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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也好商量,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回去。.”安蓉有些无奈,但又不能把人赶出去。
香兰还是低头不语。
“我家相公正好是平遥县县丞,若有需要调解之处,可以由他出面。”虽然清官难断家务事,但凡百姓都怕官,相信她那位婆母多少会听得进去,安蓉认为这不失是一个好办法。
香兰连忙抓住安蓉的双手,直摇着头说:“不、不用了,真的不用麻烦,太太的好意我心领了……”
安蓉对她的反应感到有些疑惑,当香兰把手收回,口中一再婉拒好意,脑中不期然地闪过什么,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要去捕捉时已经不见了,她以为是自己多心,也就不再多想。
眼看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好等对方愿意开口再说。“好吧,就等你想说再说好了,我先出去了。”
到了傍晚,常永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从衙门回来了,才走进内院,就见一名陌生少妇正在院子收拾晒干的衣服,脚步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对方瞥去。
待香兰听到脚步声,又见一名身穿官服的男子走进来,想必就是这座宅子的男主人,也就是安蓉的相公,连忙朝他福身见礼。
“民妇见过大人!”她嗓音微软地说。
常永祯这才想起家里收留的客人,想必就是眼前的少妇。“嗯。”
她抬起螓首,朝常永祯望去。
常永祯又睇了香兰一眼,两道漆墨般的眉头不自觉地拢起。身在公门两年,见过的人也算不少,看人的眼光自然也有个六、七分准,只见对方眼光浮动、色似桃花、半笑含情,在相术学中属淫乱之妇也,虽说面相与八字之说不能完全尽信,但常永祯还是对此女的印象不大好。.
没再多说什么,常永祯已经举步走进正房。
安蓉正在缝补衣物,见他进房,登时分了心,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发出轻呼。“啊……相公今天回来得真早……”
“要不要紧?”他低头察看,见纤白的指腹上头已经冒出血珠,便放进自己口中,将它吮去。“小心点!”
她嗔睨一眼。“是你先吓我的!”
“是,都是我不对。”无论如何,常永祯都先认错。
见他当真道歉,安蓉噗嗤一笑,就算想要斗嘴,这个男人也总是让着自己,还真吵不起来。“今天衙门没事?”
常永祯先将凉帽放好,再换上长袍。“没什么大事,就先回来了……对了,方才在外头见到你说的那名妇人了,除了夫家姓王,以及她的闺名之外,还有问出什么来吗?”
“我问了,她就是不肯说。”她叹道。
他面露沉思之色。“也许事情没有她说的那么单纯,不如由我来问她。”
“也好。”于是安蓉把如意叫来,要她将香兰请到书房。
片刻之后,常永祯和曹安蓉已经坐在书房内,就等着对方来到,没想到如意匆匆地回报,说人昏倒在厢房里了。
安蓉赶紧请大夫过来,把脉之后,幸好只是有些血虚,喝个几帖八珍汤或当归汤补血就会没事了。
也因为这个缘故,只能等对方身子好转再问话。
两天后,常玉芳又来串门子了。.
“……上回跟堂嫂提起的那间剪纸铺,听说大后天要当众举行比赛,看谁的速度最快,赢的人还可以得到玉米五斤。”她怂恿地说。
安蓉笑睨一眼。“那不过是生意人玩的花样,才不想去凑热闹。”
“但是堂嫂愿意参加的话,肯定能够打败所有的人,到时可就出名了。”常玉芳不断地鼓吹,希望能激起她的好胜心。
听她这么说,安蓉倒真有些心动,但她当然不是为了出名,只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剪纸功力比其它人厉害。
剪纸这一门传统技艺,可是许多平遥县妇女的拿手绝活,只不过她还是有些顾忌。“要是真的去参加,就得任人指指点点,万一有什么闲言闲语出来,恐怕不大好听,何况相公不会答应的。”
其实她若真的坚持,常永祯最后还是会顺着自己,但安蓉并不希望因为这种小事而造成夫婿心中的不快。
常玉芳眼珠子转了转。“永祯堂哥一向最听你的话了,只要堂嫂说要参加,相信他不会反对的,要不然等他回来问问看就知道,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好吧,我再问问他。”安蓉只好这么说。
当晚,她洋装不经心地探了探常永祯的口风。
“玉芳说有不少人报名参加,我想应该会很好玩……”见夫婿闷不吭声,安蓉声音也愈来愈小。
常永祯没有开口反对,但也并不表示赞成,只是看着年纪尚轻、还有些玩心的小妻子,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她抛头露脸,甚至出风头,但又不想扫安蓉的兴,心里正想着该如何劝退她。
被夫婿那一双复杂为难的黝黑目光盯着,安蓉原本高昂的兴致也就慢慢冷却下来了。“你不要看着我不说话,要真的不想我去,就老实说好了。”
他轻叹一声。“你真的想参加比赛?”
“参不参加倒是其次,只是想找机会跟其它人讨教一番……”说到这儿,她大概也明白夫婿的意思,连争都不争,就主动放弃。“我不去就是了,你也别为难。”有时安蓉忍不壮疑,到底谁比较听谁的话。
闻言,常永祯又有些不忍。“若只是去看别人比赛,倒是无妨。”
安蓉喜形于色地问:“真的可以去看吗?”
“嗯。”他颔首。
安蓉马上眉开眼笑地扑到他身上,教人不禁也跟着咧开嘴角。“谢谢相公,除了玉芳,我也会带着如意一块出门,有她保护,你不用担心。”
“好。”常永祯搂着她,嘴角也跟着往上扬。“我差点忘了!方才回来时,在院子里遇到老何,他问起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一脸纳闷。“我很好,没有生病。”
“可是他说你向来最喜欢吃羊杂割了,不过最近都只吃上两口就不碰,才要我来问问看。”他打量安蓉的脸色,并没有看出异状,才决定问本人。
“我只是觉得闻起来有股很淡的腥味,又不好意思说,老何一定会以为我嫌他做的菜不好。”安蓉说出自己的顾虑。
常永祯不禁莞尔,他这个小妻子其实比谁都还要心软,否则何必在意一个厨子怎么想?因为对她来说,身边伺候的都是自己最信任、也是最亲的家人,她有责任保护他们。“我倒是没闻到什么腥味,不过只要没事就好。”
到了大后天,安蓉要出门之前,还特地邀了暂时收容在家中的香兰,问她要不要一块出去,却见她一副气血不足地躺卧在床上,心想大夫明明说并不严重,怎么会虚弱成这副样子?也就作罢。
于是,她便跟着常玉芳一路走到南大街。
虽说是已婚妇人的身分,不必像未出嫁的闺女那般谨守礼教,安蓉还是随身携带一把油纸伞,遮挡一下视线,加上还有外表粗壮的如意陪同,一路上都很平安。
“堂嫂,就是那儿!”常玉芳兴匆匆地比着前头。
她马上扬睫望去,看到前头已经聚集不少民众,而剪纸铺的大门口两侧,也摆了十多张桌椅,坐着清一色都是女子,有的是上了年纪的大娘,也有十来岁的小姑娘,个个卯足了劲,就为了得到五斤玉米。
常玉芳伸长脖子。“堂嫂,好像已经开始了。”
“这么多人根本看不到……”安蓉收起油纸伞,加上个子又娇小,只看到前面好几颗脑袋。
“咱们到前面去!”常玉芳一把拉住她就硬挤进去。
如意见状,赶紧拨开人群,跟了上去,免得和主子走散了。
好不容易挤到最前头,总算看见参赛者各自以快速的手法剪纸,安蓉不禁赞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天真是开了眼界。
见堂嫂看得聚精会神,并没在注意自己,常玉芳马上东张西望,不知在找什么人,找了半天,两眼陡地瞠大,似乎已经找到要找的目标,接着又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像是在跟什么人打暗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