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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这东西,名人是为传世而作,百姓大都是一种聊以自我慰藉或抒泄郁闷的私人文字记录。素娘母亲的日记,明显是抒泄郁闷的。
“我不明白,作为父亲,他为何不愿意我给女儿请家教?三个多月来,我觉得请来的这个大学生老师,无论才识和人品都是可以的,难得的是小汪能写毛笔字,就要求他教给女儿写毛笔字。女孩静下心来写毛笔字,能培养做事细心的品性。可喜的是女儿同小汪能对上脾气,上次一位家教就不行。”
“他要我将家教辞去,不知是什么原因?有回争吵的时候,他说小汪是简爱。我一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我问小汪,简爱是谁?小汪给我带来一本英国女作家夏洛蒂的《简爱》,我一口气读完了这部四十多万字的作品。我同情这位家庭女教师,也明白他说小汪是简爱是什么意思。小汪同简爱,倒是有点相同之处,首先是对教学都很认真,另外人品都很好。但是我不可能是那个罗切斯特,罗切斯特爱上了比他小二十岁的家庭女教教简爱,我是不可能爱上家教小汪的,尽管我的婚姻很糟糕。不知他是何原因把小汪比作家庭的危险人物简爱?真是莫名其妙!”
“我后悔当初答应了他成为我的男人,那时候他死去活来追我,说如果我不答应,他就去死,说什么我就是他的一切,一定为我的幸福牺牲他的一切。他真的视我胜于生命?那时我没有仔细想过。如果我来世还是女人,我绝不选择所谓爱超乎一切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格局往往很小,心眼小,疑心重。真是鸡肠狗肚,无根据的怀疑我同小汪,难道这就是当初说的“为我的幸福牺牲他的一切”?事实却是我为他的非理性偏狭而牺牲了自己。
“他似乎在下最后的通牒,一定要把家教小汪辞掉。我明白辞掉家教,再找一位并不难,但是再找一位满意的家教并不容易。一年来,经小汪的认真辅导,女儿的成绩上去了,可喜的是,女儿爱上了书法,人也变得安静,我是喜欢安静型的女孩。而且女儿也很满意大哥哥般的小汪,师生建立彼此信任的关系并非很容易,就像许多父母并不能同孩子建立信任关系。”
“他说托人请一位女大学生来辅导女儿。这怎么可以呢?他是个色鬼,别坏了人家女学生。汪苏快毕业了,待到他走以后,女儿也快小学毕业,不用请家教了,汪苏不仅教女儿知识,还给女儿注入一股学习动力,这是最重要的。”
“事情怎么会这样呢?已经拿到大学毕业证,即将离校前,遭遇到沉重的一击,汪苏能承受吗?连续几天夜不能寐,假如我不请他当家教,假如我违愿中途辞退他,假如我的孩子不是女儿身,他就不会遭受不白之冤。”
“我快崩溃了,没有想到事情竟会这样急转直下,这怎么说呢?汪苏怎么会玷污我女儿,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是这样人。我问女儿,‘你想王老师吗?’‘想’‘王老师在没人的时候抱过你吗?’‘那天他说喝完毕业分手酒,对我说他马上要离开学校了,我舍不得他走,上前抱住了他。’‘他亲你了吗?’‘没有,只是也抱住了我’。‘平时,汪老师抱过你吗?’‘没有!妈,难道汪老师离开我们的时候,他抱我一下不可以吗?’
女儿的一问,我没法回答。女儿的回答,也应该是最有说服力,汪苏没有主动地拥抱我女儿,他是在我天真无暇的女儿先拥抱他的情况下,他抱了我女儿,虽然这样做不是很合适,但绝非是猥亵,何况是在他喝完分手酒,情绪比较激动。记得我们毕业喝分手酒时,男女同学喝疯后互相拥抱痛哭。”
“汪苏的大学里来我这里调查的时候,我如实反映,汪苏是在什么情况下,拥抱我的女儿,我并且对调查的人说,汪苏在我家辅导我女儿时,尽心尽责,言行从没轻浮过。我以为最多批评一下而已,谁知道竟是开除学籍。既然学校已经发给他毕业证,说明学校承认他已经在学业上道德上完成大学整个过程,是合格的毕业生。他来我家告别时,即使有错或有罪,学校已经没有权力处分他。”
“我一定是太自私了,为了女儿的名誉而失去勇气为汪苏洗白。我知道如果为汪苏的事闹开,舆论肯定伤及女儿,同时也难以纠正对汪苏的处理。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了,多少人为其难受,但是谁人为耶稣拔去钉子?个人能同庞大的社会体系抗争吗?世人皆欲杀,我独怜其才。我只能为汪苏长叹!”
“汪苏被处理,乐坏了他,我简直是同魔鬼在一起,一时我简直懂起了杀人的念头,如果不是可爱的女儿在我眼前晃动,我就不活了,没有什么比被迫同你格格不入的人生活在一起更为残忍的,我该怎么办?”
汪苏只是在京城遇到素娘以后,方知她母亲是因为患抑郁症而往生,现在他明白这位给她无私帮助万分同情他的女人,因何而死的。仅仅是因为他那不仁不义的丈夫?不,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今,往事都已沉淀,岁月风尘中任何辛酸事,往往都成一杯白开水。记得素娘母亲是位大姐姐般的人,因为汪苏没有姐妹,凡是没有姐妹的男人,姐弟或兄妹情结往往很容易形成。因此,他每次去家教,很乐意同素娘母亲说话,也很愿意倾听她说,他心里就从没有提防过她的丈夫不悦颜色。如果那时他仅仅只是完成每周两个小时的家教后,就立即离开,也许什么事都没有。“人是危险的动物,不该接触就不接触”达尔文这样说,也许他是对的。
“我听说,押送汪苏回原籍的人,是大学里的青年教师艾椿,听汪苏说过,他跟艾老师学过书法,两人的师生关系不错。其实青年教师艾椿老师有过不被世人所知道的秘密,就是他同我表妹小唯有过非同寻常的关系,那时我表妹是大学附中的高中毕业班学生,为了提高附中的升学率,大学本部派出优秀的青年教师去附中辅导,艾椿就被派去附中担任语文辅导。我的表妹小唯非常崇拜才子艾椿老师。青年才子,历来是女学生的崇拜对象。表妹同我是无话不谈的,当然每个人都有某种私密是不能告人的。表妹的私密是她高中毕业后怀孕了,是我设法通过我的一位在医院工作的朋友,给表妹小唯进行了人流。但是表妹始终不肯说出他的情人是谁,这是她的私密,不过我能猜想此人是谁?
我之所以要提起这件事,是因为造成表妹坠胎者,至今还道貌岸然的生活在世上,而汪苏则伴着耻辱苟且于人世。如果表妹告发,我想那位造成表妹不幸者,至少也该在坏分子之列。表妹没有这样做,她可能是对的。”
汪苏不禁一愣,造成高中生小唯怀孕的难道是自己的恩师艾椿老师?如果当时这事揭开,艾老师肯定入列坏分子无疑。这是否是当时艾椿老师受命押送我回家的一路上,对我极为仁义的原因?如果是这样,那他真是福星高照,他算躲过了无产阶级铁拳沉重一击。
汪苏摇摇头,不能这样推测恩师,这会亵渎了恩师。
“给汪苏寄去五十元,是趁出差时在外地寄的,不想让他知道是我寄出的一点小钱。”汪苏掩卷而思,六十年代,五十元不是个‘一点小钱’,记得胞兄的工资每月才五十多元。无名氏给他陆陆续续的钱,记得有近五百元,无疑这应该是素娘母亲所寄,给汪苏的死水般的生活注入了一些活力。有一回女儿蓝妹得急病需住院,家里就剩五元钱,正好无名氏寄来六十元,立即送女儿住院。
“得知汪苏当了民办教师,他一定是称职的教师,他的才能和学历,当小学教师是足足有余,但愿他不要再遇到像我身边的小人,中伤他,愿他平安无事。”
这时,邻居小军在院门外喊:“汪叔,来客人了。”
汪苏放好日记本,出门打开院门,不由一愣,竟是大哥的女友巫红:“巫姐,快进屋里。”
“根据你在北京写给我的路线图,还算比较顺利到你这里。”巫红放下黑色的大手提包,提包显得有点沉重,她脱去红色外套。
汪苏忙给她泡上一杯从杭州带回的龙井。
“你该给我电话,我去县城车站接你。”
“本来不想挤春运的火车来的,可是半个月前,梦见你哥说要同我回家过年,我有好长时间没有梦见你大哥了,很清晰的一个梦。我就立即订了车票,同你哥一起来了。”
汪苏一时不明白巫红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怎么同我哥一起来了呢?
巫红掏出一包硬盒中华,给了汪苏一支,汪苏礼貌的拿着,巫红点着了烟:“我这吸烟还是你哥教我的,但同你哥一样,每天不超过三支。想起同你哥一起品茶吸烟的时光,还是很温暖的。有时累很,吸上一支还是挺解乏。记得上回你去中州时,还是吸烟的。”
多年前大哥老天去世的时候,汪苏去中州奔丧,回来的时候,巫红还把老天生前买的几包烟放到汪苏的包里,那时汪苏正在落魄中。那时汪苏抽的是两毛一盒的“大红花”之类的低价烟,三四毛一包的“大前门”,只是偶尔消费。后来妻子患上肺癌,汪苏就戒了烟,从此再不沾烟。
一会,蓝妹回来了,初以位是素阿姨回来了,一看不是,是比素阿姨更为艺术气质的女人。
“这是你大娘。”汪苏这样介绍,使巫红十分高兴。
“大娘,你好,我是蓝妹。”
汪苏多年前,听得汪苏说,他女人进门时,拖了两个油瓶,带了很小的一男一女,如今都已长大,想必这是女儿了。
“孩子在北京上大学,回来没几天。”
“蓝妹,你好!”巫红站起来拉住了蓝妹的左手,望着蓝妹右手拿的红绸扇,笑说,“去跳舞了吗?你这身材跳舞可好!”
一向大方的蓝妹没想到新来的客人这样考量她的身体,不免脸红了一下。
“村里庆祝新春,准备搞几场歌舞,都是村里人自己演。”汪苏说。
“那可好!”巫红说,“蓝妹,你跳个给大娘看看。”
蓝妹有点不好意思,心想这女客人不像素娘阿姨,素阿姨言行中总带有女人的羞涩。眼前的女人可不是,大方自信。蓝妹忽然想起唯一的大伯没有结婚,怎么有大娘?但这仅仅一闪念就过去了。
“来,我来跳一下。”巫红接过蓝妹手里的扇子,扭动身体,阿娜自然的扭腰摆步,手中的红绸扇舞动,看得蓝妹眼花缭乱,吃惊的睁着大眼。
“老了,身体发胖了,跳不好。”巫红站定,喘了口气说。
“大娘跳得真好!”蓝妹真心的说。
汪苏知道大哥的女友原是舞台的红角,但他没有看过她的演艺,不过刚才几下子,已显专业底子,就像有书法功力的,出手拉出的线条,形成的字,就是老到经看。
“大娘,邀请你去指导村里的舞蹈队。”老妹说。
“你大娘赶远路来,一路劳顿,让大娘休息,别提什么指导的事。”汪苏严肃的说,他知道排练的地方原是村民聚会的场所,只有个塑料膜搭成的天棚,没有墙壁,很冷的地方,让巫红去那地方冻坏了可不行,她毕竟也是有年纪的人。舞蹈组大都是村了的年轻人,不怕冷的。再说,自己的客人,原是大哥的人,尊贵的客人,来这里跳啊跳的,别让有些人闲话。
蓝妹知道老爸在家里是一言九鼎的人,不再多言。
这时,巫红的大提包似乎在抖动,从没有拉紧的拉链缝里,探出个黑乎乎的东西,蓝妹吓了一下。原来巫红带来了一条黑色的长毛小狗,巫红弯腰拉开拉链,抱起小狗狗:“小妹,我们到家了。”
汪苏注意到,那大黑提包,还是鼓鼓的,心想里面还会是什么东西呢?
照例,晚上巫红同蓝妹在大床上共榻,狗狗小妹就在床边打盹。这对蓝妹来说,可是个节日,因为这位大娘可是比素阿姨还健谈的人。
“冬天还是两人在一起睡的温暖,自从你大伯去世后,我就再没有享受过冬天两人共同取暖的夜晚。”巫红望着墙上一个镜框,里面有她男友老天中年时的一张照片。这个房间原是汪苏的卧室,兄弟情深,胞兄往生,汪苏就将胞兄的照片挂在卧室内,朝夕与共。
“北京的学校寝室有暖气,有两天暖气坏了,夜晚真冷,有位江南女孩是我的上铺,就往我的被窝内钻。”蓝妹说,“我回来时,老爸就把土暖气炉烧的旺旺的,担心我受冷。”
“上了年岁的人,可比你们年轻人怕冷。”
“我爸是个先天怕冷的人,记得我弟弟小的时候一定要同妈妈睡,那时家里其实没有一张像样的大床。爸为了不影响妈和弟弟休息,自己睡一张木板搭成的床,我那时已经上初中,我怕老爸一个人睡的冷,就给我爸捂脚,他的脚好长时间才能捂热。”
巫红听到这里,就明白一位寡妇,带着一儿一女,再嫁给落难中的汪苏,母子三人是如何的温暖着汪苏的心。落难中人的心,只要有人呵护,人就不容易倒下。
“谈朋友了吗?”巫红以长辈的口气问。但父亲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在中国,父亲对儿女感情方面的事,只是心理上关心。
“怎么说呢?”蓝妹好像在问自己,“人家想跟我交朋友,但我知道这事很费时间,我的时间很宝贵,要准备研究生考试,主要是为了以后找一份比较好的工作,本科毕业找工作难不说,找份自己满意的工作就更难。我爸在那么艰难中供我上学,这在农村真的很少,我们这里农村女孩能上大学的凤毛麟角,何况我的亲生父亲已经不在,继父对我这样培养,我的心里真的很感激,我发奋要一心上好学,能有一份收入比较好的工作,才有能力孝敬父亲。所以,我不敢恋爱,时间对我太宝贵。”
“你爸的民办小学教师转正了吧,他的工资养自己还可以。”
“爸的民师转正,是在退休前的事。但他的工资,主要化在我哥一家,哥在打工,干的是苦工,收入少,哥有两个男孩都在上学。如果不是我爸的支持,哥的日子一定过的艰难。我爸对我们真的没有话说。”
巫红轻轻叹了口气。她侧转身望着蓝妹红扑扑的姣好脸蛋:“能在大学里找个男生,还是比较好的,只是要你看实看好。出了校门踏进社会,再找男人,就复杂多了。我因为在特殊的年代,十四岁就下放农村,十八岁的时候,在水里工地上遇到一位邻村的男插友,对我很好,那时我身体不好,他去偷了农民一只鸡,糊上泥巴,在野外烤熟送我吃,那味道真好啊s来他就成了我的男友,其实当时我并不了解他,后来进城后,他投机倒把发了,后来成了老板,有了新欢。所以,能在大学找个彼此了解的人,还是不错的。”
蓝妹点点头;“‘插友’是什么意思?”
“下放插队时遇到的知青朋友啊。”
“我觉得你们那时的生活还挺有意思。”
巫红笑了,感叹一代人真是不了解一代人。
“大娘,我们大搬迁到这里,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你伯父不在后,我几乎同外界隔断联系,有一阵觉得活着很没有意义。后来,我给你家原来所在的县信访办去过信,问过你们的村庄搬迁到什么地方,但是没有答复。央视《等着我》开播后,我就想到通过这个平台寻找你们,果然找到了。”
“大娘,你和素阿姨都在找我爸,就把一桩多年压在我爸身上的沉冤给浮上水面。”
“素阿姨寻找你爸,我也很感动。而且还来你家探访你爸,是位很讲情义的人,这样的人是值得相交的。我要是早来几天就好了,可惜她来了又很快走了。人和人有时碰面也是有缘分的。”
“我还打趣老爸,说素阿姨对他有情义,怕是前世姻缘。”
“前世姻缘今世不再。我同你伯父一定也是前世姻缘,可是今世处不长。”
蓝妹见触动了大娘的伤心处,便说:“大娘,我给你唱一段我们这里的民谣。”
于是蓝妹轻轻哼起《绣荷包》,十绣荷包,曾经是巫红当年舞台上演唱过的经典曲目,但对蓝妹唱的新词很感兴趣。
“有的歌词要改一改,我们共同修改,可以在你们村的联欢会上唱的。”
就这样随便扯,无主题变奏。
汪苏一直不知巫红的黑色旅行包内装的是什么,原来是她男友老天的骨灰盒。
腊月二十九,过大年的前一天,早饭后,巫红对汪苏说:“我把你哥的灵寝背来了,十年来,一直放在我的卧室,总得入土为安吧。可入土以后,待我百年后,还得你们老远老远给你哥清明烧纸吗?我想,趁我还能动的时候,送你哥回乡,他在地下也就心安,我的心也落地了,你们给他送纸钱也放方便了。”
汪苏想起十年前,是自己抱着哥的骨灰盒,离开中州市殡仪馆的,又是巫红一定坚持骨灰盒由她保管。如今,巫红长途跋涉,背着哥的灵寝来归葬,可见巫红却是有义有情之人。
“很快就是大年了,那就年前送哥到我们父母身边吧。”大搬迁时,汪苏把父母的遗骨带到这里了。
附近有个石料场,汪苏带巫红去那里选墓碑,有大理石和汉白玉两种比较好,巫红选了比较贵的汉白玉,她争着把钱付了。
汪苏拿出随身带来的笔墨,当即在上面写上了“汪天之墓”,左侧下写上汪苏和一儿一女还有两个孙子的名子,巫红的名字也在其中。
巫红对汪苏说:“把我的名字同你哥的名字并排写在一起,可以吗?”语气看来是协商,其实是刚性的肯定。
汪苏立即表示:“大嫂,抱歉,我得重写!”汪苏之所以如此痛快表示同意,是因为大哥总算有个伴,虽然他生前没有名正言顺的妻子。这里的农村,还悄悄的保留阴婚的旧俗,生前是光棍的男人,在农村并不少见,其亲属能够在光棍男人死后卖个夭折的单身女人遗体陪伴他,也算了却一桩心愿。此曰阴婚。
于是汪苏重新布局。汪苏悬臂提笔,拿出平生书写功力,用汉隶写就。墓碑的正中,是“大哥汪天大嫂巫红之墓”,两人的名字是并列的。
巫红舒了一口气对汪苏说:“还有,待石匠打刻好后,在你哥的名字上,不要涂上墨黑的颜色,用天蓝色。你哥走了十年多,以他一生的善行,也该去天堂了,天是蓝色的,而他生前也喜欢蓝色。在我的名字上先不要涂颜色。”
但汪苏这回坚持巫红的名字要用红色,巫红也就同意了。
按照俗例,死去的人的名字上涂上黑色,还在人世的人名上涂上红色。黑色表示隐没,红色表示吉利。
刻石的师傅立即施工,刻字、涂色。
下午,汪苏同义子一起,在父母的墓地旁边挖了个坑,砌了个水泥穴,以便按放骨灰盒。接着,又竖起墓碑。
年三十上午,天气晴朗,不大不小的西风吹拂着年意浓浓的乡村。早饭后,汪苏和儿子儿媳、女儿以及八岁和五岁的两个孙儿,还有狗狗小妹,同巫红一起来到墓地。汪苏抱着哥的骨灰盒,小心翼翼的将哥的灵寝放入水泥穴中。另外还有个小锦囊,里面是汪天生前很喜欢的狗狗忠忠的骨灰,放在主人的一侧。然后盖上块水泥板,汪苏的义子用水泥封好。
冬日的丽日照着汉白玉墓碑,名字上的海蓝色和洁红色,更为亮丽。
巫红读着他的“归葬辞”:
我的先生,我终于送你回来了,虽然这里不是你出生的旧地,但是这是你父母的归宿处,双亲的归宿地就是我们的归宿地。感谢你实实在在的爱我两年,同真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也许不在于时间的长短,在于爱已经在心中发芽。你的爱在我心中已是一颗常绿树,每当我烦恼的时候,想起你烦恼就少了。
我的先生,我终于送你回来了。送回来的还有你的酗伴狗狗忠忠,你走了以后,忠忠大病了一场,然后又陪伴我五年零五天。有了忠忠,你不会寂寞,忠忠也不会寂寞。可以告慰于你的是,忠忠的女儿小妹,一样的温馨的陪伴我。
我的先生,我终于送你回来了。我曾经有过黄昏病,每当黄昏烦躁不安。你专为我买了一副麻将,每当晚饭后散步回来,你陪我打麻将,谁输了,白纸条贴在下巴上,除了笑声,还有争执,不久我的黄昏裁了。如今麻将依旧,睹物思人,能不悲乎!
我的先生,你终于伴我第一次的回到你父母身边,我感受到你温馨的家,这个家是你的归宿地,也是我的归宿处,等着我,我会回到你的身边。
读毕,巫红声泪俱下。
读毕,蓝妹的眼眶潮湿了,旷野静静的,这时狗狗旺旺的叫了几声。
大孙子点起了鞭炮。就这样一代诗人汪天回到了家,而巫红也总算有了日后的归宿处。
大年初一晚上,是村里的新春晚会,虽然是下里巴人的节目,但是因为是在特殊时候的演出,照样的引来阵阵欢笑声,巫红一曲《十绣荷包》使晚会达到高潮。
一绣荷包党中央,绣起锦绣中华梦,强国富民顺民心,百姓日子有奔头。
二绣荷包习大大,绣起反腐冲天浪,他今坐镇中南海,河清海晏换人间。
三修荷包高纪委,侠骨奇相好神威,尚方宝剑不离身,老虎苍蝇哪处藏。
四绣荷包农民工,离乡背井好辛苦,老少留守倚门望。黑心老板不发薪。
五绣荷包扶贫委,心忧天下百姓苦,资金技术送下乡,年复一年来脱贫。
六绣荷包环保部,早晨看天晚看水,癌症怪病如瘟神,纸船明烛照天烧。
七绣荷包教师累,工资不高责任重,高考一条独木桥,挤下多少好儿郎。
八绣荷包解放军,寒暑操练演习忙,筑起长城千万里,卫国保家功勋卓。
九绣荷包新农村,蓝天碧水空气好,民主办事有选举,文明乡风四处吹。
十绣荷包你我他,互相关心存温暖,春风百里艳阳照,人间处处是圣贤。
一曲《十绣荷包》,响彻新春农村的上空,汪苏很激动,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胞兄的女友有如此好的歌喉。
这时,巫红的手机响了,是短信声,打开一看:“巫姐,拜个年!久违了,我想及早见到你。甄伊。”甄伊是同道中人,彼此虽不长往来,但惺惺相惜。
甄伊找巫红什么事呢?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