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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爷说这画等的是有缘人。.”尤金说着,要郑建安把画给收拾好,“他要送给这位小姐。”
颜亦岚一直到身旁的清荷拉了她的袖子一下,她才将视线从马车上抽离。
“什么?”她一副傻愣愣的模样。
“我家少爷说,画送给小姐。”尤金实在不想给颜亦岚什么好脸色看。
什么有缘人,第一次见面就把他家少爷的腿给撞伤了,害他家少爷只能提早收拾家当下山找大夫医治,若真有缘,在他看来也是孽缘,偏偏刚才少爷在车内看到她在看他的字画,就要他下车将画直接赠给她。
“小姐请收下吧。”
颜亦岚受宠若惊,“这画要多少银子?”
“我家少爷说,谈钱俗气。”尤金挥了挥手,“我家少爷还在等我,我就不多说了。郑大哥,少爷说改天再与你谈。”
尤金说完就急匆匆的跑开,身影消失在等待在不远处的马车里。
颜亦岚原本想问几句于乐柏的情况,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尤金就已经跑开了。
郑建安没有二话就将画给卷好,双手捧着送到颜亦岚的面前。
颜亦岚眼角瞄到杨冬晴那阴晴不定的神情,知道她心有不甘,便要清荷将画给收下,接着轻声说道:“这事是在告诉杨小姐,世上有些东西是想抢却未必抢得到的。”
杨冬晴气坏了,她原是想找颜亦岚的麻烦,现在反倒成了她丢脸,尤其是看到颜亦岚脸上那抹如沐春风的笑脸,她心中更不是滋味。
“不过就是一幅名不见经传的画,如果我想要,让状元郎多画几幅给我便是了。.”
提到李儒新,颜亦岚淡淡的挑了下眉。杨冬晴这是什么意思?
“只要我想要,无论画或人,”杨冬晴皮笑肉不笑,有礼的一福后说:“早晚都是我的。”
言下之意,今日会这么针对她全是因为李儒新?颜亦岚敛下眼,沉思起来。
“想什么?都出了神?”
听到身旁的声音,颜亦岚回过神,圆圆脸上闪着笑意,“哥。”
颜希肃看着她可爱的笑脸,忍不住扬起嘴角,“爹要我来接你了。买了些什么?”
“好画!”拿过清荷手中的画,她将画轴打开,先看到落款的名字。原来他叫叶三,不单人长得好,还画了一手好画、写得一手好字,即使是状元及第的李儒新都未必胜得过他,这样的人才竟然没半点功名在身,可见不是他不好,而是那些官不懂得欣赏。
她献宝似的将画呈到自己的兄长面前,“是位有缘人送的。哥,你看这画画得可好?”
颜希肃原以为是女人家喜欢的玩意,本想敷衍个几句,但瞧了一眼之后却无法移开视线,他伸手拿了画,“难得在这闹市中有此极品,只是……”他看着落款的署名,“送的?!”
颜亦岚点了点头,“是啊。”
其实他见过署名叶三的画挂在太子的宫殿里,当初太子的身子不像现在这般虚弱,太子当时还爽朗得意、向他献宝似的拿出叶三的画和叶三所出的万言书,里头对差役、税赋、边疆开垦都有独到见解……
“你认得作此画的人?”
颜亦岚原想点头,突然又想起自己撞伤人家的事,这太丢人了,她实在说不出口。.
“不认识。”她撒了个醒,“只是正为这幅画跟杨小姐在街上争论起来时,有个小厮跑过来说这画只赠有缘人,就把画给了我。”
这件事听起来古怪,他看得出妹妹有所隐瞒,但他没追问,只打算私下再派人去打听那个小贩是从哪里取得这幅画的,他要找到这个叶三。
“杨小姐指的可是杨尚书的千金?”颜希肃打量着画,微眯着眼问。
“是啊。”颜亦岚坐上马车,车内只有自己和兄长也就露出本性,不客气的说:“不就是那过河拆桥、不留情面的杨府一门。”
颜希肃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人心险恶,这世上过河拆桥的可不只杨府一门。
他将画还给颜亦岚,见她立刻兴匆匆的接过,看着她的笑,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颜亦岚不解的侧着头看他。
颜希肃勾了下唇角,柔声道:“太子说过几日召我和未来的状元妹婿喝几杯。”
颜亦岚想也知道是为了她的亲事,从小大哥就与太子和几位年纪相仿的皇子一起读书长大,纵使现在被贬官,但多年来的情谊还在,若是太子出面,就算李儒新想要毁婚,该也没那个胆子。
她低头看画,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快些,“太子身子好些了吗?”
皇上迷恋长生不老之术,荒了朝政,身为储君的太子原该这个时候出面稳住大局,偏偏他的身子这些年一直不见好转,虽有皇后和其母家帮着,别的皇子还是免不了多了别的心思,朝廷表面看似平和,实则暗潮汹涌。
“还行。”颜希肃说。在京城的日子,自己还能进宫去探探,离京之后,只怕纵使再挂心,想要见上一面也是难上加难。
“哥,太子病着,就别烦他了。”
颜希肃语气坚定,“这一切全是为了你好。”
为她好?真是为她好吗?
颜亦岚在心中无奈的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低头看着画。这画中美景就像千佛寺外那片悬崖往外看的景致,天高水长,在一片寒冬苍茫中,远方山崖上的几枝冬梅傲立,现出一线生机。
她露出一抹笑,是啊!再难都有一丝生机,这世上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温暖的房里,空气中飘散着安神香气,炭火上铁壶里水沸的声音伴着算盘珠子被快速拨动的声音传来。
算帐的人低着头,露出雪白的颈子,晶莹柔滑,一张天仙般的容貌白里透红,在烛火照射下,朦胧间透着一丝雌雄莫辨的美感。
那修长白皙拨动着算盘的手指倏地一停。
“不要脸的人见多了,但这么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见。”说话的声音低沉好听,但口气却满是不屑。
他很美,却不是个女人,而是个男人。
“怎么?”于乐柏斜躺在一旁太师椅上假寐,脸色有点苍白,他闭着眼,气若游丝的问:“有人倒了悦客来的帐吗?”
“说什么笑话,我叶当家是何许人,谁敢占我便宜,”叶初云那张星月难敌的俊脸露出讥讽神色,继续拨动着算盘,“是想到今天上房来了些客人,恰巧经过门外时,听到了些话。”
恰巧经过?以今时今地叶初云这个悦客来大当家的身分,根本不需要招呼客人,所谓的“恰巧”,分明就是存有许多的故意——
“舅舅实在该改改偷听的恶习。”
拨算盘的声音一顿,美得教人赞叹的五官一凝,速度很快的将桌上一本已经看完的账本往于乐柏的身上一丢,“什么偷听?死小子,我花了大笔银子让人教你四书五经,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话吗?”
“那就听壁脚吧!”于乐柏很从善如流。
“那还不是一样,”要不是真怕他伤了,叶初云的金算盘就要丢过去了,“也不想想你跑去千佛寺,一待就是一年,明明也不是山高水远,却连回来看我这个伟大如天的舅父一眼的时间都没有,没心没肺的,我养只母鸡都比养你来得强,至少养着母鸡还会下蛋,你呢?除了败我的家,拿钱去供佛寺、救济穷苦人家之外,你还会做什么?你若再不把我当一回事,我早晚把你扫地出门!”
“是的,舅舅。”于乐柏嘴上恭敬,但心里压根就没将叶初云的话给放在心上,他拿起身上的账本,“拿去,你的命根子。”
叶初云啐了一声,用力的拿过账本,虽然嘴巴不留情,但是看着于乐柏时,眼底有着一丝爱怜。
这小子长得还真有几分像他死去的姊姊,他姊姊可是他所见过容貌最美、心最善良的姑娘。
想他还未出生时爹就死了,未满三岁时娘亲也跟着去了,所以他打小就被说是克父克母的扫把星,没人想养他,只有美女姊姊从不嫌弃,背着他干活,日子虽然辛苦,但还过得下去,谁知老天不长眼让甘州来了场干旱,草木不长,爹娘留下来的那块小得可怜的地,怎么也种不出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