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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岩也回到家,但他并没有去卧室,反而去了书房。香泽仍活着的讯息是他近来压抑生活中盛开的一朵鲜花,给他灰暗的生活润了润色,这可以使他高兴许久许久了,可担忧接踵而至,他敲了敲楼板,荣仓了知道有事,于是打开楼板,从二楼下来。
“先生,还没睡呀?”荣仓介问。
“没呢,高兴。”
“香泽小姐活着,真是最近最大的喜讯,好久没见你这么高兴。”荣仓介自己坐着,欣慰地说。
北岩不自觉地笑了,叹息着说:“是啊。”
接着他又开始泡茶,边问:“你对少年间谍特训营了解多少?香泽进了里面去没事吧?”
“也是一个特务机构,只是这个机构专门培养些社会上孤苦无依,或者流浪的孤儿,香泽小姐与你们走散,自然失去了依靠,特务机构的眼线盯上了便引进去了,一是为了救济,二也是为了让她们能够为国家做点贡献。”
“能弄出来吗?她还小,才十六岁多,我不想她走上我这条路。”
“不知道,还是要让人打听,”荣仓介说,“优秀的间谍是很稀缺的,要看香泽小姐的能力,她若太优秀,政府不会放的。”
“但她确实很聪明,我有点担心了。”北岩蹙眉说道,“十六七岁的年纪就过那样的生活对她太不公平。”
“先生也别太悲观了,”荣仓介劝慰说,“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其实你想,进入间谍营,香泽小姐会得到更好的锻炼和特训,她会更懂得保护自己,也是一件好事。”
北岩想着也对,可能是香泽自小在自己身边受保护,一时她离开自己,去到那种残酷的地方,自己不太能接受吧。
“对了,”北岩说,“最近,我这里也出了点小状况。”
“什么?”
“是工作上的事,最近雍禄好像有点怀疑我,我只是他的翻译,他却有意无意地让我接触到了一些内部文件,有时还让我处理,我感到不对劲。”
“他是不是有意想让你取代他的秘书。”
“不像,这更像是在试探我,”北岩深沉地说,“我可能有点锋芒毕露了,昨天,他说我的能力很强,不像一个从大学里出来,只在基本机关里工作了一段时间的人。”
“先生,你得收敛一点儿了,你是在政府工作了几年的,但你的新身份——曾禄,从坂田大学里出来,只在基层干过,机关能力几乎是空白,你不能表现得太有能力。”荣仓介担忧道,“我担心他会查你,我有种预感,他一定会查你!因为他想让你取代他的现任秘书,但前提是你的底子得是‘干净’的,你的日本身份决不能暴露。”
“我知道。”
“我已经将你曾禄的身份完善得几乎没有破绽了,是否经得住考验,现在全靠先生自己,你要将自己内化成曾禄这个人,才会消除破绽,可这不容易呀,一个莜原小姐,就把你打得原形毕露。”
“这没办法,我也是人,不可能同时演好两个角色,只能尽量靠近。”
“我要提醒你,神经得时刻保持清醒,精神得集中,在北岩和曾禄身份的切换要不留痕迹,不露破绽,尤其现在知道了香泽小姐还活着,得把控住情绪,因为北岩先生有这样一个妹妹,然而曾禄,他没有妹妹,只有一个弟弟,是庄云铖家的账房先生,曾福。”
“我知道,”北岩笑道,“你提醒我很多次了。”
“总没有坏处。”荣仓介说,“好吧,先生,不早了,睡觉了。”
“嗯。”北岩点头,荣仓介随之从楼梯走了。
为了避免任何可能引起差错的行为,香取子仍替北岩回信给松木询问香泽的情况,究竟能不能把她从间谍营里弄出来,还有他大哥北野,仍不知所踪,不知香泽知不知道些什么。
只是香取子昨晚很晚才睡,今早便起不来了,北岩都准备去上班,她仍横躺着沉睡不醒。
“咚咚——”
“睡呀?”香取子迷糊地问。
“莜原小姐,快起床吧,先生有话跟你说呢。”藤田原武说。
香取子睁开眼,感到惊奇,他可从来没一大早来找自己说话的,每早都自己上班去了,并不管自己。
“哦,知道了。”香取子说着就起床,掀开窗帘,没见人。
“我进来了。”北岩在门外喊。
“噢。”香取子慌乱了,赶紧照着镜子梳理乱蓬蓬的头发。
北岩进来看见,笑说:“不用了,你没睡好就继续睡,我只说两件事。”
“你进来了还想走?”香取子立马把他抱着。
“别闹了,正经事,”北岩说,“一,尽快给松木回信;二,我担心雍禄已经在怀疑我了,所以你平时注意言行,明确我们在明在暗的关系,还有要警惕身边人。”
“知道,在明,我们是邻居,在暗,我俩是一对嘛。”
“可你表现得可不像个邻居,快放开我吧。”北岩肃肃地说,“真的,这是关键时候,上点心,别功亏一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
“哦。”香取子乖巧又幽怨地答应着。
“我也没别的事了,你别苦着脸,笑一笑,我放心了才走。”
“我不笑,你就别走。”香取子坏笑着。
“喧灵鬼!”北岩在她脸上捏一下,皱眉说道:“通商大臣南田政权死了,两方政府很重视,日本方派了外交官来交涉,今天雍禄先生要会见他,我可不能迟到了。”
“好吧。”香取子笑着,替他整理被自己弄皱了的衣裳,提醒说:“早点回来。”
“好。”北岩遂走了,香取子一下扑倒在床上 ,也睡不着了,于是起床,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写信,把所有的疑问都提了,写好之后叫藤田原武给寄回去。
当天下班后,北岩回家,雍禄来到政府情报科。
“曾禄这个人,你们情报科掌握着什么材料?”他问。
“曾禄?”这情报科的文员问,“您的翻译曾禄?”
“是。”
情报员在一个装满文件的柜子里翻出几张纸,低头看着,摇摇头说:“他的级别太低,我们没有对他进行过调查,这里只有他任职时自己带来的在日留学证明以及各种资料,还有工作时的材料。”
“查查他。”
“您的意思是想知道他出国留学前的状况?”
“是,还有,你再核对一下你手上这资料的真实性。”
“是,我立刻安排人去查。”
雍禄点点头,回去时,边想:“曾禄的能力如此强,青涩中透露着老练,这要么是政治天赋,要么就是他隐瞒了什么。”
他的确有意将秘书一职交给他,但他知道这个职位意味着什么,所以必须对曾禄进行调查,确保他符合条件。
政府情报科立即着手调查,两个情报员,一个三十五岁,代号无影,一个二十九岁,代号无踪,被指派调查雍禄席下翻译官曾禄,他们已经开始秘密行动。
只跟踪了一次,知道了曾禄住的地方,于是每天在附近观察他们一家的生活规律,发现曾禄一家三口,他有个妻子和孩子,与隔壁一女邻居来往得很频繁,关系可能很好,但与楼上的男子没有来往,无影和无踪锁定了陈琪儿,因为他们发现楼上的男子神神秘秘的,一脸冷漠,很不好相处,而隔壁的女邻居和她身边的男子气质很另类,而陈琪儿是典型的家庭妇女,属于最易接触,最好相处的一类人。
他们发现隔一天或者两天,陈琪儿会上街去买菜,其他时间都她在屋里呆着,于是决定在她买菜的时候接触。
无影买断了一个菜农的菜,打扮成菜农的样子,清晨到陈琪儿一直去的菜场等着,无踪则悄无声息地跟随。
不久,陈琪儿牵着小宝逛到了无影的摊前,她见这菜很新鲜。
“夫人,买点吧。”无影仰头说。
陈琪儿笑一笑,蹲着看,这里有胡萝卜,白菜,地瓜,青菜,芹菜……
“妈妈,呀呀呀。”小宝指着地瓜含混不清地呓语。
“好。”陈琪儿挑了两个好的。
“夫人,多买点吧。”
“够了,买多了吃不完。”
“谁家没个几口人呐,一天三顿,吃吃就没了。”
“家里人少,吃不完。”
“夫人三口之家呀?”
“嗯。”
“哦,那不能买多了,这热天,剩下的容易坏。”
陈琪儿点点头,她没想到这买菜的竟还劝人少买,竟会担心买多了放着烂了。
“夫人看看,还要些什么?”
陈琪儿挑了些白菜和芹菜,抬头说:“就这些。”
无影给称了,陈琪儿付了钱,就走了。
他听得出陈琪儿这不是城里人的口音,但她不知道是那一带的,就问旁边一个卖菜的大爷:“大爷,您知道刚才那位夫人的口音是哪里的吗?”
“岭南一带的,我的姑嫂也是那边的,我听得出。”
无影点点头,直到无踪过来说陈琪儿已经回家了,他收摊,与菜农约定好,自己从此买断了他的菜,这个菜农高兴得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