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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山本想把厚礼退回去,却被杨柳儿抱住胳膊,劝道:“阿爹,你这次受伤是因为县令为虎作偎,受他的赔礼本就应该。再说了,若咱家把这些东西退回去,县令说不定会以为咱家不满,以后再起什么坏心呢。”
杨山琢磨着这话,想了想也有道理,不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倒是杨杏儿太清楚小妹的脾气了,笑着瞪她道:“阿爹,你别看小妹说的好听,她怕是又财迷,舍不得这些东西了。”
听到这话,众人都笑了起来,杨柳儿却是脸不红气不喘的承认,“我就是财迷了,入我眼里的好东西,谁也别想拔出去!”
“哈哈,这丫头真是掉钱眼里了!”众人笑得更厉害了,杨柳儿却是揣了银票,末了又蹲身把箱子大大敞开。
不知是县令家里的布庄生意不好,积存了太多货底,还是采买的人同布庄有些关系,两只箱子装得全是满满当当的布料。三梭布、松江布等普通布料一箱,各色锦缎又占了一箱,从细棉布到厚实艳丽的蜀锦,无一不有。
见此,男人们还罢了,可程大娘母女,外加杨杏儿都是兴致勃勃的围上前翻拣探看,杨柳儿倒是眼光奇准,手下飞快的把其中花色最好的两匹锦缎抱在怀里,脚下生风一般跑回自己屋子,将布锁进那口樟木箱子。
见状,杨杏儿看得又好气又好笑,不明白小妹怎么就同秋日的松鼠一般,见到好的衣料和用物总要藏起一些。但她也不打算拦着,还是那句话,只要小妹不生病,别的都不算事。
而杨杏儿也不是个吝啬的,再说这次家里遭难,四叔一家也跟着担惊受怕,就拣了一匹松花绿的绸缎给程大娘,又选了一匹宝蓝、一匹枣红的三梭布给了程大妮,这样细软的布料最适合给孩子做贴身衣衫了。
程大娘和程大妮自然推拒不肯要,最后还是杨山发话才喜滋滋抱在怀里。
杨柳儿回来又叽叽喳喳闹着姊姊要做两条炕被,末了又为招财进宝争取新垫子,自然又惹得杨杏儿牙痒痒,少不了一番唠叨。
一时间,屋子里笑语欢声,倒把先前积攒下的那些阴霾彻底驱散了。
正在这时,关五忽然在门外喊了一声,得了准声这才进来说话。原来是鸡场的小鸡都大了,留多少到明春下蛋,多少要送去铺子做烤鸡,这都要主家拿主意。
这事杨柳儿早有计划,如今要等上一个月才下雪,到时再宰杀一半送去铺子,既不怕腐坏也方便大哥取用。剩下一半,除了过年各处走礼和自家吃用外,就都留着明年下蛋,若到时候生蛋不多,再宰杀了送铺子也不迟,反正自家有铺子,不愁销路就是了。
关五得了主意,极有眼色的就要告辞,可末了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事,又添了一句,“这几日常有一个妇人在咱家庄园外边转悠,我问了两次,她又不说什么事,不知道是不是存了什么坏心?”
杨山回来之后,村里帮忙守庄子的后生们就都撤了,杨志做人圆滑,每家又送了一条肉、两斤点心,惹得村人都说杨家厚道,因此平日无事都会到附近转悠几圈。
听得这话,杨柳儿姊妹倒也没在意,不过嘱咐了一句,“许是附近村子的乡亲吧,五叔多受累,平日盯着些就是了。”说话间,杨柳儿把桌子上盘里的几块点心包了给他。
关五家的大儿子也有七八岁了,平日常跟着爹爹在鸡场做些蓄计,杨家要给工钱,关五死活不要,杨柳儿姊妹就常送些吃食,算是补偿,关五没有拒绝,笑着接了点心回去了。
程大娘娘俩去后院拾掇新住处,杨柳儿姊妹张罗午饭,谁也没有发现杨山听了关五的话,脸上添了几分焦急,偶尔还扶着门框伸头往院外张望……
第二十八章陪考小书童(1)
九月初的风已经有了很深的凉意,偶尔吹着沙砾打在脸上,让赶路的旅人们吃足了苦头。
这些时日,连君轩一改往日的散漫,留在书院刻苦攻读,别说同那般狐朋狗友喝酒闲逛,就是自家大宅都没回过一次,但凡有事都是由家安跑进跑出,可听说连强从皇都归来,他到底还是同史先生请了半日假。
史先生最近对两个弟子可是满意至极,哪有不应的,甚至还要杨诚也回家去看看。岂料杨诚却是惦记着没读完的半本书,谢过史先生后又回了书舍。
而连君轩坐了马车,一到自家门前就见一脸风尘仆仆的连强站在台阶前,他也没有说话,当先进门去了书房。
连强沉默跟在后面,一进门就跪了下去。不论先前他有何因由跑回皇都,主子有事时没能在身边听候吩咐就是大错。
连君轩扫了一眼跪在地上、腰背依旧挺得笔直的汉子,心里有恼怒也有失望。原本祖父把连强几个给了他,他们自然要以他为主,可是事到临头,他们还是把连家利益放在自己前头……
“老爷子身体可好?”
“好。”连强心里有些愧疚,但依旧应道:“老爷子身子健朗,我回来当日还同钟尚书下棋舞剑,中气十足。”
连君轩皱了皱眉,又道:“钟家那边要了什么条件?”
“老爷子交代过小的,说少爷要是问起,让少爷不必惦记,只管好好读书,至于大少爷被老爷子执行了家法,没有一个月是爬不起来的。”
听到这话,连君轩忽地冷冷一笑,自己这次说起来也有错,但事出突然,他怎么可能担心自家会受牵连就冷眼看着杨家遭难却不伸手帮扶?
“罢了,老爷子不怪我莽撞就好,你起来吧。”
“谢少爷不怪之恩。”连强偷偷松了一口气,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双手奉上,犹豫了一瞬后还是说道:“少爷,小的在将军府这几日,闲来无事倒问出些琐事。钟少爷来甘沛之前同大少爷一起喝过花酒,另外还听说大少爷身边的长随连贵接过一封信,是咱们院子里有人托铺子管事送回去的。”
“连贵?可是大管家的儿子,碧玉的兄长?”
“是……”连强迟疑着应了,以少爷平日待杨家那般亲近,若是知道杨家这次遭难是受自己连累,怕是要暴怒至极,可他不知道,那位去见阎王的钟管事早就泄过底了。
“知道了,碧玉既然这般念着家人,告诉她,立刻滚回皇都去!再让我看见,别怪我不念情面。”
“是,少爷。”
连强惊疑不定的退了出去,一边转去槐院一边琢磨少爷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倒不是说他这般不好,只是同先前动辄暴怒的模样有些差别太大了……
主子不在家,下人们免不得有些懒散,特别是槐院的丫鬟们,只有老爷子从皇都过来时才会忙上几日,平日闲得差点要蹲树下数蚂蚁了。
今日外面风凉,正巧又逢换季发了秋衣料子,众人就聚在东厢房里做针线。
一个二等丫鬟桃红有些嫌弃分到手上的料子颜色不够鲜亮,转而瞧着放在窗前桌上的两块绸缎,不免有些眼红。
“咱们少爷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啊,放着一个美人不要,整日晾在咱们这院子,主子不主子,奴才不奴才的,看着真是可怜。”这话听起来是为了碧玉担忧,但怎么都透着一股酸气。
一听到这话,一旁同她交好的丫鬟就劝道:“主子的事哪是咱们能猜到的,你可别乱说话,小心惹祸,快做针线吧。”
不过这话也让平日嘴巴厉害的附和道:“我倒觉得桃红姊姊说的对呢,若是主子,自然要敬着三分;若是奴才,也别整日摆谱让咱们伺候着,该自己的料子不来取,难道还等咱们缝好了衣裙给她送去不成?”
但凡女人哪有不爱八卦的,剩下几个丫鬟见此也纷纷开口,“就是,前儿我不过肚子疼,少了半日值就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少爷没把她看眼里,她反倒把自己放高案上了。”
她们说的热闹,不巧碧玉觉得在房里憋闷,正烦恼皇都的爹娘兄长接了她的信,怎么还不曾想办法撺掇连大夫人替自己作主,一时走出来透透气,结果就撞见了这场闲话,她立时恼了,推开门就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