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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动脖子,将后方的竹帘掀开了一部分,透过窗口看向车外。.视线掠过朴无争的脸庞时,恰巧他正朝我这儿看,这令略有慌张的我不由自主地放下了竹帘,若无其事地扭头坐正。
坐马车从北梁赶往东漓,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吧?这一路似乎会相当无聊。
虽然旅途的同伴都是些让我颇为放心之人,但“放心”跟“有趣”,显然是两个概念。
我眼瞅着辰灵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本书来看得专注,不禁如此思忖。
“辰灵……”犹豫了一嗅儿,我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
“什么事?”他抬起头注目于我,手里仍旧拿着那本书。
“呃,在晃动的车厢里看书,对眼睛不好。”以前学校里的练习本背面都是这么写的。
他闻言稍稍一愣,接着眨了眨眼,把手中的书本放到了一边——这回,换我一怔。
适才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我所期望的是怎样的结果呢?我也道不清,或者说,我没法想象出对方听了之后的反应——只是,当他就这样爽快地放下了手里之书时,我的确有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意外感。
“怎么了?”许是我愣怔的表情太过明显,他见了,不由主动发问——他的语气虽一如既往的平静,但这做法却实属难得。
“我没想到,你会就这样听从了我的建议。”我扬了扬嘴角,据实以告。
“你说得有理,我为何不听。”他淡然作答。
这一成熟又诚实的回答深得我心,让我情不自禁地莞尔一笑。我想,自己对这位少年的好感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真是神奇。”我忽然回想起曾经上演在这马车里的情景,双唇又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几个月前,也是在这辆马车里,我根本无法想象,有朝一日,我们能进行像今天这样的对话。”
“……”辰灵微微垂下眼帘,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我也未尝料想……”说出这句的同时,他已缓缓抬眼,视线拂过我的脸庞,投向我的后方,添一分意味深长。
“那……”我没有多想,倒是一下子回忆起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我能向你打听一件事吗?”
“什么?”他重新注视着我道。
“你们东漓的皇帝,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我目不转睛地瞅着他,不准备放过他丝毫的表情变化。.
“你听说了什么?”他没给我机会用上诸如“我只是为了投其所好”之类的借口,直接这般反问。
“呃呵……那传言……”而他的这句话,无疑令我心中一沉,“该不会是真的吧?”
“我对皇上的私事,不甚了解。”他面色如常地说着,不置可否。
对方既已婉拒回答,我也不好叫他为难。毕竟辰灵身为东漓女帝的臣子,在背后妄论圣上实属相当不敬的行为。只不过,倘若事实如传闻所言……等等,为什么我总要想着回避呢?换一个角度思考,如果女皇帝真的因为我女扮男装而对我产生好感,我何不借此良机说服她同意与北梁缔结盟约?
思忖至此,我忽觉眼前一片清明,心中豁然开朗。
“那你们皇上对喜欢的人,会不会格外包容一些?”思路转换后,我这就开始搜集情报。
辰灵凝视着我的双眸,缄默片刻,终是开口:“你很想促成两国结盟之事?”
我想,聪明如他,已然看出了我的心思。
“是。”我点头,斩钉截铁。
“为什么?”他直言,毫不避讳。
“因为……”辰灵罕见的单刀直入让我一时语塞。
于私,他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的个人目的,就算说了也只会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于公,他是东漓名门之后,结盟不但事关两国利益,还牵扯到第三个国家的问题,梁尊帝的打算,甫芹寻的期望,我作为梁国使臣,现在根本就不能随意向他人透露。
“因为,这是皇上的旨意。”最终,我只能看着他的眼睛,如此作答。
四目相对,他终是移开了视线,令我心中生出些许失落。
心照不宣,有时并不那么美好。
“对不起。”尴尬的沉默持续了一嗅儿,我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轻声表达了歉意,“有些事,我没办法告诉你。”说罢,我苦笑着抬起头,撞上他的目光。
“我懂。”他正平静地注视着我。
“谢谢。”我笑容依旧,却暗自叹息。
至此,谁也没再贸然开口,徒留一种默契而沉闷的安静,兀自弥漫。
一路向东,入东漓国境。
考虑到自家主人已因萑苠草一事在北梁耽误了太久,六书只能加紧赶路,尽可能地缩短回到东漓所需的时间。是以,连日来,四人几乎马不停蹄。而作为梁国使臣的朴姓两人,我与朴无争有机会就谈谈促成结盟一事,没空的话就好好配合着,顺便东张西望视察一下东漓的民情,倒也没有丝毫抱怨——话虽如此,当朴无争于第十日傍晚宣布要露宿荒郊野外之际,我的小心肝还是不免“咯噔”一下,开始考虑要不要提出一个人睡在马车里。
然而,我深知真正的朴云玦是个练家子,绝非什么娇贵的千金小姐,露宿这种事对她而言定是家常便饭,就算失了记忆,也不至于会与众不同到要蜷成一团睡马车——为了避免惹人怀疑,我痛定思痛,决定入乡随俗,和他们仨一起,以天为盖,以地为庐。
“因为程某的关系,害得二位一同连日赶路,还得屈居于此,真是委屈你们了。”夜幕下,辰灵立于篝火附近,向着我和朴无争拱手赔礼。
我们不累,累的是马。不过露宿荒野这种事确实……有点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
“程公子不必多礼。朴某行军打仗,早已习惯。”
那我呢?我呢?!
有苦不能言的我颇有欲哭无泪之感。
“早些歇息吧,朴某会负责守夜。”善解人意的朴无争毫无将军的架子,主动提出担任其余三人的夜间守卫。
“怎好劳烦将军?!”六书一听,惊讶得瞪大了双眼,“还是由我来吧!”
“轮流可好?”朴无争取下腰间的佩剑,莞尔道,“到了时间,我会叫醒你。”
“那辛苦将军了。”六书恭敬地欠了欠身,随后陪着辰灵拣了个地方睡了。
一言不发的我目送两人躺下,然后抬头仰望夜空。
天大地大,夜色静好。偶有彩云追月,好不惬意。
“不睡吗?”朴无争坐到我的身旁,语气轻柔。
我侧首看他,一时静默。
十天了,他还是一副似是而非的模样。明明在住客栈的时候有机会来向我亮明身份,他却始终没有找我提过只言片语,害得不敢贸然询问的我至今仍不能完全确定他就是师兄。
“我这就去睡……有劳大哥守夜了。”无话可说的我只好这般敷衍过去,接着寻块空地,以手为枕,强迫自己入睡。
可是……我果然睡不着。
尽管浑身上下除了脑袋都被衣物裹了个严实,但蚊子颤动翅膀的声音依然惹得我本就躁动的情绪越发不宁。好在我是一个很有公德心的人,为了防止拍打蚊虫的声音影响到辰灵和六书的睡眠,我选择将一块手绢盖在自己的脸上,以杜绝那些小东西的骚扰。
在不懈的自我催眠和辗转反侧下,我总算慢慢地有了睡意。好不容易睡着了,朦胧中,我却听到有个声音在呼唤我。我挣扎着睁开双眼,感觉到一只手在推我的身子。
“云儿,云儿,醒醒!”视野逐渐清晰,一张银色的面具映入眼帘。
“大哥?”睡眼惺忪的我口齿不清地说着,对于朴无争突然把我叫醒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解,“干吗啊?”
“师甫来了。”他刻意压低了嗓音,却说得很急。
“什么师甫?”可惜睡迷糊的我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因此我皱着眉头,不耐地反问。
等等……师甫?师……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师甫!?
“我们的师甫!”在我一个激灵的同时,朴无争越发急了。
那一刻,清醒过来的我终于确信眼前的男子就是我那仅有几面之缘的师兄——然而眼下的重点全然不在于此——我一骨碌爬起身来,四下环顾,很快就在不远处捕捉到了一个如同夜半幽灵的白色身影。
那个就是传说中的师甫?!
我赶紧站直了,随朴无争一同快步迎上前去。见朴无争恭恭敬敬地低头喊了一声“师甫”,我也忙跟着他低下了头。
一阵压抑的沉默,三人谁也没有说话,这让我心里不禁犯起嘀咕——突然,一道白影袭来,我尚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站在身旁的朴无争已然一个箭步挡在了我的面前。
未等我作出反应,便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啪”的一声闷响,我猛然抬头,看到前方的师兄有了一个踉跄后退的趋势,急忙伸手扶住了他。
“咳——”说时迟那时快,朴无争的嘴里几乎毫无预兆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吓得我登时傻了眼。
“你还是那么喜欢替她受过。”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却是我从未听过的。
我循声向说话人望去——这师甫,原来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