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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和徐府在老太爷那一代交情甚笃,时有往来,两家如一家般密切,还在相邻的墙开了道门,方便两家人走动。.
后来柳老爷考上解元,举家搬到京城,只留下数名老仆看守宅子,渐渐地两家少有来往,柳家仆人便将那扇门拆了,重新砌砖上泥,从此两家也就日渐疏远。
“娘,我们要过府吊唁吗?”徐轻盈问。邻居嘛,总要上炷香什么的。
徐二夫人笑着抚了抚女儿微凉的额头,轻嗅她身上好闻的乳香味。“你的病才刚好,怕冲煞到,明儿个我带你两个哥哥过府,人家遭了难正难过着,娘可能要多停留一会儿。”她希望能陪柳夫人聊聊,助她早日走出哀伤。
“我不能去吗?”徐轻盈一双大眼带着期盼,眨呀眨的。
徐二夫人不禁失笑。“撒娇也不行,下个月十五我再带你到观音庙上香,不许扁嘴巴……”
第1章(2)
湖北人柳毅在前往长安赴考途中,于泾阳地区遇到一名女子在冰天雪地中牧羊,他一时好奇,多方打探,这才知晓对方乃洞庭湖的龙宫三公主,远嫁泾水龙王十太子。
没想到神仙之间也有“天作之合”的婚配,龙配龙,凤配凤。
可惜小龙王生性风流,娶妻之后连碰都没碰过她,独守空闺的三公主还被翁姑欺凌,逼她带羊群到江边放牧,处境相当悲凉。
周遭水族禽鸟慑于龙王淫威,都不敢为三公主传书回家求救,柳毅义愤填膺,便放弃科举的机会返乡送信。
他回到洞庭湖畔为三公主送信到龙宫,但洞庭君碍于与泾阳君多代的交情,思来想去决定息事宁人,不过洞庭君的弟弟钱塘君却大为气愤,带着水军前往泾阳解救三公主,并杀了径水龙王十太子。.
三公主回宫后,为柳毅奉酒答谢,钱塘君见两人眉目传情,有意撮合,但柳毅碍于没有媒人,以及介怀自己间接杀了三公主的丈夫,并没有允了这门亲事。
柳毅回到地面后,经常望湖兴叹,而三公主亦对柳毅日夜挂念,双方父母为了子女的前途大费思量,柳毅的母亲决意为儿子寻找媳妇,而钱塘君由于错手杀了三公主的丈夫而耿耿于怀,决定化身为媒婆前往柳家说媒,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才是《柳毅传》的内容,是中国四大民间传说之一,起源于唐高宗年间,为李朝威所着。
可是花刁鸡一钻进天庭的藏书中,赫然发现全“走钟”了,除了故事主角还是柳毅外,其它情节与她看过的《柳毅传》大有出入,完全不是记忆中的仙凡之恋。
原本她是想化身书里的三公主,凭着柳毅这奋不顾身的情义,等这一世过完,他肯定二话不说的答应成为她的队友,两人便可通力合作赢得马拉松接力赛,把那只耀武扬威的小小鼠辈踩在脚底,拔得头筹,从排行第十跑到第一。
鸡首、鸡首,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可见鸡要排在最前。
但是,三公主在哪里?
而今的柳毅还是八岁的小鬼头,爱哭又懦弱,他的娘体弱多病,恐怕撑不过两年,这是哪门子的《柳毅传》,根本是伪中国民间故事,被人窜改过的!
“哎哟……”痛痛痛!可恶的墙,筑这么高干什么,她多少年没摔疼屁股了。.
“谁?”哽咽的泣音带有一丝惊慌。
“我……我啦!我是隔壁的邻居,我叫徐轻盈。”徐轻盈拍拍裙子的草屑,语气很是轻快的回道。
“徐轻盈?”柳毅一身素白,躲在后院大树下偷哭,没料到会从墙上掉下来一个小女孩,他有些错愕的睁大着红肿的双眼瞅着她。
父亲意外过世让他非常难过,母亲因父亲的死,伤心过度而一病不起,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子,他知道必须当个撑梁顶户的男子汉,不能让死去的爹丢脸,不能让柳家从他手中沉寂,他要奋发向上,光耀门楣。
却没想到软弱最后一次的狼狈模样,竟被这个小女孩给看到了。
“徐大夫的女儿,我家和你家是世家,我祖父和你祖父是好朋友,年轻时常在一块喝酒下棋,是棋逢敌手的棋友。”那是她从祖父口中套出来的,老人家很喜欢怀旧。
“我、我没听过徐大夫,只知道宫中有个很凶的徐太医。”他抽噎着,很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抹去涕泪,接着又看向徐轻盈,她的话虽然很多,但人长得很讨喜,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好似月亮映在眼底。
“嗯嗯,他是很凶,他是我大伯父,听我大哥、二哥说,大伯父可凶了,声音大得像打雷,轰隆隆的,他一开口我们都不敢出声,只能畏畏缩缩地像只小鸡往我娘身后躲。”
花刁鸡没有徐轻盈六岁以前的记忆,一点也不符合穿越小说的定律,她醒过来后的记忆全是自己一点一滴从众人嘴里套出来的,一遇到不知道的事就装傻,一径的笑。
其实六岁的孩子能记得多少,徐二老爷和徐二夫人都是疼孩子的人,女儿想不起来也就算了,只当她年纪小、忘性大,反正又没准备让她考状元,自在快活就好。
她的两个哥哥更夸张,对她根本是全无理性的惯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个傻哥哥只有听话的分,鲜少说不。
徐家这一代的女孩子很少,阳盛阴衰,大伯父徐晋之有两嫡两庶四个儿子,女儿只有一个,而他们二房人口更少,两子一女,所以女儿成了宝,全家当宝贝娇养着。
这一点花刁鸡还挺满意的,她穿过来的环境很不错,家境过得去,只娶一妻的父亲并未纳妾,孩子全是一母同胞,少了后院的纷争和算计,她可以安全的长大。
一听她对自家伯父的形容,心里窒闷的柳毅忍不住笑了。“徐太医或许只是长相凶,但人很好。”
“是吗?怎么我听说他只要一回来,我们全家大小都不敢吭气,连我爹都要战战兢兢。”大伯父很是爱摆显,每回都穿着正五品的官服返乡,之后才换常服。
大伯父很重官威,娘说的。
“听说不准,眼见为实,难道你没见过你大伯父吗?”每年总会回来祭祖,多少会见上一面。
“忘了。”徐轻盈对徐家大伯父印象不佳,明明奉养祖父是长子之责,他却仗着兄长之名抢走她爹在太医院的职务,还反过来要二房代大房尽孝,十来年没拿回一两供养银子。
因为在太医院供职,徐晋之并未年年回乡祭拜,几年才回来一次,他上一次回祖宅是四年前,那时徐轻盈才两岁,刚会走路,想必连本尊也记不得这个大伯父。
之后,徐晋之总以宫中事多为借口,托人带信请二房代为拜祭,一应的三牲五果和祭拜所需的费用,大房总说先记下,等下次回来再一并给齐,所以全由二房支付。
所幸和春堂药铺收入甚丰,徐贤之的医术更是受人赞扬,这点小钱二房还付得起。
也亏得二房全是心宽的人,不与大房计较,否则遇到气量小的兄弟和妯娌,还不闹得天翻地覆。
“你还小,记不住也是人之常情。”能把一切都忘了的人最幸福,要是他也能忘……不,他不能忘,那是他的爹,即使爹已经不在了,在他心底仍是最鲜明的印记。
“我不小了,我六……六岁了,你八岁。”徐轻盈本来想说她六、七百岁了,足以当他的曾曾曾……祖母,但这话一说出口,不把人家小男孩给吓死才怪,连忙改了门。
“你怎么知道我八岁?”见她站得有点累,柳毅拉着她的手走向不远处的八角凉亭,里头有太湖石圆椅,两人一同坐了下来。
她很神气的扬起小巧的下巴。“我打听来的。”
“你为什么要打听我?”对她,他不讨厌,身为独子的他,一直希望能有个笑起来像她这般甜的妹妹。
徐轻盈一脸“你不懂”的神情瞅着他。“因为我们两家是世交呀!你祖父和我祖父是朋友,我们当然也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