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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十章 放言那计堕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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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早就活够了,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什么意思?没有奔头的人生,每天,”她的模样很激动,脸颊泛起红晕,嘴唇也不住的颤抖,眼中渐渐充盈了泪珠:“每天和自己的仇人在一起。”

“仇人?!”他几乎是怒不可遏,但巴掌仍旧没有落下来,他怒极反笑,转过身去:“仇人,哼,原来寡人也是你的仇人,天底下还有谁不是你的仇人?就连你自己,也未尝不是你自己的仇人。”

“那还等什么?把我交出去,以来平息了大臣们的怨气,他们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二来,二来……”她没有说下去,卢郅隆的眼神已经代表他的心知肚明,安之避开他如水的目光:“二来就是我已经活够了,让我们好好做个别,然后各奔生死。”

“你怎么不护着卫国了?”卢郅隆凝视着她含着泪珠的眼睛,那是一种濒临黄泉的绝望泪水,看着让人心酸:“那是你曾经用性命相护的东西,而今怎么不要了?”

“因为……”她有些迟疑,缓缓抬起头:“因为我心里还有比卫国更重要的东西,他是我今生今世,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已成定数的挚爱。生死之交不容辜负,士为知己者死,古来有之,你我之间,早该有一场定数。”

卢郅隆心中一阵狂乱,似置身于万丈深渊,而唯一的悬挂竟是一根枯枝,他有些冲动,眼前不禁浮现了战争结束后的悲凉场景。

悲壮的女人!卢郅隆心中一阵感慨,却未有这一句能够成言,他的心已然乱了,被这个女人揉碎了。

“或许你该那时候,就真的让我死了。”安之轻轻拂过卢郅隆的脸庞:“杀了我,你就有理由实现心中的抱负,把我交出去吧?”

“不。”卢郅隆沉默了许久,心里千言万语,话到口边,汇成一个字,一个沁着血泪的千斤重的字眼。

安之的眼里再也止不住:“不要再硬撑了,当年那些大臣追随你一起打天下,不是要你而今为了小儿女之情,犹犹豫豫,若是长久了,百玦会再次内乱,到时候亲者痛仇者快,不要再犹豫,其实这世上,有我和没有我,本就是一样的,有即是无,无即是有。只要你心里存了念想,或许比我们现在这样更好。”

“不。”他决然,安之也沉默了。

“你把我卢郅隆当成什么人了,当年妇人之仁,是卫枢替我开了杀戒,当年身中剧毒,是卫枢替我平定乱局,当年六国围攻,是卫枢替我扫荡群雄,而今你要我把你交出去,就为了敷衍几个言之无物的势利小人,如果我那样做了,我对卫枢就成了货真价实的利用,可我不想利用。”他的情绪几乎压抑不住,一手掩着面,背过身去,不想让安之看见他落泪。

“我们说好的,你要天下,我要卫国,答应我的你已经做到了,你没有对不起我。眼下这件事另算,人是我杀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本是就奔着死路去的,与你无关。”安之轻轻拉住卢郅隆的手臂,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元纾和你,都是我人生中的挚爱,你们也是这世上带我最好的人,安之一辈子都活在权利的漩涡里,唯有你们是真诚的,为你们而死,我心甘情愿。”她扶住卢郅隆的手臂,第一次主动抱住了他:“就让我再为你们铺一条路吧。”

卢郅隆轻轻抚着她瘦削的身躯,不顾一切的吻住她的唇,继而他轻轻是说道:“我说过,我此生不会负你。”说着,右手一掌劈在安之颈上,她周身一颤,瘫软在他怀中,他忙把安之抱在怀里。

“上天保佑,若是真的有缘分,我们还会相见,若是无缘,那让我们同赴黄泉。”他正说着,元纾悄悄从宫中抽身过来,见安之昏迷在卢郅鲁中,她忙一探鼻息:“这是怎么了?”

“不多说,去暗宫。”元纾慌忙引着,趁着没人从后殿耳房,转动博古架上一个连体瓶,轰隆隆打开一堵墙,进了暗宫。

暗宫中有一架月洞床,卢郅隆将安之轻轻放在床上,转而对元纾道:“每日早膳晚膳记得来看她,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了。除了你我,无论谁问起,都说卫国来接,许公主回卫国省亲。”

元纾点点头,一时生疑:“这么说,真是安之……无疑?”卢郅隆掩住她的唇,点了点头。

“司马家一家闹起来不要紧,他们必然会拉扯季家势力,大王,当年季叔太,司马原生,他们一宗宗一件件,若是真的闹起来……势必要激起一场宫变,到那时……”元纾欲言又止,她知道自己不该劝,但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平息,她终究不是权术中人。

“寡人心意已决,你只需做一件事,”卢郅隆在元纾脸颊上轻轻扶了一把,从腰间取出一把寸把来长的匕首递给元纾:“纾儿,寡人知道你是个柔弱女子,有太多事你应付不来,寡人本不该把你卷进这场风波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有城破之日,你能走得走,不要回头,若是不能,不要落在敌军手中,既然逼到风口浪尖,就要有勇气结束自己。”

元纾一时撑不住,泪如雨下,她扑在卢郅鲁中:“郅隆,郅隆,我们一定能撑过去,万万不会。”

“你不明白啊。”卢郅叹了一声,缓缓走出暗宫。季叔太死了,司马原生也被贬黜,即便如此,代表两家势力仍旧如雨后春笋,在朝堂之中一茬一茬的窜起来,折了这段,还有另一段,止也止不住,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件事,那就是这两家是势力已是根深蒂固,这个错误不是他卢郅隆犯的,也不是他能制止得了的,是先王把后患留给了后人。

瑞公公侯在王后宫外,见卢郅隆愁眉不展的走了出来,忙迎了上去:“大王,这件事,奴才已经责令封口,一面走漏消息,王后宫中也封得死死的,大王还有何吩咐?”

“你做得好,只是,瞒是瞒不住的,这件事早晚闹得人仰马翻。”卢郅隆在瑞公公肩头拍了拍:“小瑞子,你跟寡人很多年了,称得上寡人的左膀右臂。寡人有件事求你。”

瑞公公一听见求字,登时双膝一软,跪在卢郅隆脚边:“大王您有什么就吩咐奴才,求字奴才实在是当不起。”

卢郅隆说着伸手搀起瑞公公,从腰间取下一块金牌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拿着寡人的金牌,去秘调羽林军来护驾。切记,万分紧急。”

瑞公公将金牌收进袖口,似小鼠进了米仓:“奴才这就去,大王放心。”

卢郅隆又拉住他道:“虽是封了宫,但终究不是办法,眼下你倒城外大营去,哪里原是方端义的驻军,而今给了秦浟,你悄悄把秦浟带进宫来,寡人要见他。”

左右不过三个时辰,瑞公公带了秦浟进宫,卢郅隆书房中已然等了许久。

书房门一打开,卢郅隆正站在一列博古架旁,秦浟忙跪在地上:“臣给大王请安。”

卢郅隆放下一个秦汉时的黑红漆器瓶子,缓缓走到秦浟面前,搀起他:“坐吧。”

秦浟不知何事,心里忐忐忑忑一时颤颤的落了座。

卢郅隆笑道:“你坐的位子是卫枢从前常坐的位子。”秦浟一晃神,忙站了起来:“臣唐突了。”

卢郅隆摆摆手,笑道:“你坐吧,好似注定一般,当日卫枢把你推荐给了寡人,而后没多久就离开了人世,今日你又坐在他的座位上。”他叹了一句:“卫枢这个人考虑的长远。”

秦浟听出话里话外似有暗示,他忙站起身一拱手道:“大王的意思是,臣,顶替,卫都督的位子?”

卢郅隆双手一合,笑道:“怎么,你没有勇气?”

他一时诚惶诚恐,但又心下犹豫:“臣怕自己没那个本事,”他说着额间以渗出细细密密的一层汗珠,他从袖中取了帕子擦了擦:“大都督当日略少小计就将臣拉下了马,焉知臣如何做得到大都督那番伟业。”

“这倒没什么,”卢郅隆笑着,将秦浟对面放着的几张小方茶几上盖着的黄布一张张的掀掉,露出叠成塔型的马蹄金山,珍珠串山,更有一样帅印。他将帅印握在手中颠了颠,托到秦浟面前:“这曾经是卫枢用过的,你是他推荐的,这个就给你吧。”

“臣不敢。”秦浟说着低下头。

“这有什么不敢,”卢郅隆拉起他的手,将沉甸甸的一颗赤金帅印放在他手中:“将军死战,国之大幸。”

秦浟踌躇的接了帅印:“臣,谢恩。”

秦浟接了赏赐,缓缓的退出书房,瑞公公才问道:“大王,卫都督当年几颗珠宝就降服的小人,大都督的帅印怎么能给他?“

卢郅隆提起一支笔,冷冷笑道:“你以为这真是一颗帅印,不,这只是一颗赤金疙瘩,同废铁没什么两样。”

“臣不明白。”瑞公公挠挠头。

“寡人只想知道他的真心,到底是倾向于寡人还是会被叛臣收买,而今不过是一场没有输赢的赌注,”他在纸上写了两个字“豪赌”,继而说道:“自从卫枢死后,这个帅印已经名存实亡,没有意义,边境驻军自有方端义将军,他可是只听圣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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