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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夏至,是我和阿珺相公的成亲纪念日。
阿珺相公为了我隐瞒二十维物种而对外谎称只有十维这事,已经与我置气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同在一个屋檐下,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当我的低三下四是空气。甚至,分薄被而睡。
厨房外的银杏树下,我抱着一木盆的青虾,铺了一层草席而坐,旁边搁置剪刀和瓷盘。夏天的风,清清凉凉,吹落了一地的碧色扇子。
“襄王不喜欢吃虾仁。”那个神出鬼没的甘夫双手环胸,轻笑道。
“那是因为李倾城对虾仁过敏。”我头也不抬地恼道。
“哦,甘夫倒是忘了,襄王会将李倾城当作东海的那个蓝衣少女,是堇儿设计的。”甘夫眼角弯起戏谑的笑意。
十维物种的确有能力操控三维物种的命运,却是被银河系法律所禁止的。但是,二十维物种,几乎凌驾于银河系之上,可以无声无息地改变三维物种的未来。所以,阿珺相公怨我恨我,完全是我咎由自取。
“堇儿在长生殿的瑶姬面前立下的海誓山盟,已经打乱了步调。”我辩解道,却觉得解释如此苍白,便安静地抓起青虾,去头剪尾剥壳清除肠线。
“小遗成为新的紫姬圣泉的那日,本尊的灵识才苏醒过来。”甘夫突然变得神色凝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
“堇儿只有九维,甘夫可以去问二十维的大祭司。”我冷冷地道。
“大祭司,你还真是爱仗着二十维度而乱来。”甘夫轻轻地点了点我的月牙眼,离去前叹道。
海誓山盟也在意料之中吗?或许,一切仍然处于大祭司精心的布局里。我顿时生了不详的预感,使劲地摇摇头。
阳春面关键在于面汤。面汤即文火熬了四五个时辰的骨头汤,也称为“吊汤”。为了熬鸡汤,天蒙蒙亮就爬起。
阳春面一般使用生面。生面提前做的,费了半个月的功夫。生面较细,稍微滚下面汤,就一筷子捞起来,放在瓷碗里折两下。
为了准备地道的虾仁阳春面,我跟着来自姑苏的大厨学习了一个月。只要阿珺相公吃了虾仁阳春面后能够消消气,我甘之如饴。
午膳时分,我揣着忐忑不安,端了两碗虾仁阳春面,至刘珺的书房。
刘珺读完了《夏国纪事》,又在研究阿离赠给他的《白泽小札》。那淡淡的寒兰香,千丝万缕,恨不得揉进竹简里,方能抚平眉头皱起的山峰。
“阿珺相公,今天是夏至。”我将虾仁阳春面轻轻地摆放在刘珺的面前。
刘珺不语,接过筷子,静静地吃虾仁阳春面。寒潭眸子,依旧是冰冰冷冷的,宛若钱塘湖上的残雪,一点点地融化,再凝结成透明的冰晶。
“阿珺相公,听说八公山上有一口泉水,在泉边呼喊,便有颗颗泉水如珍珠般涌出。堇儿想去看,你会陪堇儿吗?”我站在刘珺的后面,躬着身子,双臂搂在他的腰上,脑袋搁在他的肩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珺置若罔闻。眸光停留在绝望咒术这章,毫无波澜,却阴沉沉的,仿佛蓬莱岛的阴雨,从未离开寿春。辛夷园的秘密,也一无所知。
“阿珺相公,你去不去,堇儿会在那里等你一晚。”我收拾碗筷,柔声道。
一个月的心血,换来淡漠,说不出的滋味。酸疼吧,偏偏流不出眼泪。刻意忽视的话,也没有这个气度。他有他的自尊,我有我的无奈。我们似乎陷入僵局了。
黄昏,我坐在铜镜前,独自梳头装扮。
堕马髻折腾了许久,仍然是松松散散,别了紫玉攒凤钗,固定其中。一袭两重心字紫罗衣,外罩梨花白轻纱,冷冷清清的。*和胭脂,涂了又擦,最终素素净净。女为悦己者容。阿珺相公不理不睬,我也缺了爱美的兴致。
八公山上,风清月朗,万籁俱寂。泉底碧色似青螺,泉上珍珠不断流。
珍珠泉水,甘甜醇美,乃是煮茶的上品。故我带了一套白玉茶具,为阿珺相公沏他喜爱的碧螺春。
碧螺春,银白隐翠,条索纤细,卷曲成螺,身披白毫,香气浓郁,滋味鲜醇甘厚,汤色碧绿清澈,叶底嫩绿明亮。
洗茶,冲泡,封壶,分杯,分壶,奉茶,闻香,抚琴,独独缺乏了最后一道品茗,只能倾听茶水溅落在地上的声音,抱怨自己为何不抱上两三壶梨花酒解解愁。
待到月落乌啼,我趴在珍珠泉边,满心的希望被泪水打湿,无可奈何地转化为睡意。
恍惚间,熟悉的寒兰香,额头、唇瓣、掌心、腰肢、足尖皆是,暖暖地流入四肢百骸。我猛然清醒,发现自己枕在刘珺的双腿,整个宁静的夏夜瞬间被点亮。
“大祭司,我们谈谈。”刘珺递给我品茗玉杯,神色清冷。
听到大祭司三个字,心底原本星光璀璨的夜空,支离破碎。我噙起泪花,双手捧茶,呆呆地望着雾气,竟然无言以对。
“夏有乔木,东海边的那个乔夏是你。”刘珺冷冷地道。
我品了一口热茶,点点头,瞧见刘珺眸光黯淡,想去遮盖住,却害怕掌中的寒气冻伤了他。
“当年掩去襄王身份,在雁门关从军入伍,不幸被匈奴俘虏的噩梦,也是大祭司设计的。”刘珺质问道,语气却是肯定无疑。
“阿珺相公,对不起。”我泣道。
“在匈奴眼中,汉人俘虏连一头羊的价值都不如。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吃着混入牛羊尿味的残羹冷炙,稍不留神,便是一顿鞭打。能够住进羊圈,算是最好的待遇,更多的时候,是被关进牢笼,与饿了几天的狼为伴。夜里,常常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的哀嚎……”刘珺富有磁性的低音,扼住我的喉咙。
我放下品茗玉杯,躲入刘珺的怀抱里,痛哭流涕。对不起,即使道了一万次,还是苍白无力。
“堇儿,告诉我,小遗的出生,与大祭司的算计无关?”刘珺握住我的双肩,问道。
我沉默了许久,紧紧地抱着刘珺,仰起脑袋,哀求道:“堇儿除了是夏国的大祭司,还是阿珺相公的堇儿。”
语罢,刘珺推开我,拂袖而去。从今以后,夏至只是过去。
往昔,夏季炎炎,我总是贪凉,偷偷地运了冰块,瞒着阿珺相公,散一散热气。如今,寒冰症无缘无故发作,九维的皮囊尚能抵消大部分的狼狈不堪,只是身子的温度较常人低上些许,非云暖缎子不可。
甘夫嘲讽过,这寒冰症的触发,不早不晚,赶上我和阿珺相公的冷战,估计也在筹谋之中。
某日,我照例煲了银耳莲子羹,送到书房。
刘珺竟然不在。淮南国除,置九江郡,刘珺暂代九江太守。他大概是为了避开我,九江郡的政务无论巨细,都一一处理。我想他,只能借着做吃食,去书房望一望他的寒潭眸子。
书案上,摊开着他百看不厌的《孙子兵法》。我瞧到那书简上蒙了少量白灰,便轻轻地掸去。可是,指尖隐隐约约感受到零星的热度。
出于好奇,我眯起双眸,调动灵识,迫使所有同属于书简上的白灰悬浮于空中。思索九维物种皆擅长的复原咒术,那白灰便在逐渐呈现出淡紫色的月牙眼里,形成一张完整的羊皮纸。
羊皮纸写着:堇姑娘,长安告急,请求支援,卫青致上。
漠北之战,大司马大将军卫青大败匈奴单于伊稚斜的主力铁骑,致使匈奴再无王庭,可谓大获全胜。得知此番捷报,仍然承受着刘珺的冷漠对待的我,欣喜若狂,不必担忧刘彻攻打长安城之事。
记忆之中,刘安手下,除了一个被闲置的雷被,并无良将。然而,连气势正盛的卫青也会落了下风,而不得不寄信求助于我呢。实在是匪夷所思。
“堇儿,你在干什么!”刘珺推开门,恼道。
“阿珺相公,为什么不告诉堇儿。”我昂起脑袋,质问道。
“大祭司念一个咒术即可,何必多问。”刘珺冷笑道。
话音刚落,我含着泪花,大笑一场,仿佛要将这数月来积累的愁闷全部宣泄出来。他怨我恨我,纯属我自作自受。但是,他不能否定,我对他的赤子之心。
“阿珺相公,你打算与堇儿和离吗?”我勉强扬起凄婉的笑容。
刘珺不语,眸光却别扭地停留在我的眼泪上,转瞬即逝。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我艰难地吐出这八个字,故作轻松,试图擦一擦刘珺的肩膀而离开书房。
一步,两步,三步……第九步,刘珺拉住我的手,迟疑片刻,便大力地拉我入怀,铺天盖地的吻,近乎啃咬,令我无法呼吸。
“在大汉,休书只有夫君能写。”刘珺咬牙切齿道,帝王家的霸道气息显露无疑。
“阿珺相公,倘若没有夏国,堇儿只想做阿珺相公的堇儿。”我将脑袋贴在刘珺的胸膛上,泣道。
“那在大汉,堇儿可不可以只做本王的堇儿?”刘珺问道,声音居然夹杂着颤抖,教我心疼不已。
于是,我头脑发热,动用了日后我悔恨许久的封闭咒术,即强行关闭十个维度的灵识,直至重返夏国。
“阿珺相公,堇儿好冷。”我撒娇道,脱了梨花白云暖流苏披肩,露出酥臂,故意蹭一蹭刘珺的腰杆。
“小妖精,这里可是书房。”刘珺喑哑着嗓音,嘴角翘起危险的笑意。
我轻轻推开刘珺,又拽住他的衣襟,尔后将书案上的东西一扫而空,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嘴角,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如娘子所愿。”刘珺打横抱起我,安置在书案上。
然后,巫山云雨,畅快淋漓。
夏夜,我和刘珺挤在书房的软塌上,十指紧扣,相视而笑。
“阿珺相公,明日我们动身回长安吧。”我不舍地打破了彼此间的宁静。
“堇儿,即使陛下野心勃勃,可能对本王不利,你也执意要回去么?”刘珺冷冷地道。
“阿珺相公,刘彻不会背叛堇儿的,他是堇儿的挚友。”我扳过刘珺的脸颊,含情脉脉,讨好般地啄了三下。
刘珺不为所动,表情愈发地阴冷,道:“如果陛下敢伤害堇儿,本王会亲自杀了他。”
我听后大喜,唇瓣划过阿珺相公的徐豆,捕获一声克制不住的喘息。阿珺相公真幼稚,明明应允了,还伪装成警告的语气。
作者有话:不好意思哈,谷主过年偷个小懒,后边会很快完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