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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感觉清爽舒适许多,回到房内,便见一嬷嬷端了碗汤药上来,恭谨得跪在地上,将托盘举过额头,“请娘娘饮汤。”
白苏燕问道:“这是什么?”
那嬷嬷面不改色回答:“此汤是“石榴红”饮用后即可养颜补气,也利于今后多子多孙多福气。”
夏至笑着上前接过,“多谢嬷嬷,给奴婢罢!”
那嬷嬷也没坚持,“还请娘娘立即饮用,奴婢好回去交待。”
夏至趁递给白苏燕药碗时,低声道,“娘娘,只是一般的避孕汤药,饮之无妨。”
这一系列流程走完,彻底歇下,已经是三更天了,顿时一天的疲累浮上身来,明日还要去给太后她们请安,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入宫后第二天,为显孝道,新人首先往西苑拜见太后太妃,再是皇后、皇贵妃、四妃,若是所居宫室有主位娘娘,这一圈人之后还要去见见主位娘娘。
可如今,宫中后位悬空,目前位份最高者乃是太后娘家侄女,王贤妃,本来凭她的身份地位做个太子妃也是理所应当,可是若加上她王家便是连续三代出皇后,这不是皇室愿意看到的,于是好好的嫡女被他家赶着送上来当了一个侧室。
而都城中一群名门淑女,论身份地位又极少能与王氏相比,而能与之家世比肩的族中又没有适龄女儿,故而直到洛霜玒登基,正室之位也一直悬空,原本她白苏燕也算一个,可如今,不过是被家族舍弃的弃子。
在霜泊宫中,目前就她一人,入主主殿,是为一宫的主位娘娘,所以最后一条倒是可以省了。
早起梳妆,令冬至梳了个朝云近香髻,戴几支玉簪,衣服也是挑了素雅的,只裙子上一抹水蓝,既不会太过简单失了喜气,也不会太过喜庆失了丧仪。
一切整齐后,冬至捧镜给她照看,问道:“娘娘您看,可还有哪里要改?”
白苏燕正欲点头,洛霜玒缓缓走进来,笑容温和,诸人急忙按规矩行礼,口呼万岁。
“都起来吧!”亲昵地拉着白苏燕的手,让她坐回到梳妆台前,抬手提起一旁点妆的画笔,沾了些化开的胭脂,在她眉间绘了一朵夭桃。
他笑道:“苏苏毕竟是新嫁娘,脸上也该添些红色才好。”
尽管昨夜都已经圆房了,但是脸与脸挨得这么近,还是让白苏燕不甚自在,又不好表现出这种不自在,只得垂着眼谢恩。
一块用了早餐后,白苏燕在洛霜玒的陪同下往西苑凤栖宫向珝月太后请安。
珝月太后望之如四十许人,然已生出了染上风霜的华发,脸上一些细微的皱纹,还是暴露了她所经历的时光痕迹。
“儿臣携新人给母后请安。”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这便是妍妃吗?”珝月太后的声音有些沙哑,“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这是她第一次与这位一身传奇的珝月太后见面,珝月太后看上去有些憔悴,但仍是精神烁利,一双布满血丝的眼,有些疲惫,却依然闪烁着精光。
“是个模样周正的,既然你是先皇所指,哀家作保的,还望你日后修德自持,勤谨奉上,和睦宫闱,绵延后嗣,莫要让先皇与哀家失望。”
白苏燕敛襟揖礼,“承教于太后,不胜欣然,臣妾自当恪守宫规,行规倒矩。”
这些话原该由皇后来说,可宫中没有正宫娘娘,凤印便一直由珝月太后执掌,皇后的一些事务也就由太后代劳。
珝月太后颔首示意身边的人奉上见面礼,一套精致的翠玉头面,一对银镶玉手镯,颇是素雅,与此时倒是相宜。
“珍太妃身体不适,今日不在,你若有心,待会去她那请安便可。”
“诺。”
洛霜玒与白苏燕刚坐定,宫门口便有太监唱名,“贤妃娘娘到——温玉夫人到——秦贵人到——”
之后眠月殿总管太监宋寿全入内禀告:“启禀太后,王贤妃、温玉夫人与秦贵人在殿外侯见。”
珝月太后略一颔首,“让她们进来吧!”
领头的女子梳了端庄的十字髻,一套银头面,黛眉杏眼,琼鼻红唇,温婉大气,便是王贤妃。
跟在她身后的两人,一着绿衣,一着天青,绿衣的梳了繁复的灵蛇髻,簪了一珐琅银钗,并两支银步摇,长相明媚俏丽,青衣者仅盘了个圆心髻,无半点装饰,模样清丽,面上淡淡的。
“臣妾携两位妹妹给母后请安,愿母后千岁。”三人下跪拱手,下至于地,引头至地后即起。
在太后一声免礼中,三人转身向洛霜玒行稽首大礼,“臣妾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岁。”
“免礼。”
早在三人进殿时,白苏燕便已起身,待三人行礼毕后,王贤妃与碧衣女子都坐定,青衣的还是立着。
白苏燕出列向王贤妃行空首礼,两手拱地,引头至手而不着地,“臣妾给贤妃娘娘请安。”
在王贤妃的颔首中起身,看座位绿衣者是温玉夫人,向她揖礼,“见过温玉夫人。”
后宫中,洛霜玒身为君主受的是稽首大礼,太后、皇后次之,受顿首礼,皇贵妃亦可受之,四妃受空首礼,对其她比自身位份高者行揖礼。
王贤妃笑容温婉,端庄自持,“妍妃妹妹是个知礼的呢!以后还望妹妹修德自持,和睦宫闱,恭谨奉上,绵延后嗣。”
听到这些,白苏燕一愣,偷眼瞟了瞟洛霜玒与珝月太后,两人不愧是母子,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一个笑得温润,一个垂眸只顾着划拉茶盏。
定了定神,白苏燕道:“谢贤妃娘娘提醒,太后娘娘的教诲臣妾一刻也不敢忘。”
想当皇后?王贤妃只要你姓王,这辈子就注定与后位无缘,一连三代出皇后,大倾历史上还没有哪个家族做到过。
王贤妃笑容僵了僵,与温玉夫人交换了一个晦涩的眼神,看样子新来的姐妹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一旁的秦贵人抬了抬眼皮,注意到洛霜玒与珝月太后眼底的满意,继续垂下羽睫,眼观鼻,鼻观心。
“妍妃妹妹刚来,有些规矩怕还是不知道吧,”温玉夫人掩唇笑道,“先入门者为长,贤妃姐姐肯好心教导你,那是你的福气!”
白苏燕默然,这温玉夫人到底是想帮王贤妃,还是想害她?
宫室内一片沉寂,王贤妃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仍是努力保持温婉的模样道,“是臣妾僭越,怕妍妃妹妹新来不适应,是臣妾多嘴了。”
珝月太后放下茶盏,“贤妃,温玉你们都坐好,妍妃也起来吧!”
“诺。”被点名的三人,遵命而行,温玉夫人却是略有些不高兴。
不过这点不满也被王贤妃一个眼神压了下去,看她们之间的互动,白苏燕有些好笑,温玉夫人之前一句话,看似在帮王贤妃撑场面,可是在珝月太后面前,就是*裸的挑拨。
教导宫妃,在太后面前,哪怕王贤妃是皇后也要掂量掂量,更何况现在她不是,手中还没有凤印,只有名头上的六宫主事。
不过……这王贤妃却是一个极聪明的,一句认错的话,却说成好心提点新人,一时多嘴失言,顺道把温玉夫人的“失言”也圆了过去。
“嫔妾秦氏见过妍妃娘娘,愿娘娘安康。”秦贵人的屈膝见礼让白苏燕回过神来,原本正五品以下的宫嫔是没资格入殿来见的,但现在宫里人少,就不讲究这许多。
“秦贵人客气。”说着亲自离座上前将秦贵人扶起,宫里虽说按位份论长幼,而秦氏位份虽低,但到底是她们之中最早侍奉陛下的人,是所有妃嫔的“姐姐”。
“谢娘娘。”秦贵人脸上并没有因此诧异或者欣喜,仍是平静的。
等四名宫妃按位份重新坐下后,洛霜玒就起身跪安,往前殿上朝去了,于是又是一番跪迎。
洛霜玒走后,才算是真正坐定,王贤妃又笑语晏晏,“本宫看着妍妃妹妹甚是可人,以后大家同在宫里,可要多多走动才是!”
白苏燕并没有说话,只立起上身,垂首作恭谨状,以示尊敬。
王贤妃之后温玉夫人马上接口:“就是,本宫向来心直口快,以后大家就是姐妹,妍妃妹妹到时候可别嫌姐姐叨扰了。”
王贤妃嗔怪的瞪了温玉夫人一眼,“你原来还知道呀,你那哪是心直口快,根本是没脑子!”说完掩唇轻笑。
“哪有,母后你看姐姐她……”温玉夫人侧身要向珝月太后撒娇,却见珝月太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
王贤妃也察觉不妥,与温玉夫人两人齐齐立身拱手请罪,“臣妾失礼,请太后恕罪。”
王贤妃偷眼看珝月太后并不似特别生气,才小声解释,“臣妾怕这些日子母后太过伤悲,才想着彩衣娱亲,使母后开颜,是臣妾考虑不周,请母后降罪。”
珝月太后终是转开眼,叹了口气,面上也显出几分疲累,“罢了,念在你们一片孝心,可你现在算是六宫之首,就应当作出表率,毋要使人笑话,其她人也是,在其位行其事,莫堕了皇家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