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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回 平地灾祸突起毋府 意外喜庆忽临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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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士禾听说艾老师家有客人,便说:“把客人带过来吧,我让司机接你们。”还没等艾椿回答,他那边响起了铃声,不是座机就是手机铃声,“老师,我们有话六晚上再聊吧。”

可是到了旁晚近八点,依然不见毋士禾的司机开车来接人。艾椿又不便打电话过去,让人觉得自己专等吃喝。人老了,晚上有口清淡的饭菜享用是最好的,出门应酬吃喝实在是个负担啊!直到八点半,依然没来车,电话也没有一个。这种情况在艾椿同毋士禾的交往中是没有过的。

洗婴倒是接到一个电话,是女儿来的,说是在奶奶家还要呆一个晚上,说农村晚间的虫鸣声太好听了。

艾教授熬好了稀饭,洗婴说晚上只想喝点稀的。两人吃完晚饭已经近十点,洗婴在收拾厨房。这时才见毋士禾的司机开车来,他神色不安的说;“艾教授,出事了,我也吓晕了头,忘了老总交待六点来接您。”

老总毋士禾伤重住进了医院,艾教授立即跟司机去探视。进了病房,见毋士禾的头部缠上了满满的纱布,伤在头部,意识模糊。怎么能是这样呢?真是:

人间欲避风波险,一日风波十二时。

毋士禾是被精神病突然发作的妻子打伤的。毋士禾听从了艾教授的意见,没有送妻子到精神病院,雇了一个壮实的中年女工,照顾病妻。这次他从外地回家,给艾教授打电话约好晚上见,便草草吃了点中饭,倒在床上休息,想好好睡上一觉,精神充足的同老师晚上吃饭谈话。

谁知到了下午三点,妻子走进房间,定定的看着他。平时他睡觉总是从里面上锁,这回可能外出太疲劳了,倒在床上便睡。妻子很爱丈夫,不发病的时候,见到丈夫很高兴。他的精神病可能同她有一颗过于狭隘的女人心有关,总以为大老板有另外相好。

听专职照顾病人的家政说,这回发病似乎没有征兆,以往发病之前,会唱歌乱舞。这回没有。她推开丈夫的卧室门后,盯着丈夫看,并上去抚摸他的脸,被正渴睡的丈夫不耐烦的推开,她顺势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玉如意狠狠敲打丈夫的脑袋,于是室内是一声嚎叫------

医生考虑想给伤者输血,失血比较多。但是伤者是AB血型,这种血型的人不多,而医院血库中就真没有AB型血袋的库存。血型是有遗传性的,一个人的血型一半来自母亲,一半来自父亲。

不能输血怎么办?

艾教授要司机再去他家一趟接人。

“接谁?”司机问。

“家里就一个人!”并立即给洗婴电话,告诉她司机来接她到医院。

一会洗婴来了,艾教授简单的告诉了她毋士禾受伤的原因,并强调一时难找AB血,洗婴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即说,她是AB血型。她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健康证明。因为是德文书写,好在有位医生懂德文,便给洗婴做了有关检查,给毋士禾输了400毫升AB型鲜血。

几千年的农耕文明,使中国人的亲情观念特重,恐怕是世界上领先的,千方百计寻找离散的亲人、高龄父母对重病的子女不离不弃等故事,在中国发育的总很好很动人。

所以,骨子里有中国文化传统的洗婴,亲情观念同样很重。她开始不愿作DNA,是因为她对死去的那位父亲的亲情不减,并非她不希望弄清自己的身世。

此时的洗婴,同那位另类女作家亦舒的儿子蔡边村的心情没有多少区别。蔡边村自拍纪录片《母亲节》,纪录片描述的是蔡边村寻找生母的漫漫经历,长约80分钟,取景于柏林、温哥华、香港三地。

《母亲节》哀情的展示了他寻母的漫漫心路历程,以此表示对母亲的刻骨铭心的怀念。三十年寻母,够赚取眼泪的。那位母亲亦舒却相反,不领儿子这份发酵了几十年的情。

好事者分析,亦舒与避而不见亲子,或同其她奇幻的婚姻有关。

亦舒19岁时与前夫画家蔡浩泉组成夫妻工厂,产出蔡边村。才子佳人的婚姻只维持了3年。婚后同许多贫贱夫妻一样,常因家庭短缺钱财而生出龃龉、吵闹。刚烈的亦舒坚决要出走,独生子蔡边村归父亲抚养。

最初几年,亦舒仍会间歇探望儿子边村,但随着蔡浩泉另娶,亦舒亦不甘落后,恋上明星岳华,为了第二次爱情,亦舒不愿再与前夫有任何瓜葛,乃至连亲生儿子也断绝来往,要将那段悔不当初的情事人生删除,她的生活和作品几乎不再提儿子。

这有点像英达同宋丹丹的一样,两人离异后,儿子跟随母亲,英达却再也不同儿子往来。

亦舒会是一个抛弃儿子30多年不理会、连封信都不回的冷血母亲吗?连封信都不回并不表示冷血啊!

蔡边村同父亲蔡浩泉相依为命,为了糊上父子的口,蔡浩泉为生活四处奔波,他把幼小的儿子交由母亲照顾。父子二人虽然同住一屋却不常见,靠便条沟通亲情。蔡边村在父亲患癌期间,回到香港陪伴病中的父亲,并在父亲病重时,拍下《老蔡的电影》,以此纪念父亲。

艾教授这么胡乱的想着时,毋士禾的司机过来:“艾教授,请你去老板家,帮着做些按排。”

到了毋府,这是一栋三层楼的别墅,外表并不起眼,可是内部是舒适气派的,大客厅,面积超越娱乐厅老板的客厅,装饰也是前者不能相比的。

老板的弱智儿子毫无表情的蹲在廊下。请来的女家政神色紧张,守着瑟缩的老板的夫人,她并不知道丈夫被她伤害的程度。

“我正在洗衣服,谁知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平地风波。”家政摇摇头。

“老板一再说,让你寸步不离的。”司机语气中有批评的意味。

“事情已经发生,别说这些。现在你一定不要离开病人,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如果她犯病厉害,打电话给我。”艾教授叮嘱家政。

这时,门铃响了,司机打开大门,见一位中年女人:“姑,你来了好。”原来是毋士禾唯一的胞妹来了,这位胞妹,艾教授还没有见过。彼此一番喧寒后,最关心的还是老板的昏迷。老板的胞妹同洗婴坐在一个长条沙发上,她俩似乎是老相识,在谈着什么。艾教授从旁审视,洗婴还真的同毋士禾的胞妹从体型面相甚至神情,有许多相似处。

艾教授同毋士禾的胞妹闲聊了几句后,因她要去医院,艾教授就同洗婴告辞了毋府。

回到家后,同洗婴说起纪录片《母亲节》,洗婴正是因为受这部纪录片影响,抱定要给女儿找到生身父亲,免得她以后像蔡边村一样寻亲一辈子。而也改变了她不愿同毋士禾做DNA的想法。

“对于亦舒不愿意见他儿子,并不能说明她不爱儿子。她十八岁时怀上了儿子,家里人全部反对她同穷画家蔡浩泉结婚,要她打掉孩子,她没有,就这一点即可证明亦舒有伟大的母爱。我比起亦舒,矮了一大截。我几乎同亦舒有相同的面对,爱上了一位穷画家。当我怀上孩子,正是白琅紧张的投入研究生考试,我不想告诉她怀上了他的孩子,干扰他的考研。我离开了他,然后你是知道的,到了你那里,就想人流,不想孩子生下来跟我受罪。”

“看着你的血一滴一滴的流到毋士禾体内,我很感动。”艾教授不想讨论她的过去,无论过去是怎样的落魄或辉煌,都已经过去。英雄不问出生么!

“不论伤者是谁,我同他的血型相同,我都会输血给她的,当了母亲,方知道要为子女积德。”

第二天上午,洗婴提出要去公安局一趟,查询父亲被打死一案的情况。

可能是因为洗婴是归国华人,一位公安局副局长接待了洗婴和艾教授。当初洗婴父亲的死案发生以后,洗婴陪同母亲一次次到公安局追问破案的时候,都是接待室普通人员出面,一律以“没有新情况”的冷面孔给打发。这回由局级领导接待,真是很难得。

副局生一张胖脸,胖的可以挤出油来,带着官们惯的矜持。几句闲话中,艾教授问及前任刑警队长,现在的情况如何?副局长得知艾教授同前任刑警队长曾有一段师生因缘,便添了几分和气:“他现在到了省厅工作,上次开会还见到老领导。”

原来副局曾是前任刑警队长的部下。艾教授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副局似曾相识,慢慢想起来了,原是多年前深夜在马路上见到的两位便衣中的一位,他们怀疑紫蛾是马路女人,一位还打了人。也许仕途春风得意,当年的夜巡者如今身体已经发福,脸胖把两眼挤小许多,小眼看不出来访教授就是当年深夜保护“马路女”的教授。当年夜色中的仗义教授如今更瘦,一胖一瘦,真是物是人非。 “你们关心的案子,已经有些眉目了,打人致人死命的嫌疑人说是受了幕后人的暗中指使,是本地一位企业家他的名字叫毋士禾。但是嫌疑人提供的证据并不充分,基本上可以排除毋士禾是幕后指使人的嫌疑。”副局一板一眼的咬文嚼字。艾教授觉得他说的很不简练。

洗婴从坤包内掏出一个小纸包,放在手心小心展开:“这是我父亲的墓碑上已经生出的青苔,十多年了,案子不能结,父亲九泉下不能安眠。”洗婴的眼红了,“我们只希望案子早点了结。凶手非直接致死我父亲,而且事隔多年,但他仍然能够坦白交待,说明他良心未泯,只希望他悔过自新。我们也不要求一定重判。”

“反正按法办事吧!”副局又是例行表态。

离开公安局后,两人正要打的回去,忽然听得有人喊叫:“艾教授!”艾椿回头一看,是叶酸妹,刚从一辆私家车出来。叶酸妹向艾椿靠近时,两眼却注目洗婴,洗婴也盯着叶酸妹。一下,叶酸妹大声说:“你不是洗婴妹子?”

“你是大奶?”洗婴认出当年的打工友叶酸妹,

“奶奶的,你是豆芽吗,我是在做梦吗?”很快两个女人拥在一起。

艾教授一旁惊奇,这两位曾是人间落难女,各自经历一番坎坷,如今都总算安定,各自有了还算不错的梦。

“我来公安局给儿子办户口的。”

“怎么拖到这时候办户口?”艾椿问,叶酸妹同多卿授结婚已两年多了

“还不是因为是男孩,儿子那边的伯父不同意儿子的户口迁走,因为伯父没有儿子。”

“为儿子前途,还是户口过来好些,这不影响以后孩子孝敬伯父。”

“你们有什么事没办完?我带着你们。反正迁户口这事不急。”

“我们正打算回去,你把你的事办好。我们等你。”

“那敢情好。”叶酸妹立即风快进了公安局大门。这女人身体好,走路风快。

“刚才你称呼叶酸妹什么?”艾教授问洗婴。

洗婴笑说:“那时我们彼此都称呼年轻时在一起打工时的对方绰号,也算是昵称。因为她有令人羡慕的乳胸,加上她在我们几个异性姐妹中是老大,他的口头禅是‘奶奶的’,我们就称呼她‘大奶’,这想起来好玩。她怎么认识你的?”

艾教授说起认识叶酸妹到交往大体过程:“因她上门推销叶酸,又年轻单纯,加上他姓叶,我们就称她叶酸妹。她同多教授从认识到相爱的过程,一波三折,令人唏嘘,能有今天的安定,实属难得。她对多教授的照应真是体贴入微,而且她不念旧恨,对靠轮椅生活的多教授儿媳的护理到了专职护理的水平,多教授的儿媳以往可是又打又骂,一定要把叶酸妹赶走的,要不她不会有在河南贫困农村受罪的经历。这个女人好像天生不懂得恨。”

叶酸妹办完入迁手续后,高兴的出了公安局大门:“让你们俩久等了。一桩心事落地,儿子户口不在这里,上学什么的都难,看在我们多先生的面子,大学附小才同意儿子上学,马上要上初中了,这户口又是升学难关。这下好了。多先生每回打电话都要问儿子迁户口的事。”

“你们当家的什么时候回来?”艾教授问。

“他说还得一个月。”

多教授是应武汉佛教协会的邀请,给那里举办的佛学研究班讲课的。

“我们回去吧!”叶酸妹打开车门。这是一辆中级家庭用车,流线外观,2。7米超长轴距,空间宽适,双CVVT全铝发动机,六速手自一体变速器,前后雷达+倒车影像+电子防炫目后视镜。

“这车还挺舒适。”

“我们多先生儿子给她爸买的,可是我们多先生喜欢路,不爱坐车。”叶酸妹的车开的平稳,还不忘说话。

“这车开的不错啊!学费交了多少?”

因为叶酸妹同艾教授已是很熟络,加上洗婴是姐妹相称的,她坦率的说:“没交一个学费,可把我恼的不轻,驾校的副校长老不正经,陪驾的时候摸我的胸,事后向我道歉,说是那天喝高了。”

洗婴笑说:“你那地方怕已不止一次被咸猪手非礼吧?记得你打工的酒店老板也是咸猪手。这女人身上就是不能有好东西。你没告他?”

“想着他喝了酒,也许同酒有关系。还看在他毕竟是我的老师,他教我驾驶技术很尽心。再说,人家有老婆孩子,我这一告,他老婆孩子脸往哪里放啊!我还得顾及我家多先生。原谅他吧,想想不就是一摸吗?算了。他不收我的学费,我没答应,交足了费,他又退给我,说我不收下他心不安。”

“你总是原谅别人。”洗婴叹口气,“也许你是在积德。”

艾教授听着两个女人的对话,心里沉沉的。自己身上何尝不是长了只咸猪手?大多数男人或都有只咸猪手,只是其中大多数没有伸出罢了,或者伸出去后侥幸没有被人捉住。人性本恶,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晚,叶酸妹在家弄了几样菜,盛情邀请艾教授和洗婴来家做客,她对昔日异性姐妹洗婴说:“妹子,我们多先生在家的话,一定要在像样的酒店请你的,我们姐妹就不讲究,在家吃个便饭。”

洗婴见室内整的很干净,连地板缝都擦洗白了。主卧室的墙上挂着多教授同叶酸妹的结婚照,这一老一少也算生死交情,所谓一生一死,乃见交情。婚照上弥漫着氤氲之气。自从叶酸妹正式进了这个家,多教授像换了人间,步履恢复了以往的力度,且脑力胜过以往,艾教授偶尔同多教授在棋盘较量,几乎没有胜局。他的佛学研究更有一定深度,外出讲学体力精力还能游刃有余。

艾教授不明白,校内放着这位学有所成者,为何不请他开设佛学选修课?当年胡适长北大,就想物色一位在佛学上有造诣的高手给学生开佛学课,就是在解放以后,领袖对外语学校不开西方的《圣经》感到不解。如今,改革开放的年代,大学文科,竟没有开设对中外宗教经典研究的课程。

清代末年,大学堂总督刘廷琛说:“一代之才恒供一代之用。”,他是感叹许多人才被冷落。人才被冷落,哪个时代都一样。这里有党派之宥见,有在位者的昏聩,有外行掌权者之短视,有时代之局限。

“教授,你在想什么?喝酒吧!”叶酸妹推了下艾椿的胳膊,才把艾椿从沉思中拉回。他发现,叶酸妹整的几样菜还挺可口。两个孩子趴在小桌上吃饭,这边三个人喜洋洋的围着圆桌。

叶酸妹端起酒杯:“妹子,这一杯酒是感谢你母亲的。那时我在河南西华山沟里待产,家里一贫如洗,实在没法,只好厚着脸皮写信给艾伯伯和你,不知道你在何方,写到你上海的家里。你母亲给我汇来一千五,雪中送炭。”那时艾椿给汇去三千。

叶酸妹又斟满酒:“艾伯,敬你!我落难西华,你们私访西华找我。后来,我走投无路,你收留了我。这辈子还不了你的恩。”叶酸妹和着泪水一饮而尽,泪水又落在桌上。

洗婴说:“苦尽甜来,下半辈子你好好过。我还真羡慕你,在国内守在你爱的人身边,情义朋友时常能见到。不像我,飘零异乡。”洗婴本来劝别人莫伤怀,可自己眼圈红红的。

一旁的叶酸妹的大女儿送来卫生纸,给她妈擦泪。

酒足饭饱离开叶酸妹,到家后洗婴感慨的说:“我的患难姐妹总算有今天的安定,她看来很知足,一口一声‘我们多先生’,听着像首诗。”

艾教授喝高了,哼哼的,洗婴安排他洗脚睡觉。

第二天白琅带着女儿冯特-洗焸和绿娣终于回来了。在一起的亲情热情喧闹的生活终于过去,白琅父女和绿娣就回到城里艾教授的家。

一共在老家呆了三个晚上,这是老母亲的硬性规定。第一天去老祖坟扫墓。第二天到宗族寺堂奠祭,并由族长把洗焸的名字上了家谱。第三天是亲友聚会欢迎洗焸,白琅的姑姑和两位舅舅以及三位亲姨,全家都来了。除了亲情相聚,亲友们还要来看一看听一听白琅同女儿的传奇故事,瞧瞧白琅的准洋媳妇,尽管并不是这回事,众亲从漂亮的洋姑娘的眼神中能够看出,她是同白琅有那么回事。世人常常循主观而不计实际,主观上认为一位外国姑娘能到中国汉子家里来,肯定关系不一般。

没有去镇上酒店,在院子内搭起塑料大棚,支起三个大锅,请来当地厨师。除了亲友,族长、村委会成员都来了。金发碧眼的德国美女成了最吸引人的眼球。这种盛况绿娣是没有经历过的,几乎所有的人都要同绿娣合影。这也不能说是中国人的崇洋心理,只能说明我们开放的还不够。

在奶奶家呆了三个晚上的冯特-洗焸扑到洗婴怀里:“妈,我到了童话世界。”的确,洗焸长这么大,一直生活在城市,猛然到了中国农村,一切都觉得新鲜,甚至村边沟内五颜六色的塑料垃圾也觉得五彩缤纷。这种中国农村四处乱抛的各类塑料制品废物在德国是看不到的。

看到女儿高兴,洗婴心内反倒有些凄惶。她知道纯洁的女儿尚不知中国农村的痛苦的变革,但女儿是被亲情熏然,她感到幸福,有幸福就好,不希望女儿过早知道生活的艰辛。

白琅一幅画在石头城的名家画展中展出,他让代理人去了,所有关于画坛的活动他都几乎推掉,他对艾教授说:“搞艺术的如果对什么展览、比赛兴趣大,那是很危险的,陷在里面走不出来,艺术生命就完了。”

“你说得对,美国音乐家范-克莱本,23岁时去苏联参加钢琴比赛,演奏的曲目是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钢琴协奏曲》,他一米九的伟岸身材面对钢琴,激情焕发,琴声飞扬,听众着迷。获得评委好评。那正是五十年代后期,美苏处于冷战时期。要不要给美国音乐家颁发一等奖?报到苏联最高当局,经第一书记赫鲁晓夫批准,范-克莱捧得金奖。此事在美国引起一片欢呼的旋风。

但是从此,范-克莱本再也走不出比赛,只能演奏柴可夫斯基的曲目,老是在一个圈里,艺术激情没有了。他无法突破自己,最后形单影只的离开了音乐界。这一个案说明真正的艺术家应该是低调的。”

“我倒没有想得那么多。只是想,现在没有什么比我同女儿在一起更重要,当然还有绿娣,她难得到我们家乡。”

艾教授感叹:“白琅,你慢些走啊慢些走啊,你看你成了绿娣不可少的对话对手。”艾教授的内心觉得,白琅同绿娣似乎有某种缘分。

“艾教授,可爱的冯特-洗焸更需要同她他爸爸对话。”绿娣眼中有一丝淡淡的羞涩。

当晚,洗婴姑嫂和女孩在主卧室落睡,白琅在客厅的长沙发上。睡前艾教授同白琅闲话几句。

“委屈你了,你的个子也太高了。”艾椿说。 “这应该是种享受,这屋顶下弥漫着亲情和友情。”白琅抒情的说,“早听说,能在艾教授家吃上一顿饭是种荣耀,我可是荣耀很了。又吃又睡。”

“我发现,一米九左右的男人常受委屈,诗人牛汉一米九以上,一生受委屈。你的同行冯骥才一米九以上,也曾经受过委屈。美国音乐家范-克莱本一米九,后半生就生活的很委屈。今晚大画家在鄙人寒舍受委屈了!”艾椿笑说,“晚安!”,回到他的书房安寝。

第二天,白琅大学时代的同班同学告知白琅,说市美术家协会会长要设晚宴欢迎白琅,会长是白琅大学时代的学长,在白琅还没有出道时多有帮助,所以宴请是难以推托的,便带女儿去作客。走时对洗婴说,他和女儿晚上不一定会回来,老校友们偶遇一次,往往作彻夜长谈。

这边洗婴也被叶酸妹叫走,说是姐妹一场,难得有机会闲话,更难得晚上睡一起夜话。早先两人在一个城市打工时认识,共同挤在狭小的租房,虽然夜夜同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但因为白天都十分劳累,下班一进入租房,就倒头便睡,室友很少有时间尽心说话,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两年多,两人痛快闲聊时候细细想来,加起来也不足二十四小时,就像现在的许多农民工夫妻一年中难得有几天贴心相聚。

叶酸妹同洗婴分手以后,各自东西,人隔南北。如今竟又相聚,能不重温同处一室的时光?

“我那时听得你说,大学有位教授对你很关心,现在看来就是艾教授吧。”叶酸妹说。

“我这辈子有的两三位忘年交,都是我人生中的挚友。你知道的动物园秦根院长,我在娱乐城打工认识他的,对我很关心。在他离婚之后,看到他忒孤独,我陪伴他几个月,他很重情,外人以为我们有肌肤之亲,实是误解。艾教授更多是我的长辈,他总希望别人月圆花好。还有一位是我的德国婆婆,她特别的善良,基督教福音新教的虔诚教徒。她女儿绿娣撒娇的说:‘妈,你对嫂子的爱超过我了,我嫉妒了。’婆婆说:‘你嫂子在德国没有别的亲人,我必须给她更多的爱。’她是我的德文老师,她向我学中文。是她督促儿子要我回国寻找女儿的生父。她没有中国婆婆的当然老大观念,她是我在德国最好的朋友。”

“我很为你高兴。”

“我更为你高兴。一个中国女人,没了丈夫,拖儿带女的再找个好男人很不容易。你同多教授也属于前生有缘,打不散的老少鸳鸯。”

“我们母子三人算是安定了。可是一想到我在河南农村呆过的地方,就心寒,那里的老百姓真的不容易,真的很苦,真的很难。广大农村贫穷面貌何时能够改变?”

“到了西方,才知道人应该过人的生活。西方很重人权,感到人权的神圣。中国人一向不关注自身的人权。开国领袖使中国站起来了,但是每个中国人怎样活得体面?我看路还很长。只有老百姓体面了,国家才真正强大。我在国外就希望中国强大起来。”

“你站的高了,我是赶不上你了。我只是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孩子身上,可是女儿在农村没有上幼儿园,小学也是在简陋的村小上了几年,现在转到城里,尽管智力还可以,但因基础差,她上学还是很吃力。多先生为她请了大学生家教,我是希望女儿尽可能多上些学。至于以后女儿是否还像我一样,高中没毕业就去打工掏食,就去累和苦,就不去多想了。儿子才上小学三年级,在大学附小,也是因为没上幼儿园,上的很累。好在多先生脾气好,家庭气氛好,孩子没有压力。我们多先生说了,孩子起码要上到高中,力争上大学,如果考不上大学,上所好的技校也行,有个谋生手段。但是身体一定要好,品性要培养好。要我注意孩子的饮食营养,不要给孩子学习上有压力,在外讲课,多先生来电话时,总要问到孩子的身体。”

“你我都是很偶然的遭遇特殊婚姻,而使我们的孩子有机会受到比较好的教育,有希望以后成为体面人。但是广大农村农民的孩子受到不公平的教育的牵制,长大后很难成为社会的体面人。”

正当洗婴同叶酸妹夜话时,艾教授同绿娣也正在书房闲话。

“没来中国之前,以为中国农村一定很美,谋体上说,中国已经是世界上第二大经济实体么。这次我也可以说是经历了深度中国农村生活。给我的印象是环境比较差四处是垃圾,粪就堆在室外。我们德国的乡村是很洁净的,人类的文明的标志之一是讲卫生。我的批评你不介意吧?”

“从大的方面说,德国是中国的朋友,从小的方面说,绿娣是我的好朋友,正是因为好友,才能直言。我们的农民有近八亿,大多数过的是不再挨饿的生活。而很长时间我国农民是生活在饥寒交的迫中,农民要过上真正文明的生活,我们还可能要走很长很长的路。”

“但是我看到的中国农民都很乐观,这很重要,他们的眼中有着希望吧。”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知足常乐,农民有饭吃有房子住有电灯有电视看,就能知足。以往我们有个说法,什么是共产主义?答案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中国人很好客,我这几天被热情包围,快把我融化了。”

“中国还有句经典话语——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你正是这一句中的朋友,岂能不热情相待?”

“这句话是孔子说的吧。我在孔子学院学到的。”

“绿娣,你可明白,你在白琅母亲家里,还有个隐形身份,乡亲们把你当成是白琅的女友,这又增添了一层亲情。”

“真的?我可不敢享有这位中国有成就的艺术家的女友身份。”

“绿娣,假如白琅真的爱上你呢?”

“这我可得认真想一下,因为我对白琅打一见面到现在,始终是很敬佩,至少到现在没有往你所说的方面多想。敬佩是一回事,爱又是一回事。”

“我们中国在爱情方面有句成语:一见钟情。我可能感觉超前也,以为你同白琅是一见钟情呢。”

“一见钟情是否这样理解?我见到他像见到我所喜欢的钟表?要把它戴在自己的手腕上?可是我一见白琅,没有觉得他是我喜爱的钟表。”

“这样理解别有风味啊!”艾教授开怀大笑。

“不过,那时你来我们德国时,我去机场接你,倒是对你有一见钟情的感觉,后来我的母亲,也说一见到你心也动了一下,说这位中国老头挺儒雅有风度。后来,听我嫂子说,你的夫人早因病去了天国,至今你仍独处。我嫂子认真不认真的说,‘绿娣,把艾教授介绍给你母亲吧?’我把这戏言转告妈妈,她既不说行也没说不行。假如你对我母亲一见钟情,我不反对。我的母亲可是像你们中国人说的——好女人。”

惯于情场过春时的艾教授不免脸红,检讨当时在德时一见绿娣母亲还真是动了一下心,觉得这位犹太女人,真有风情。

“这几天所见中国,还有什么印象?”艾椿把谈感情的话题引开。

“你们中国还有父母打孩子的?”绿娣说。

“棍棒底下出孝子,这是以往中国家教的一条定律。不过现在我国是计划生育,一对夫妻只允许生一个孩子,都比较金贵,很少有家庭采用棍棒教育。社会在进步,人权教育提到了日程,父母打孩子,也属于侵犯子女的人权,所以,在中国父母打孩子的愈来愈少,不会成为主流。”

“我们德国,父母对子女教育都很严格,子女做了不对的事,父母一般会耐心的说服。”

“可是在德国,可能你的爷爷这一辈,家庭教育还是充满暴力。十九世纪末,德国的家庭中鞭打孩子是司空见怪,许多孩子感到家中没有光亮,没有快乐,没有温暖。尤其是女孩,还时常受到性侵,人们愚昧的认为少女能治病强身。这在我们中国的十九世纪以前,也有类似的愚昧观念。我们中国的封建时代,子女必须服从父辈。家庭中父亲的权威是绝对的,绝对就是霸道,甚至残忍。比如女孩,如果违背父命,对心仪的男人私心相许,那父亲可能给她一条绳子,让她去死。这种霸道文化,在你们十九世纪的德国很流行,霸道文化拒绝心善,中国明代有个反叛朝廷的张献忠,杀人如麻,他杀了人就能倒头便睡。霸道文化可能是催生出希特勒法西斯,希特勒认为德国是最优秀的民族最有力量的国家,于是发动战争。”

“你这是给我上课啊。我真希望你能来我们德国,我能朝夕聆听。”

“我则希望你能长留中国。”

“现在不好说。不过起码在中国生活一阵也不错。”

“我国明代有位高僧憨山大师说:佛祖认为,馄饨世界中有二十难。这个‘难’是不容易得到的意思。而这二十难中,又是五件事最难得到。”

“哪五件事?”绿娣睁大她的美丽的蓝色的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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