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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接过,便高声念出签文,“杏花签,瑶池仙品,日边红杏依云栽。”
不等念完,旁边金千羽就恭喜道:“恭喜表姐,这次来京,必能马到功成。”
陈言琴举起酒盏,道:“杏花,必得贵婿,恭喜沈妹妹了,姐妹们恭贺你一杯。”
沈曼儿红着脸等众人喝完,才捧着酒杯害羞道:“大家同喜。”
待她喝完,签筒就转至沈曼儿下手的杜良真,不想又是一支杏花,杜良睦看到了咯咯咯的笑起来,“大姐姐在相国寺得的也是杏花签呢,现看来的的确确是好事将近了!”
杜良真被这一打趣,又羞又恼,一把把签筒塞她妹妹怀里,“先别笑我,你也是杏花呢!”
有些人离得远没听见,就疑惑地看向杜氏三姐妹,陈言琴问了,却是杜良眷笑嘻嘻的道:“之前两位姐姐一齐去求签,都得了杏花签,连换的签条都差不了几个字。”杜三小姐今年刚满十三,这次是跟着解解闷出来玩耍,凑个热闹的。
这下轮到杜良睦不干了,把签筒伸到最小的妹妹面前,“笑什么,等过两年你的好日子也要到了,快,抽一个!”
杜良眷吐了吐舌头,很直接地拿了一支签,看也不看就递给身后的人。
“鸡冠花签,俯首秋风,至今戴却满头霜。”
杜良眷冲杜良睦耸了耸肩,得意道:“尽享田园天伦之趣,平安终老,好签啊!”
杜良真噗嗤一下笑起来,“是好签,在场可没同庚者能贺你三杯。”主人闻言也嬉笑开来。
杜良眷不服气地哼了哼,嘟嘴道:“自己喝就自己喝。”
仰头就是一杯,喝得急还呛了一下,抬手示意侍女满上,她旁边的杜良睦忙伸手挡住杯口,歉意道:“小妹年幼,实在不宜过多饮酒,接下去两杯就让我与大姐替她喝了。”
其她人也不说话,等杜良真、杜良睦便替杜良眷各饮一杯后,轮到贝怀凝。
贝怀凝模样清丽,一身素雅,取签看了,露出笑颜,自己念出来了,“竹:贞心文光,寒梢千尽将如何,从风袅袅,映日离离,坚贞娴静。”
陈言琴道:“四君子出来一个了。”
贝怀凝把签筒递出去,贝怀净慌忙用双手去接,得了茉莉花签:蜡芽疏雪,梅花宜冷君宜热,冷梅花陪热茉莉共饮一杯,因冷梅还未出现这茬便过了。
轮到董纯贤一拿到签就羞红了脸,一面把签递出去,一面抱怨道:“这签太坏了。”
“相思草:瑶华别姿,非关春睡也相宜,诵离别闺怨诗一首。”
在众位佳丽的清脆笑声中,董纯贤不情不愿的念了王昌龄的《闺怨》: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念完,瘪了瘪嘴,忍不住嘟囔:“鬼知道我夫婿现在在哪个角落旮沓里。”话音落,又引得人群笑成一团,尤其陈言棋刚抿了口酒,尽数喷了出来,忙用帕子掩口,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她,又跟着傻笑起来,不知笑得谁?
接下去楚玉翠得芙蕖①,关蔚阑得茱萸②,与关蔚阆共饮,连诵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关蔚阆的金钱花③,赵苍苓的菜花④,赵苍芝的樱桃花⑤,又是在座共饮,大半个坐席过去,多多少少都饮了酒水下肚,酒量浅的已经有些微醺。
木归宜今日穿了清冷的蓝,妆容也是淡雅的落梅妆,此时饮多了酒,双颊泛红,眼神迷离,无端娇媚,支这下巴顺着执签筒的玉手看向赵苍芝。
媚眼如丝,这一眼看得赵苍芝呼吸一滞,胸口心跳砰砰的,木归宜就着她的手抽花签,放眼前一看,大笑道:“原来是萍花!”
原本席上欢乐的气氛顿时凝滞,萍花:随波飘零,随波浮沉难自主,得此签者,一生漂泊。
云瑶池担心她不快,安慰道:“游戏而已,做不得数的。”木归宜憨笑着接过签筒传给云瑶池,看不出一点受到坏签的影响。
“我看你是真喝多了,”云瑶池摇了摇头,将签筒转给赵苍伊,“我就不再抽了,蟾宫步月挺好的。”
赵苍伊接过来,显得兴趣盎然,郑重地坐好,双手捧着椅起来,叭嗒掉出一支虞美人花签——虞美人:剑气江山,红颜生死皆千古。
“有趣。”赵苍伊似乎很喜欢虞美人花签,把签筒传出去但把签子留下了。
陈言琴也不多话,抽中一支石榴,很是开怀,让人念出签文,“石榴花:烈炎红裙,似火山榴映小山,挚此签者,多子多福,大家共贺一杯。”对于一名新婚妇人,是没有比这更好的。
到了陈言棋,她有些犹豫,柳叶似的眉渐渐拢在一块,拿着签筒一直不动作,只盯着看。
“阿棋?”被陈言琴一唤,陈言棋咬着下唇,眼一闭快速拿了一支递给旁人,被她一脸豁出去的“惨烈”情绪影响,在座不禁都屏息盯着那支签。
“仙檀花:阆苑奇葩,笑风含露对秋光。”
听见签文,陈言棋才睁开一双妙目,大大松了一口气,脸上也绽开大大的笑容,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
陈言书接过签筒,也有些迟疑,抽签的动作倒也快,快得还另外带出两支落在裙边,陈言棋与陈言画不约而同地凑上去看,一看都沮丧了脸。
陈言棋还咕哝了一句,“怎么又是萍花。”
陈言书脸色也黯然下来,陈言画搂住她拍了拍她的秀肩,木归宜此时懒懒的拉长声音说道:“不还有两支签吗?”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裙摆上的花签,陈言书想着也没有比萍花更糟的,捡起来一看,一支柳絮,一支昙花。
柳絮:含得离人无限意,千丝万絮惹春风。得此签者,近日必背井离乡,远走关外。
昙花:镜花水月,最是人间留不住。
三支花签都不是什么好签,陈言书平静地收起签,也没放回去,就把签筒直接递给陈言画,却被她红着眼反手打翻在地,花签撒了一地。
“阿画!”陈言琴语气严厉起来,陈言画坐在那,泪湿羽睫,泪珠将落未落的,倔强的同长姐对视着。
陈言书拉了拉陈言画,弯腰将花签整理好放到面前的小几上,拉着陈言画起来,对诸人一礼,“抱歉,小妹失态了,大姐姐,我先带阿画出去了。”
陈言琴沉着脸看她们出去,场中人都沉默着,眼看就要不欢而散,程思兰忙笑着出来圆场,“有姐妹真好,有人为你的开心开心,为你的伤心伤心,不像我从小到大,我伤心也就罢,若开心了,我那俩兄长就非得整得我哭了,否则他们就不开心。”
陈言琴缓了脸色,勉强笑笑,“胡说什么,夫君可同我说了,自小你一哭了,不管跟他们有没有关系,公公婆婆定是要责备他们兄弟俩的。”
程思兰哼了一声,做出趾高气扬的样子,“那是他们前科累累,活该!”
陈言琴一脸无奈,“到你了。”
程思兰一摸,摸出兰花签,翻出来给众人看,“与我的名字正相宜。”
“兰花:幽岩素心,千古幽贞是此花,君子之交,其淡如水,菊花、老梅以茶代酒陪饮一杯。”
然而菊花、老梅都没有出现,程思兰便道:“那就请怀凝与我这兰花共饮一盏清茶。”
贝怀凝笑容清雅,“荣幸之至。”
到此,花签也是抽完了,之后,陈言书牵着眼眶红红明显哭过一场的陈言画回来了。
木归宜也如愿以偿地看了马球赛,出人意料的是,赵苍伊这位女将军在这项游戏上似乎不怎么擅长,接连几次被其她人劫走球,最后她干脆引马在场边慢行,偶尔把快飞出场的球打回去。
“燕燕,我的湘妃扇呢?是不是掉之前的厢房里了,你去帮我找找。”木归宜话虽是对白苏燕说的,眼睛却直直盯着场内舍不得移开一会会。
白苏燕应了一声,一礼后退下,她脚程快,不过一刻钟就穿过大半别院,才刚到厢房门口,就被人拦下来。
守门的侍女捧着一柄湘妃扇,“姑娘可是在找这个?”
“多谢这位姐姐了,这正是我家主子的扇子。”白苏燕正要接,那人手一缩,一枚黑色剔透的珠子先落在她掌心里,再是扇子。
白苏燕面前的侍女退开,依然保持着低眉顺眼的模样,她将珠子拢进袖里,对着侍女说了声谢才转身走开。
白苏燕没有急着看珠子里的消息,直接回到木归宜身边,木归宜接过扇,打开来扇着,坐了许久是有些热了。
到了申时,今日活动总算都结束了,如来时一样,一群女孩子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但比来时放松了不少,银铃般的娇笑声伴随一路,间或几个年轻的,还不够沉稳,打打闹闹的,一派天真无邪。
一番话别,云瑶池拉着木归宜问道:“十五这日,你预备几时到宫里?”
木归宜不答反问:“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