”宝玉偷窥一眼皇上,心里百感交集,心里这惊天的秘密,可是无从道来。
宝玉心想,四爷的党羽遍布京城,怕是昨夜的事儿多半也是听闻了,就说:“宝玉发觉一乱匪,行踪诡秘,担心皇上登基那日有人作乱,就派人去追踪,谁想那乱匪不见了,断了行踪线索。宝玉一时心急,连夜以十三爷的名号下令封了城门。想想又怕不妥,特来同十三爷讨个法子。”
“你倒是忠心不二呀,十三弟,你如何说?”皇上打量一旁的十三爷承征。十三爷说:“眼下就要天光大亮,封闭四门,不妥。若真是有匪,你防不胜防。怕是堵住了门,终究不是个法子。莫不如,开城吧,着九门提督加紧防范。”
宝玉也是觉得封闭城门怕不妥,只是那遗诏的事儿简直令他着急,可如何能在一日内赶在皇上登基前收回那遗诏,免得天下大乱血光之灾?
只是,若此事对皇上明言,怕是那先皇的一纸遗诏作废,再无了十四爷日后翻身之余地。如若皇上要致十四爷于死地,岂不是他有负先皇临终重托?
于是宝玉恭谨的退下,留在御书房去整理百官朝贺的奏折,眼睁睁看了十三爷随了皇上去早朝。宝玉想,也不过就这早朝的功夫,待十三爷退朝,他一定要拉住他将此事讲明。
谁知到了退朝时分,不见皇上回宫,宝玉心急如焚,派人去一打探,才知皇上去了永福宫,被太后留住用膳了。
宝玉心想不对,这些时日因为立储之事,太后对皇上颇为不满,太后绝食几日,对皇上不理不问,直至见到十四爷平安归来才好了些。
宝玉横了心思,暗想如今只得是去深入虎穴了,探探虚实也好!
宝玉来到永福宫,宫内的氛围显然不同于往日,没了那种阴云密布的压抑,反是一片笑意融融,母慈子孝的景象。一身明黄色常服的皇上盘腿坐在炕上,同十三爷如昔日一般同太后欢聚在暖阁的炕桌旁,十四爷一袭宝蓝色的袍子在一旁把酒。
太后欣慰道:“本宫能见你们兄弟如此,也是欣慰了。”
宝玉到来,皇上满吩咐说:“唤他进来,添副碗筷一道来用膳吧。”
皇上待宝玉如自己的亲兄弟一般,传他坐在自己身边叹息一句道:“有时看宝玉如今的模样,就像昔日在南书房里顽皮的十四弟。”
“臣弟哪里顽皮了,谁个都像小十三一样?”十四话音才落,一脸疲惫的十三爷强撑了笑脸对了帘子外喊:“小十四!”
帘子掀开一道缝,那只小白西洋哈巴摇个尾巴探个舌头进来,可不是十三昔日养了取名叫做“十四”的那只小犬?一时屋里笑得前仰后合,太监宫娥们都掩口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