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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啸天随手拿了一件雨衣,随着王金铭的卫兵走了出去。秦啸天从大大小小的积水坑周边来回蹿跳着,也从靳遂良和燕卫身边经过了。只见靳遂良和燕卫二人冷得像筛糠似的,雨水顺着脑袋直往下流。怪可怜的。秦啸天与那个卫兵很快来到了王金铭的房间。王金铭正坐在桌前研究一本书。见有人进来,他急忙用一张《新生活报》盖住。秦啸天用眼角一扫,知道就是那本什么孙中山送的《扬州十日记》了。
卫兵喊道:“报告!秦啸天带到了。”
进了屋的秦啸天也跟着“啪”地一个立正:“报告王帮带!一营二队二哨目兵秦啸天奉命前来,请长官吩咐。”
王金铭笑了笑,指着眼前的椅子说:“秦啸天,别拘束。你先坐下吧。”
秦啸天没敢坐:“请王帮带训示。”
“既然不想坐就站着吧。”王金铭道,“在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之前,我还是想向你核实那件事。你的功夫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报告长官,是从深山里。那天您不是问过了吗?”
“深山里?跟谁学的?”
“这——”秦啸天铭记着师父的教诲,“……是我和一个猎户学来的……”
“我不仅仅是好奇。你那天把韩田力扔出了圈外,我也看到了。你这么好的功夫,定是名家指点。向一个猎户学来的,这可能么?”王金铭和蔼地一笑,“今天的好事,就和你这功夫有关。但你有难言之隐,我就不追问了。”
秦啸天听到这句话后,心也就放了下来。如果王帮带继续追问的话,他还真不好回答了。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王金铭说没有回答,而是站了起来,在屋子内随意走着:“在我们新军里,只要功夫好、枪法精湛,并且一心为公、作战勇敢,一定会有出息的。我们第二十镇里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他们都是脚踏实地,一步步熬成了军官。”
秦啸天点了点头,但不知道王帮带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机械地说:“谢王帮带指教。”
“你不能久居人下。”王金铭说,“刚刚调到咱第二十镇担任统制的张绍增大人身边缺几位贴身护兵。张统制可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对自己贴身护兵的要求非常严格。他要求这贴身护兵要功夫好、枪法精、为人忠厚机警,而且要精通文墨。但主要要求要有很深的功夫,并且出身清晰。我们第二十镇各个营都进行了认真挑选。别的营没找到。我们营只有你符合张统制的要求。于是,我就推荐了你。这也是我问你在哪里学的武术的原因。像你这样的军人不能埋没。你先去司令部测试一下,我估计你能过关。等你到了张统制身边后,眼界开阔了,被提拔的机会也就多了。你同意吗?”
秦啸天担心地说:“王帮带,统制大人身边可不像咱军营里。在咱军营,只要服从命令、操练好就行了;在统制大人那里干就得脑瓜子活络些。我笨,怕自己干不好,再给长官你们脸上抹黑。”
王金铭说:“这你放心。张统制可是留过洋的,肚子里的墨水多,为人也比较宽厚。以你的素质,还怕干不好?你抓紧时间收拾自己的东西,马上随着值班军官去司令部报到吧。”
“多谢王帮带提拔。我是不是现在就走?”
“对,马上。”
秦啸天刚要出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有一事想向王帮带报告一下。不知——”
王金铭半开玩笑地说:“你马上就是张统领身边的护卫了,有何不可?说吧!”
“这连绵的细雨已经下了半个多月了,颇有些蹊跷。我在山里时,也见过这样的天气。常言道,‘云东行,雨无终;云往西,雨凄凄。’眼下的乌云一日向东一日向西的,多是长时间的连阴雨,细雨往往一下就是七七四十九天;到四十九天头上又多半会大雨滂沱,进而引发洪水。我们军营地处柳河边的平坦之地,排水不畅,又缺少防洪堤坝;再加上这些营房又都是用木材建造的。如果遇上柳河洪灾,我们营房定会不保。望王帮带及早防范才是。”
“你说的有道理。一会儿,我召集军官们研究,抓紧时间向上面汇报此事。”
“还有一件事……”
“有什么事,都说出来。咱们是军人,要干脆利落,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秦啸天向外一指,“您看那两个人。”
王金铭扒着窗子一望:“呦呵,这两个人站到水坑里干什么?哦,是那个燕卫,还有靳遂良吧?”
“是他们两个。”
“为什么站在那里?”
“让李队官罚了。”
“因为什么?”
“因为交接岗时,他们漏岗了。”
“你是不是要给他们求情?”
“是……”
王金铭正色道:“我告诉你,李队官的做法是正确的!漏岗可是致命的。要是奸细趁这个间隙进来搞破坏,损失会很重。无论什么人漏岗都得罚,必须罚!你这个求情我不能给!!不过,晚饭之前,我会让他们滚回去的!”
“是!”被臊得满脸通红的秦啸天打了一个立正,“我去司令部报到了!”
“等一等,我送你点礼物。”王金铭缓了缓口气,从桌上拿起两本书递了过去。秦啸天一惊,心想,该不是刘瀛凡送的那两本能让掉脑袋的书吧?
王金铭说:“这两本书是我在讲武堂学习时的军事课本和一些时事文章,你有机会读一读。以后你要养成读书读报的习惯,对你有好处。”
秦啸天接了过来,心想,只要不是那两本什么《扬州十日记》的书就好。那样的书放在自己这,简直就是一个*。
王金铭关心地说:“我刚想起,你还是别急着出发吧。你吃完午饭再走。因为你们到司令部时,他们午饭已经吃完了,你们会挨饿的。听说我们营大食堂宰了个牛,炖了很多牛肉,你跟我去尝尝。”
“谢谢王帮带。我就不去了,我得跟我的师兄们告别。”
王金铭望了望秦啸天,轻声道:“随你的便吧。”
回到了营房,何大可急忙问给靳遂良和燕卫求情的事。秦啸天一学王金铭的话,谁也不敢吭声了。何大可连连叹道:“虽说他们不对。若是撑到晚饭时,那不全得趴了炕?!”
接着,秦啸天把自己要去司令部的事一说,何大可等人都为他高兴起来。
何大可道:“这下,你可是咱师……弟兄们当中最有出息的了。”
韩田力听说秦啸天要走,急忙赶了过来:“我怎么办啊。刚要跟你学艺,你就要走了。”
“我当然会回来的,你别着急啊。”
师兄弟几人帮着秦啸天捆好了行李,并用油布包好之后,却又有些依依不舍。队里的一些弟兄们竟然流出泪来。
“别哭啦,我们还会见面的。”秦啸天知道大家对他的感情,他劝着,“司令部离这里很近,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韩田力挤了上来,说:“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一个银镯子,送你作纪念吧。”
秦啸天没有接过镯子,他的眼睛却湿润了。他知道这是韩田力最心爱的宝贝。但韩田力死活不依,硬是将那只镯子戴到了秦啸天的腕子上。
“开饭了,开饭了!”两个伙夫敲着盆子,分别推着装有菜和面食小车走了进来。按照规矩,士兵们都得到大食堂就餐。但现在他们这个队所在的大食堂宰了一头牛,所有军官都挤到了那里,食堂只好给士兵送饭来了。潘子凡等人一听吆喝,赶紧回身去拿饭盒。何大可刚要回身,却见靳遂良和燕卫哆哆嗦嗦的走了进来。何大可扔了饭盒,忙拿起被子迎了上去:“快把湿衣服脱了……”
秦啸天也迎了上去把二人拉到了床铺前。众人七手八脚,为他们脱了衣服,披上被子。潘子凡赶紧取出韩田力带来的那一壶酒给二人灌了下去。不大一会儿,两个人都缓了过来。
何大可问:“不是罚你们站到晚饭时才让回来的吗?”
靳遂良道:“……王帮带说要送三弟,让我们滚回来。对了,送三弟你干什么去啊?”
何大可忙把秦啸天要调去司令部的事说给他们听。
“师父,你可一定回来看我啊。”燕卫说,“我可是跟着师父您才来当新军的。您这一走,我当这新军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好好好!”靳遂良一听,则连连说,“三弟到统制大人身边做贴身护兵,咱算是有了通天门路。等有机会给大家添点好话,咱不就当上军官了?军官的好处可大了,饷银多不说,也用不着这么挨罚了。”
潘子凡翻了靳遂良一眼,打断了他那兴奋的话头:“三哥刚去司令部,别老是让他办这办那的,会影响三哥的前程!”
靳遂良叱喝潘子凡:“你怎么好赖话都分不清?我是说——”
“王帮带只是推荐我去,而且还没有测试。”秦啸天也打断了靳遂良的话,“至于张统制看不看得上,那是另一回事。”
“行,你一定能行!”何大可鼓励着。
靳遂良也拍着胸脯说:“以咱的身板和功夫,哪还有不行的?”
“那我就试试看吧。”秦啸天说。
靳遂良说:“不是试试,你必须拿下这贴身护兵的职务!”
……
唉,要去司令部了。那个司令部离二师叔所居的南屏山又近了一步。怎样才能去南屏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