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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宁宫
“父亲,本宫可是您的亲生女儿,您当真要如此对待本宫不成!”
正宁宫的气氛此时一片肃穆,太监宫女都齐刷刷的站在门口,胡惟亦沉着个脸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高坐在主位的胡灵玉甩手扔了一个茶盏,碎裂的瓷片混合着茶水,地上一片凌乱。
“娘娘这话说的未免太严重了,您是这后宫之主,有什么事还需要求助老臣一个外臣不成!这忙,老夫帮不得!”
胡灵玉听到这话,精致的妆容都扭曲了起来,这十年来,她早已不再是当年的模样,红唇凤眉,眼角上挑,钗环满头,整个脸型,看着都像是变得尖利了不少。
胡灵玉怒不可遏的瞪着一脸绝不答应的胡惟亦,好半晌,才喘匀了气:
“父亲今儿个若是不说便算了,反正本宫也不是没有办法。”
胡惟亦脸庞抖了抖,眼睛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却还是没有反应。
“呵...”胡灵玉一边摆弄着挑染的朱蔻一样的指甲,凉凉的轻笑出声:“父亲倒真是一片忠君爱国之心。
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不知名的谁听,胡灵玉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刺耳:
“父亲如此忠君,可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何曾对你的女儿好过半分!”
胡惟亦终于抬起头,深深的看着胡灵玉因为扭曲显得有些狰狞的面孔,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了萧索的门外,胡灵玉只觉得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虚无之处传来一般。
“君不成君,国不成国,皇后娘娘,要逼微臣也做那奸佞之人吗!大荣若是没了,老臣又该回归何处呢!娘娘您又能去往何地!”
“父亲——!”
“父亲如何,都是您的选择,女儿自是有别的办法,不若,您去南苑看看,那个您亲自送进来的秦公子,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胡灵玉像是从牙缝里挤出那个“秦”字,话语里带着刻骨仇恨的内容成功的让已经走的大殿门外的胡惟亦顿住了脚步,他凝眉最后看了一眼胡灵玉,扭头便走。
“来人,备轿!送老夫去南苑!”
“哈哈哈,哈哈哈——”看到胡惟亦毫不迟疑的走了,胡灵玉疯狂的大笑了起来。“他果然是十年前那个孽种,原来是皇上,一切都是皇上!”
“你们如此重视这个孽种,本宫偏要看看,他要如何活着走到那一步!”
胡灵玉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还仿若浑然不觉,她丝毫不顾仪态的将眼前能看到的东西通通摔到了地上,宫女们在门外呼啦啦跪成一团,一个个吓得发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红风l风!老夫带了太医院守过来!”
几个抬轿的太监被胡惟亦催促的飞快,中间还绕道转去太医院直接将院守带了过来,胡惟亦顾不得在轿子里被颠的头晕脑胀,飞快的进了清风阁。
“大人,救救公子,救救公子。”
红风看到了胡惟亦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慌忙跪在地上,哭着向胡惟亦喊道:若是等不到您来,奴婢都要,都要去找——”
胡惟亦摆摆手瞪了红风一眼,那里面警告的意味明显,红风惶恐的垂着头,绝不能因为任何事,便忘记了分寸。
“院守,劳烦您了,红风跟着进去吧。”
胡惟亦在偏厅中坐下了,并没有跟着院守进去,许久,他看了眼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轻的缩进了袖子。
诊脉,询问,探查的时间总是冗长的,胡惟亦的心在这一点一滴的等待中,随着外面沉沉落幕的夕阳,慢慢的变得沉重,当屋内的视线变得昏暗,胡惟亦突然想到,那个瓢泼大雨的午后,待在阴影中的皇帝,带着些祈求的声音。
“老师,朕,在宫外,有一个孩子。”
他还记得他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反应,漫天的雨声,沉闷的雷声通通都被屏蔽在外,他好像许久,许久,都没有那么清晰的听到自己的胸腔里还有心脏跳动的声音,意外、诧异、更多的却是惊喜,即便后来皇帝喃喃的念叨了好多遍,是个女儿。
胡惟亦苍老的身形,在夕阳的陪衬下,竟然显出了一种英雄迟暮的悲凉,他微眯着眸子望着外面火红的天空,脑海里,却全都是那个充满潮湿的下午。
“老师,朕\矛盾。”
皇上已经完全没有一个九五之尊的姿态了,他将自己的双脚放在椅子上,双手紧紧的环住自己的双腿,他的头就那么呆呆的搁在膝盖上,睁着完全没有焦点的双眼,不断呜咽着跟他重复着这句话,那一刻,胡惟亦觉得自己守候了十余年的大荣,也许,还有机会,迎来的存活的希望。
所以,他顺着皇上的心意,不断的告诉他,让秦元敏以男子的身份入宫,并没有错,并不算错,让秦元敏入宫,借着拓跋致作为质子来到大荣的契机,让秦元敏以一个皇帝体恤质子,送个同龄人作伴读书的理由,光明正大的送到皇宫,只要进了皇宫,只要在皇宫待个几年,不会再有人知道,秦元敏原是女儿身,到那时,秦元敏便可以成为皇子,甚至,登上皇位!
胡惟亦知道,他和皇上的这场赌局,压上了,整个大荣!
“大人,微臣已经查到了。”
院守的声音打断了胡惟亦已经远去的思维,他缓了好一会,才机械的看向了弓着腰站在他面前的院守。
“拿进来。”
随着院守的吩咐,门外走进来一个抱着一只小猫的小厮,红风机灵的掌了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屋子,胡惟亦这才将视线,看向了那只不断抽搐的白猫。
“这?”
不等胡惟亦疑惑,院守便开口解了惑:
“大人您看,微臣差人去寻了几只猫过来,这一只,是其中一个吃了碳烤羊手的猫,微臣仔细的辩解了一番,这里面,被人下了七星叶的毒。”
“毒?”
“是的大人,是毒药。”
胡惟亦突兀的站了起来,用力过猛,有些打晃,他按着额头,按压着怒气说道:
“竟然是毒药!”
“既然知道了是什么毒药,那可有解?可能对症下药?”
强自按压着情绪,胡惟亦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问着院守,只不过,院守却是一脸为难,踌躇着半天才缓缓的开口:
“大人,微臣无用,公子中的毒,是七星叶和其他东西混合之后的反应,微臣还没有查到另一种东西,如何接触到公子的!”
“砰!”胡惟亦狠狠了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再也按捺不住,高声吼道:
“那还不快去查,跟老夫说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