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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澜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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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进云一上班就到市政府来找高市长,他想当面向高市长汇报昨天的“城管受辱事件”。.

不巧,高市长临时有事出去了,安排了苏建勇在办公室接待他。

罗进云诉苦说:“正是任务繁重需要人手的时候,城管有一半的人却休病假,他们这是在抗议啊!”

苏建勇不明白:“抗议?出什么事了?”

罗进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还是为了昨天被民工欺负的事情,我们组织了协调会,但是人家建工集团牛逼哄哄的,达不成谅解,协调会也不欢而散。我是没办法了,我们区政府也不能处罚人家省建工集团呀,人家是厅局级单位,尹杰又是我的前任区长,我能怎么办?只得来市政府向领导汇报。”

苏建勇还是不明白:“罗区长,事情总得有一个核心问题吧?达不成谅解的症结是什么?矛盾分歧的焦点是什么呢?”

“就是——”

罗进云还没说明白,苏建勇桌上的办公电话响了起来。苏建勇对罗进云示意了一下,然后接电话——

“喂,哦,‘市长热线’?你好,我是高市长办公室的苏建勇,有什么事?请讲。嗯,相水区城管大队查扣了十几台水泥搅拌车?什么时候的事?刚才?哦——水泥搅拌车是什么单位的?好,我知道了,谢谢。”

苏建勇放下电话,指着罗进云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罗区长,你蛮会来事的嘛啊,你在这里告状,还说城管队有一半的人请病假了。原来,你是唱双簧!”

罗进云一脸茫然地看着苏建勇,问:“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

苏建勇笑道:“你们相水区的城管队员,现在有一半的人都在路上查水泥搅拌车,偏偏被查的都是给建工集团五公司工地运送水泥砂浆的车,这难道不是已经说明问题了吗?”

罗进云半信半疑:“是吗,有这事?”

苏建勇:“罗区长,不要说你不知道啊。‘市长热线’都已经接到投诉了,你假装无辜,谁信呐?”

罗进云:“苏主任,你可以证明,我刚才跟你在一起,大街上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知道呢?”

“你真的不知道?”

“我没必要骗你呀。”

“既然如此,你现在知道了,你有什么想法呢?”

罗进云迟疑了一下:“苏主任,这总得让我把事情真相调查清楚,再跟城管方面研究研究吧。.”

苏建勇:“那好,我就不留你了,你赶快回去处理吧。不过要快,‘市长热线’打来的电话是有录音的,必须限时处理,这个规定你是知道的啊。”

“好,知道,我走了。”

……

在建工集团五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几个部下正在七嘴八舌地向肖钢汇报情况——

“头,现在情况很明显了,就是相水区城管大队在报复我们!”

“是啊,肖总,我们在相水区的三个工地,在相同的时间发生相同的事情,水泥搅拌车都在路上被查扣,这不可能是巧合!”

“对,完全是报复!”

肖钢问:“他们扣车,总该有个正当的理由吧?”

部下们火气更大——

“哪有什么理由,都说是水泥搅拌车污染了街道路面!”

“明明是昨天那场大雨造成的路面污染,怎么都说是施工车辆造成的呢?他们这简直就是流氓行为!”

“肖总,要不,我们组织队伍到市政府去,抗议!”

“对,我们绝不能服软!不然的话,我们以后就会长期被他们欺负了!”

“来软的也没用,我们已经向‘市长热线’电话投诉了,但是根本就没有回音。”

肖钢本来就是个性格直爽的人,现在被部下们一激将,情绪很快就上火了。他一拍桌子:“妈的!怕他个球!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反正老子不知道!”

……

半小时之后,在市政府大院门外,呼啦啦地从四面八方冒出来一些建筑工人,并且越聚越多。随后,有人打出了横幅标语——

强烈抗议相水城管乱执法!

市政府大院位于城市主干道边上,门口聚集了几百人,还打出了抗议横幅。好家伙,事情闹大了。

附近有个公交车站,有几趟公交车经停此地。.于是,一些看热闹的男女老少也围过来问东问西;一些闲得无聊的人,更是走进了民工队伍里,也不问事情原委,就纷纷表示支持。

几个门卫保安眼看局面在朝失控的方向发展,于是用对讲机呼来了几十个防暴警察。警察们在人群外围站成一圈,既不问话也不驱赶,只是在观察形势。显然,他们不想激化情绪,要看形势的发展变化来采取应对措施,同时也是在等待有关领导的指令。

场上出现了胶着相持的局面,这样一来,倒是让建筑工人们自己觉得骑虎难下了。不过,这样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有些爱看热闹的市民想进入现场,被警察阻拦,双方无意之间发生了肢体接触,然后就演变成了互相推搡、互相放狠话——

“这里没你的事,给我滚开些!”

“你算老几?别以为穿一身虎皮就可以乱发威风!”

“你们不要在这里妨碍执行公务!”

“你们这哪里是执行公务啊?就知道欺负民工!”

……

与此同时,市、区二级政府都在试图找到肖钢,但是他的手机根本打不通,人也不知去向。奇怪的是,尹杰的电话也打不通。

于是,苏建勇打罗进云的电话,给他施加压力——

“罗区长啊,市政府门口的民工还没有走,你说我怎么向高市长交代啊?”

“苏主任,我正在去城管局的路上。我已经通知了他们,马上召开紧急会议。”

“罗区长,现在不是开会的时候,而是要解决问题呀。”

“对啊,我们开会就是为了解决问题。”

“可是,现在市政府门口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稍不留神就会擦枪走火。一旦局面失控,你们是有责任的!”

“苏主任,你可以通知建工集团的有关负责人,要他们去政府门口把人领走啊。”

“五公司的肖钢、集团公司的尹杰,现在都联系不上。我说,罗区长,你应该相信我,我给你打电话,既是形势所逼没办法,也是为你好——你知道吧,你现在主动一点,事后追究起来你也就主动了,对不对啊?”

“好,我懂,我知道苏主任是为我们好。这样,我会尽快做通城管方面的工作,尽快解决问题,好了吧?”

“好,有你这句话,我才好向领导汇报。你要快点,我等你消息。”

苏建勇与罗进云通完电话,马上又拨通高伟民的电话——

“领导,我刚才跟罗区长通了电话,他说正在跟城管方面做工作,应该很快就会解决问题的。”

“还在做什么工作?难道有困难吗?”

“领导,我估计是他们城管队员有情绪啊。”

“乱弹琴!他们这是搞什么?有情绪就扣人家的车?”

“是啊是啊,我也批评了他们。”

“尹杰呢?他为什么一有事就做缩头乌龟?”

“领导,尹杰还是联系不上。”

“你联系不上?那个王光辉大老板应该有办法啊,你怎么不要他找人呢?”

“哦,对对对,我跟王光辉联系试试。”

“不是试试,而是火烧眉毛了,书记和市长都在等我回话。你赶快想办法,尽快给我结果。”

“好,好好,领导放心,我马上就办。”

苏建勇与高市长通完电话,马上就拨通了田力的电话——

“喂,田总,你跟王老板在一起吗?”

“苏主任你好,我在公司,王老板在楼上,你要找他?”

“对,有急事要找王老板。”

“那好,你稍微等一下,我上楼去。”

“好,其实我是要找尹杰,但是他的电话打不通。”

“哦,可能尹杰正在飞机上。”

“在飞机上?”

“对,我听说他去上海了。”

“你慢着,那就先不要找王老板了。田总,你应该有尹杰的电话号码吧?还有五公司肖钢的电话,也报给我。”

“有啊,你等下,我马上报给你……”

“好,我在记,你说,嗯,嗯,记下了,谢谢你。”

与田力通完电话,苏建勇接着就打尹杰的电话,连拨了两次都被回复“不在服务区”。再打肖钢的电话,得到回复是“暂时不能接通”。

苏建勇想了想,当下的形势,关键是书记和市长都对高伟民有压力,若市政府门口的聚集人群不散,随时都可能出事;但若是对现场群众采取强硬措施,又恐怕效果会适得其反。眼前的当务之急,只能是由相水区城管采取退让措施,用以安抚民工情绪,缓解事态,疏散人群,事后再追究有关方面的责任。

苏建勇不敢延误,立即走出办公室,乘电梯下了楼,然后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地穿过政府大院中央的大花园,来到政府大院门口。

市信访办的接待处就在政府大门隔壁,这是专为接待群众来访而设置的。苏建勇透过信访办的玻璃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形势,大约有300多人仍然在聚集,现场弥漫着一种焦虑情绪,只要有一点火星就会引燃熊熊烈焰。

苏建勇在现场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罗进云的电话。这次,他的态度不那么客气了——

“喂,罗区长,我现在是在市政府门口、民工聚集的现场,跟你打电话。高市长要我问问你,你究竟有没有能力管好你们相水区的城管人员?你如果管不了,那就让我来替你管——你要城管局的负责人来听电话!”

“我——我——苏主任,请你放心,我们马上发还那些查扣的水泥搅拌车,马上!”(听得出来,罗进云的声音有些发抖了)

“是吗?你确定,你管得了他们?”

“确定,确定,苏主任,我正在马路上指挥他们放车。司机在的,车子马上就可以走了;司机没在的,我们也在想办法通知。”

“好,这样,你叫人录下放车的现场视频,马上把视频传给我,要快!”

“好,我们马上录视频,马上传!”

说到这里,苏建勇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随之,笑容又转化成了一种昂扬有力的气势。

接着,他独自一人走到民工队伍里面,高举起一只手,对他们大声喊话:“各位!各位工人兄弟!你们好,大家好!我是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我叫苏建勇。我受市政府领导的委托,来这里和你们做一个交流和沟通,大家有什么诉求,有什么意见,就请派两个代表来和我对话。”

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指向了苏建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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