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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难的一家三口。据公孙羽自己说,他本是个本分的庄稼汉,与妻子萧梅自小便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不拉不拉,总之就是两情相悦的那种,等好不容易盼到谈婚论嫁的年纪,结果却有人在这时看上了妻子萧梅,为了躲避那个横刀夺爱但有颇有势力的对头,公孙羽只能带着萧梅逃离家乡,私奔了。如今虽然有了一个四岁的女儿冬儿,但却依旧居无定所,四处流浪。
张宝不爱管闲事,尤其是对于欺骗自己的人,他更是半点同情心都没有。什么两小无猜,还什么私奔?就公孙羽那双手,那就不是一双握管了锄头的手,虽然张宝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农活,但上辈子,家境并不富裕的张宝在小时候没少帮着家里种地,对农民的那双手究竟是该什么样,张宝心里清楚得很。
萍水相逢,若是真有困难,张宝倒是也不介意搭把手,可要是存心欺骗,那就哪凉快哪待着去吧。又不指望从你这一家三口的身上得什么好处,只是适逢其会在土地庙偶遇,闲聊几句都不肯说实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张宝也没有戳穿公孙羽的谎言,说不定这个名字都是假的,姑且就认为他叫公孙羽吧,随意敷衍了几句,张宝便打着哈欠去睡了,临睡之前交代铁塔,让他先守前半夜,等后半夜叫醒自己再睡。
铁塔满口答应,之后张宝便没再去管公孙羽夫妇,倒在之前跟铁塔一起从外面找到的一些稻草铺成的“床铺”上呼呼大睡。
等到被铁塔摇醒的时候,张宝正睡得迷迷糊糊,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铁塔道:“什么时辰了?”
“少爷,二更天了。”
“哦,那你去睡会吧,等天亮了我再喊你。”
“……少爷,咱们帮帮何大哥一家好不好?”铁塔没去睡,反而小声的向张宝请求道。
张宝闻言一皱眉,下意识的去看了看另一个角落安歇的一家三口,随即压低声音问铁塔道:“铁塔,怎么忽然想起说这个?那一家三口来路不明,咱们还是少招惹为妙。快去睡,等天亮了咱们就回家,这一晚不回去,也不知道福伯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可是,少爷,前两天你不还抱怨家里缺个看家护院的吗?别看何大哥是个庄稼人出身,但却有家传的武艺,而且何大嫂也一样会武……”
“……你小子是想要练武吧?”张宝看了看铁塔问道。
“嘿嘿……”铁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默认了自己的小心思。张宝见状没好气的说道:“铁塔,你也说了人家何大哥的武艺是家传的,既然是家传的武艺,那肯定有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规矩。你跟人家非亲非故,那是肯定没戏。你要是真想学武,回头我花钱请个武师教你就是,人家何大哥一家的主意你就别打了。”
“……哦。”铁塔见张宝态度坚决,只得失望的应了一声,低头躺稻草上睡觉去了。张宝坐在火堆边,随手捡了几根树枝塞了进去把火烧旺一些。耳边就听有人低声问道:“你看出来了?”
“我就是个平凡老百姓,只想过两天安生日子,不想招惹麻烦。”张宝两眼盯着火堆,头都不抬的说道。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就是个平凡老百姓,只想过两天安生日子,不想招惹麻烦。”张宝又重复了一遍。
“……你不怕我杀你灭口?”
“我是个秀才,平白无故死在这土地庙里,官府必定会追查。而你们这时候应该是在躲避什么人吧?既然这样,我想你们也不希望因为官府的介入而暴露了你们的行踪,惹来不想遇见的人吧。”
“……”
张宝知道跟自己说话的是谁,而他此时也是故作镇定,手心里捏着一把汗。对于这种身怀武艺不拿王法当回事的人,官府的威慑力几乎等于没有。张宝也只能赌对方不想暴露行踪这条,万幸,张宝赌对了。
公孙羽一家三口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土地庙,反正天光大亮的时候,土地庙里就只剩下张宝跟睡得死死的铁塔。伸腿踹醒死猪一样的铁塔,二人收拾了一下昨晚睡觉的地方,等收拾干净了,这才打算牵着昨晚拴在门口的毛驴回家,只是没想到毛驴不见了,铁塔急得满处找,而张宝则在心里大骂,“这对贼公母,顺手牵羊这手玩得倒是挺溜!”
毛驴是肯定找不回来了,无奈之下张宝只得跟铁塔一样步行出城回家,好在张家村距离汴梁城也就四十多里,步行也就是一个上午的工夫,只是这一下子走四十里路,还是走得张宝心里直叫苦。若是搁上辈子,经常锻炼的张宝走上四十里路倒还能坚持,可这辈子的张宝,哪里吃过这个苦。
身体受苦,对于害自己受苦的那对贼偷夫妇张宝心里就越发的痛恨起来,暗暗发誓别叫自己遇上,否则定要叫他们好看。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领会错了张宝的意思,当张宝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门口的时候,猛地就看到了那头已经被认定为丢失的毛驴正被铁塔他爹牵着往外走。
“老爷,你回来啦。”张全一脸憨厚的跟张宝打招呼道。
“啊,啊,全叔,这头驴……”
“啊?这头驴不是少爷吩咐让公孙羽先送回来的吗?”张全闻言有些诧异的问道。
“……那公孙羽一家走了没有?”
“没有,没有,俺爹听说他们一家逃难至此怪可怜的,而且能够把驴送回来也证明他们夫妇的为人不错,正好咱家缺人……”
张宝不禁伸手扶额,不用张全继续说了,那公孙羽一家算是赖上自己了。以老管家张福的脾气,肯定已经代自己做主收留了这一家三口。明明不想招惹麻烦,不想麻烦却主动找上门来。一想到公孙羽一家能找来这里的罪魁祸首,张宝就忍不棕头狠狠瞪了铁塔一眼,除了这个憨货泄露了不知道多少自家的秘密外,那就没有别的嫌疑对象。
只是张宝这一瞪算是白瞪了,铁塔本以为跟公孙羽练武的事情已经没戏,没想到公孙羽一家已经落户张家。一想到自己日后可以实现练武的梦想,铁塔就咧着大嘴傻乐,张宝的“媚眼”算是白抛了。
没工夫去跟铁塔生气,还有更加现实的问题摆在张宝的面前,公孙羽夫妇这是摆明要暂时在张家藏身,赶是赶不走的,毕竟管家张福刚刚才决定留下二人,张宝这时候要撵人走,有损管家的颜面。而且更关键的是,管家的颜面是小,天晓得公孙羽夫妇的性情如何,万一因为此事惹恼了他二人,张家一家的老弱妇孺估计都不够人家一勺烩的。
“唉~”张宝叹了口气,真是衰神上门,撵都不好撵啊。既然没办法把人赶走,那也只能认命了,但愿这对夫妇的仇家不要找到这里来。
作为张家的家主,见见新雇佣的下人那是必须的。一回生,二回熟,反正也不是头回见面,张宝也就随意点了点头,为公孙羽夫妇介绍道:“我跟铁塔就不用介绍了,我是家主,铁塔是我的亲随,这位是张管家,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他在操持,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去找他商量,这位是张全,他是张管家的儿子,家里的杂活基本上就是他在做,这位是张全的媳妇张婶,主管家里的厨房。咱们家一共就这么几个人,现在在加上你们一家三口,公孙大叔你不是说你会武吗?那以后家里的安全就指望你了,至于萧姐姐,先跟着张婶在厨房帮忙吧。”
对于张宝的安排,公孙夫妇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在张宝准备宣布散会回屋歇歇的时候,公孙羽开口问道:“老爷,是不是还少介绍了一个人?”
“啊?哦,我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一个请来教孩子读书识字的书生……福伯,朱四哪去了?”被公孙羽一提醒,张宝才想起还有朱四没介绍,只不过也是直到这时张宝才发现朱四不在。
“朱相公说想要回汴梁一趟,今早刚走,老爷回来的时候没遇到?”管家张福闻言说道。
“没有,可能错过了吧。不管他,公孙大叔,你还有什么问题?”
“呃……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老爷,为何称呼在下是大叔,却称呼在下内人是姐姐?”公孙羽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张宝当然不会承认这是为了故意说公孙羽老牛吃嫩草。其实公孙羽无论是从年纪还是相貌,与萧梅都是很般配的。只是张宝心里不爽,自然要沾点口头上的便宜。见公孙羽问起,故意翻了个白眼道:“公孙大叔,我看人一向是按长相来叫,你长得那么显老,跟萧姐姐站一块像父母胜过像夫妻。”
“可我与内人确实是夫妻,难道老爷就不能改个称呼?”公孙羽黑着脸问道。不论是谁,都不希望被人认为年纪很老。。
“呃……好吧,既然公孙大叔坚持,那我以后就管萧姐姐叫萧大娘好了。”
“不,张公子之前的称呼很好,不用改了。”不等公孙羽点头,一旁的萧梅已经不乐意了,白了自家相公一眼,微笑着对张宝道。
“好啊,公孙大叔,可不是我不愿改口啊,是萧姐姐不让的。”张宝得了便宜卖乖道。
公孙羽:“……”
……
天大地大,老婆最大。看到公孙羽一副气管炎的样,张宝的心里不由稍定。之前他还发愁无法让公孙羽夫妇在张家安分守已,但现在看来,只要自己能稳住了萧梅,那公孙羽就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等到了傍晚,朱四踩着张家的饭点回到了张家,顺便还给张宝带回来一家四口。张宝见状心里不由腹诽,我张家难道是开善堂的?这发财的事情还没个着落,倒是添了几张吃饭的嘴。
“怎么回事?”等众人吃完了晚饭,张宝将朱四叫到自己的书房以后才语气不善的问朱四道。
“张兄莫怪,小弟也是想帮点忙。之前张兄家中的田地不是有三户佃户不再续租吗?小弟这次回来途中就遇到此人一家逃难至此,小弟见了于心不忍,想到张兄家正在寻找佃户,便把他们带来了。”朱四赶忙向张宝解释道。
不管朱四有没有给张宝添麻烦,但出发点是好的。张宝也不好就此事冲朱四发火,本想详细问问这一家四口的具体情况,不想朱四这家伙却是一问三不知,除了知道人家是逃难来这的外,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算了,你先去休息吧。哦,对了,咱家今日多了一家三口,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女儿,那男的叫公孙羽,是个习武之人,平时没事少招惹他,要是惹怒了他,你可别指望我救你。还有那女的叫萧梅,也是个不能惹的,你自己小心点。”
“哦,多谢张兄提醒。对了张兄,你猜今日小弟进城见到谁了?”
“我上哪猜去?我又没跟你一块进城。”张宝没好气的答道。
“呵呵……小弟今日见到闻焕章闻先生了。”朱四压根就没注意到张宝说话的语气,依旧一脸兴奋的说道。
“啊?你也见到闻先生了?”
“嗯,闻先生知道小弟如今暂时在张家做客以后,还说过几日要来拜访呢。”朱四兴奋的答道。
“……你是怎么跟闻先生认识的?难道你以前就认识闻先生?”
“那怎么可能,闻先生是太学里的教授,而我别说进太学,就是连个秀才都还没考上呢。我是在茶楼休息的时候碰到的闻先生,当时我正好在跟同窗说话,可能让闻先生听到了吧?唉?对哦,闻先生既然不认识我,为何要对我说过几日要来张家?”朱四后知后觉,自言自语道。
张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没再理嘀嘀咕咕的朱四,迈步去了前厅,那里还有一家四口等着自己安排呢。本以为这几天会闲来无事,没想到这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